李月娥率先抬眼看過去。


    楊茫茫十八歲就嫁到了牛家,孩子都這麽大了,如今也隻是比李月娥大三歲。不過,她這些年太過操勞,臉上帶著明顯的歲月痕跡,實際麵貌看著比她大了十歲不止。


    注意到她蒼老的臉和手,李月娥突然覺得心裏舒坦極了。


    她傲嬌地哼了一聲,也不耐煩哄肖大了,轉身又迴了房。


    楊茫茫這才注意到地上的狼藉,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是我蒸的窩窩不好吃嗎?”


    “不,不是。”


    她臉色才難看起來,“要是你們不想要,下次直接還迴來也別扔掉,這可是我們娘倆兩天的口糧,要不是你給了小牛兩個雞蛋,我也不會給你們。”


    咚地一聲,房間裏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對於這一切,肖母始終秉著看戲的心態。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她覺得這個兒子就是被她和肖柔柔慣得太好了,好得都有點傻了,好得他徹底忘了以前的悲慘日子。


    見她抹著眼淚跑了出去,肖母連忙提醒,“快去啊,愣著幹啥?”


    肖大難得聽話,緊跟著追了出去,“小牛他娘。”


    幾乎是肖母開口的瞬間,李月娥的房門便打開了,看著肖大離去的背影,她張著嘴要喊他的名字,但對上肖母譏諷的眼神,她的欲言又止都變成了冷哼。


    “自己是個‘破鞋’,所以就慫恿自己兒子去搞‘破鞋’,你還真是有本事。”


    聽到這句話,鑽在屋子裏的肖父又縮了縮身體。


    剛剛就不該跟著迴來的,還不如和那群人留在張家打牌呢。哎喲,我的天啊,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果不其然,外麵響起打巴掌的聲音。


    “你真以為我兒子看重你,你就可以在家裏作威作福了?你別忘了,這家姓肖,老娘現在還當家呢。你還真是和你那個娘一樣,什麽屁話都能說出口。”


    剛才的話一說出口,李月娥就後悔了,但聽她提起自己的親娘,她氣勢又強了起來,“你不準說我娘!”


    肖大也是趕巧,剛進來就看見李月娥推了一把肖母,而她也沒想到她會直接動手,猛地磕到了頭。


    哪怕再愛李月娥,但親眼目睹這種場景,他也很難偏心她。


    “你在做什麽?”


    李月娥本來還在盯著自己的手發呆,聽到聲音後,她下意識將手藏到背後,看到憤怒的肖大,她徹底迴過神。


    “我,不是我,是她故意招惹我。”


    “她是長輩,她動手你也不能還手啊,”不知何時進來的楊茫茫突然出聲,而她也是第一個跑過去扶起肖母的人。


    看到這一幕,李月娥的脾氣不減反降,“這是我們的家事,和你有什麽關係?”


    可是現場沒一個人應和她,就連以往隻站在她這邊的肖大也隻是盯著某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們早就想逼我走了是不是?好,我現在就走,”話落,李月娥便朝門外跑去。


    肖大想留下她的,可她從他身邊跑過的時候,他那隻胳膊怎麽都抬不起來。


    肖母看著這個場景,隻覺得心下淒涼。


    自己男人躺在屋子裏不出來,兒媳婦用不上,兒子隻顧著兒媳婦,一家四口居然生了四份心。更沒想到,這個時候管她的居然是一個陌生人。


    她拽著楊茫茫的手,眼神渙散地盯著天,哎呦哎呦地直喊疼。


    “肖大,肖大!你別愣著了,嬸子摔著了,快送她去衛生所啊。”


    “不去,別花那錢,”肖母這會都摔糊塗了,腦子裏還想著要省錢。


    “嬸子,不行,要是沒命了,啥都不重要了,”她一把背起她,還不忘拉了拉愣在原地的肖大,“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拿錢。”


    “啊?哦,哦,好。”


    ***


    肖柔柔是第二天在王大花上門時才知道這件事的。


    王大花女兒治療的效果很好,現在已經離開醫院,正在家吃藥。按照醫囑,過三個月再去複查。目前她在藥物的幫助下,病情反複的情況已經得到了控製。


    她的情況穩定下來,王大花也有了更多的時間做自己的事。


    這不,她昨天下午剛迴來,收拾好包袱後,今天早上就來了肖柔柔家。


    “柔柔,這件事真是謝謝你家男人了。”


    “嬸子,都說很多遍了,你千萬別客氣。還有,你說你來就行,怎麽還帶東西呢?小花治病要花不少錢,恢複身體也得吃好的,你不用這麽破費。”


    “你看你這孩子,剛嫁人沒多久,就學會客套了,”王大花故意揶揄。


    “嬸子。”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你也別客氣了,成不?這點東西和你們幫的忙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麽。”


    “我出嫁前那兩個月是在你們家度過的,你和小花都對我很好,齊然幫你也就是在幫我,嬸子你實在不用這樣。”


    “柔柔。”


    “這樣吧,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還這樣,我就不讓齊然幫你們了。”


    “好好好,你是個好孩子,難怪你會有好報,”王大花感慨地拍拍她的手,為自己之前猶豫過要不要接受她來家裏而感到後悔。


    “嬸子,你這話我愛聽,下次你隻帶些類似的話來家裏就行。”


    “哈哈哈,你這丫頭,還真是越來越鬼了。”王大花對這個現狀表示欣慰,畢竟,這說明她現在過得很幸福,可下一秒,她又想到了什麽,“對了,柔柔,肖大他娘病了。”


    “病了?”


    肖柔柔好久沒正經學習了,而且她也不喜歡在這種考試中作弊,所以這段時間就躲在家偷偷複習高考內容,而周齊然和周齊深知道她不喜歡肖家,所以也沒說過這些事兒。


    “這件事,你男人沒告訴你?”


    肖柔柔搖頭。


    王大花一聽,心想壞了,人家不說,肯定是不想讓她煩心,沒想到今天被她戳穿了。


    “其實也沒什麽,她就是被你那個嫂子推了一下,今天早上已經鬧著迴家了。”


    “哦,”肖柔柔的態度很冷淡。


    她留在這兒就是想看他們家倒黴的,怎麽可能期待他們好。


    “今天去肖家看她的人不少,我也打算下午去,不知道你……”


    “我陪你去吧。”


    村裏就是這樣,特別看重人情,除非是老死不相往來,否則不會做得太絕。


    再加上王大花又是大隊長媳婦,要是因為肖柔柔就對人家退避三舍實在是不好看,起碼之後做起工作就可能受限。


    至於肖柔柔,她也沒別的想法,就是純粹找個機會去看熱鬧。


    “好好好,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個好的。”


    肖柔柔:“……”好像不好說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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