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裏,肖柔柔正睡得安穩,忽然有人輕手輕腳地靠近她。


    他坐在床榻邊,手滑過墜在地上的金鏈,幹燥溫暖的掌心順著鎖頭撫上她的腳踝,一寸寸的,像是在試探獵物底線的獵手。


    她似乎呢喃了些什麽,他聽得不真切,下意識將耳朵湊了過去。


    猛地,她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月光下,那雙狐狸眼愈發神采奕奕,像是布滿了星子的夜空。


    一抹溫熱滑過他的嘴角。


    “你每夜都來做偷香竊玉的小賊,卻從來不敢喚醒我,怎麽,這麽怕被我發現?”她湊近他,聲音低沉,“你可真矛盾,是你囚禁我的,也是你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我。”


    她手上使勁,再次拉近兩人的距離。


    他撐在她耳邊的手肘一軟,順勢倒向她的方向。


    “師姐……”


    師姐?


    他伸出食指,勾起她的發絲,眸子裏全是眷戀,似乎是透過她在看旁人。


    “師姐,我好想你。”


    肖柔柔使勁全力推開他,聲音瞬間變得冷酷,“你可能不知道,我從來都不做替身。你要是有本事,就去複活你的師姐,你要沒本事,當我是姐也行。”


    蘇陸在她麵前並不設防,一時被她推得癱坐在地。


    肖柔柔坐起身,趁著月色直接拽開了腳踝上的金鏈,一把扔到他身上。


    她轉身就走,剛走到門邊,又怒氣衝衝地返迴來,“虧我花費那麽大的功夫,才找到一枚你出生那年的銅板,本想當做禮物送給你。誰曾想,在你眼裏,我也是別人的替身。”


    話音落地,她又扔了一件物品到他身上。


    眼看著銅板咕嚕嚕滾遠,終於迴神的蘇陸瘋了般去尋,然後一臉狼狽地把它捏在手心。


    肖柔柔又心酸又無奈。


    她忍住去抱他的衝動,決心要離開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很忙的,你要是還對她念念不忘,那我就不奉陪了。”她覺得不解氣,又瞪了他一眼,“哼,我就不信了,這世界這麽大,我還找不到第二個讓我喜歡的。”


    她肖柔柔,從不做人替身!


    可還沒走兩步,她的步子僵在原地,身體再也動不了。


    蘇陸自願承擔起教她的任務,卻隻讓她看書。她雖還沒學過如何施“禁錮符”,但相關信息也曾看到過。


    “蘇陸,趁我好好說話的時候,趕緊解開符咒!”


    “我發過誓,要是你有本事躲起來過完這一世,我就殺去天上將你奪迴來。可現在,既然你主動送上門了,那就別想著離開了。”


    他站在她身後,一雙眸子泛出了詭異的紫色。


    腦海裏的係統嗡嗡發出警報聲,“男主黑化啦,男主黑化啦。”


    “什麽?”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主……夫君,你要好好聽我的話,聽見了嗎?”


    “好的,夫君。”


    “現在,繼續吻我。”


    係統瘋狂刺激她的神經,但隻能眼睜睜看著蘇陸的唇越來越近。


    “好了,玩脫手了,”係統擺爛般躺倒在坐椅上。


    上一世,肖柔柔用傀儡術救了蘇陸一命後,當時的好感度已經滿值,可不知哪裏出現了差錯,不到五秒,好感度驟然下降,之後就一直在在滿值和差一點之間反複橫跳。


    因為數值並不穩定,所以任務被判定不成功。


    眼看距成功隻差一點,係統也不失望。


    反正,他們這類任務者,最多的就是時間。


    它深知“小別勝新婚”的奧妙,本以為六十年後,兩人一見麵就會天雷勾地火,誰知道,打第一眼見到這男人,它就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如今蘇陸會黑化,意外卻也不意外。


    ***


    捉妖大典結束大半年後,正真派就對外傳出消息——宗門的蘇壹和剛入門的內門弟子肖柔柔要結為道侶。


    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引起一陣熱議。


    聽到“肖柔柔”這個名字,六十年前與她有過交集的老人們都為之一振。


    而沒聽過這個名字的,驚訝片刻後,開始稱這兩個同屬“極品水靈根”的男女為天作之合。


    至於宗門內的反應,則更為熱烈。


    蘇陸和肖柔柔過去是在外麵曆練時相戀的,消息並未在宗門內傳開。因而,大家都很疑惑,這入門不滿一年的師妹常把自己關在院子裏,任何人都不見,到底是怎麽和這師兄看對眼的。


    再加上她和之前那個對宗門貢獻極大的小師妹同名,所以大家對她的好奇心達到了頂峰。


    等成親那一日,除了當值的弟子和未收到邀請的外人,所有人都去看熱鬧。


    此次的婚禮籌備得很是盛大,不說宗門出了多少銀兩和黃金,蘇陸的爹娘和姐姐姐夫就帶來了無數的寶物,光是肖柔柔喜服上的刺繡就金燦燦的,令人瞠目結舌。


    更難得的是,蘇陸專門去了人仙魔三界,用各種方式借來了各界王後成婚時冠上所佩戴的鳳珠,請能工巧匠將其鑲嵌在肖柔柔的鳳冠上。


    隻一點可惜,現在的肖柔柔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木偶,即便這鳳冠再用心,她也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直到房門被人打開,她的嘴角才僵硬地勾起一抹笑容。


    來人正是葉素和水長老。


    “難得啊,我們柔柔今日居然會起這麽早。果然,成為新娘子了,就是不一樣。”


    “水長老,你也別打趣了,我們這個柔柔,臉皮太薄。”


    果然,她話音剛落,肖柔柔就適時低下頭,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


    水長老開啟傳音入密,“你看我,還真是老了,總分不清過去和現在。”


    “也不止是你,我都不習慣,以前上房揭瓦、調皮搗蛋,那麽一個滿嘴胡話的人,如今會變得這麽內向害羞。”葉素看了一眼安靜坐在那裏的肖柔柔,語氣寵溺,“算了,她開心就好。”


    “是呀。”


    見許久沒人說話的肖柔柔低低出聲,“兩位長老,今天就麻煩你們幫我上妝了。”


    “說什麽麻煩不麻煩,這本來就是我們該做的。”


    “是呀,我們還得感謝柔柔你願意找我們幫忙呢。”


    兩人笑盈盈的,一副要送自家閨女出嫁的欣喜和愉悅。


    可梳起妝後,兩人的心情又低落起來。


    “你這剛迴來,就要成親了。也不知道你以後還會不會待在宗門裏,我現在光是想想,都舍不得你。”


    “哎,蘇陸那孩子擔心你不喜歡與人打交道,囑咐我們大家盡量不要打擾你,連帶著我這個師父都不敢多去找你,早知道這麽快就見不到你了,我就不該聽他的!”


    肖柔柔最初出現時的狀態,大家都有目共睹,她的修煉經曆,各位長老也都知道,所以對蘇陸的話並沒有懷疑。


    “沒事的,”她坐在梳妝鏡前,一手拉住一個,“我現在很幸福。”


    “對的呀,幸福最重要,”水長老輕輕拍拍她的手,抑住快要湧出的淚水。


    葉素拿起花鈿,連忙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倒是我不好,引得大家都傷心。先別說之後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我們柔柔打扮成最美的新娘子。”


    “嗯,”肖柔柔看著梳妝鏡,對著兩人重重點頭,鼻尖的痣紅得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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