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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喬一覺醒來沒有找到又遇,瞬間慌了,赤著腳跑出了房門。


    西嵐嚇壞了,一路追了過來。叫道:“世子,世子……”


    “又遇呢?”南喬慌張地問道。


    “又遇公子出門辦事去了,說很快就迴來,讓你不要擔心。”西嵐氣喘籲籲道。


    畢竟南喬跑的非常快。


    南喬可是京城最好的武士,他的劍法,他的馬術,他的腳力都堪大曆國稱最好的。


    幸虧南侯爺府很大,南喬還沒跑出府去。這要是跑出去了,西嵐是怎麽都追不上的。


    可是南喬並不準備消停。他的內心充滿了七上八下的混亂。


    他一身素色衣衫,卻去馬房牽出一匹白色駿馬,翻身上馬,出了侯爺府。


    西嵐氣喘籲籲叫道:“薑護衛,薑護衛,快快快,世子騎馬出去了。快帶人跟上他。”


    瞬間侯爺府裏又有幾匹駿馬奔了出去,直追南喬而去。


    南喬隻想去那個河邊,到那個和又遇相遇的地方。


    伏在馬上疾馳的南喬竟然落下淚來。似乎這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下來。


    一襲白衣的南喬,騎著一匹健碩的白馬,鬢發流瀉下來,在風中飛舞。遠遠看去像白衣仙人下凡一般。


    此時京城的大街上已經駐足了不少驚歎的人們,他們看著白衣美少年颯遝而去,驚若天仙。歎息這是誰家的少年,誰家的美婿。


    南喬的發間若是簪上一朵紅花,那便能驚豔到上天的仙人吧。


    此時空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歎息聲,道:“這樣的美少年,怎麽會沒有情劫呢。”


    另一個聲音也輕輕歎息道:“該有啊。”


    聲音悠長又溫和,說不出的動聽。一說一答,說不出的合拍。


    “這樣的絕世少年,那個混世魔王怎麽能舍得放手。”


    “那個混世魔王,哪怕無言變成了一塊石頭,他也不會放手。”


    “世間真有這樣的海枯不渝嗎?我倒是要看看。”


    他們口中說的混世魔王是又遇。


    風裏傳來輕輕的笑聲,“你可不要被那三界魔王活捉了去,引了天火把你挫骨揚灰了。”


    “聽說紅霧太歲已經在天火中灰飛煙滅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如願轉世為露水。”


    風裏又是一聲喟歎。


    “屠魔七煞僅僅出動了三個,就能如此神速。這屠魔殿真的是人鬼魔妖聽了都要嚇死的地方。”


    “曆來三界的屠魔人從來都是最狠的人。”


    “據說他們也往往不能善終。曾經攝魂殿屠魔衙的莫尋梅衙主是自己擊破魂魄,永不超生。這是多大的執念啊。”


    “唉。莫尋梅莫衙主十世為人,是屠魔人的楷模。最終竟自我了斷,選擇如此了結自己。”


    “聽說奈河上經常有鬧著要過奈何橋轉世的半神。想來他們是熬不過太長的陽壽。原來成真正成為神仙要熬得住歲月啊。”


    “若是你不在了,我也怕是要像紅霧那樣,願意下一世成為隻活一刻的露水,轉瞬即逝,或永不托生。”


    “不要說那麽不合時宜的的話。”


    風裏的兩股淡淡的煙氣交錯成了一道輕煙。


    風裏是兩個精靈,南喬自然是看不到。


    精靈的出現是為了引渡生劫。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南喬順利度了情劫。


    南喬到了他和又遇相逢的河邊,看到了那顆柳樹。


    可是寬闊的水麵,一望無邊的河岸再也看不到那個白衣勝雪的人。


    南喬從馬上下來,撲向河岸邊的柳樹下,可是一切都空曠無影。


    哪裏都沒有又遇的影子。


    南喬的眼淚又不知何故地流下來。


    風吹動著柳枝,太陽依然像那天一樣,暖洋洋地照著。


    河水還是緩緩地流。


    遠山依然靜默。


    突然間遠處傳來女子的唿救聲。


    南喬身形已起,似乎是一種本能。他是京城最好的武士和劍客,怎能容得下恃強淩弱。


    很快他看到了兩個黑衣男子,正在拉扯一個杏色衣衫的女子,女子纖巧秀麗,神情慌張,見有人來滿眼都是哀求。


    南喬長劍出鞘,攜風而至。


    很快幾招之內,黑衣人便被製住。


    見杏色衣衫的女子衣衫不整,羅裙已經被扯壞。南喬毫不猶豫地扒下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衣衫扔在女子身上。


    轉身頭也不迴地走了。


    英雄救美不是要用自己的衣服給美人穿上嗎?可是南喬可能完全沒有看清那個女子的長相。


    女子起身,鬢發散亂,衣衫不整地跟在南喬身後。她走的很努力,唯恐跟丟了。


    因為南喬完全沒有等她的意思。也沒有再理她的意思。


    似乎他的任務就是將兩個歹人製服。然後揚長而去。


    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是侯爺府的護衛到了。


    南喬走到自己的馬跟前,對著追過來的護衛道:“將她帶去衙門。”


    說罷飛身上馬,調轉馬頭飛奔離去。如同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倒是他尋找又遇的感傷被這樣的俗事打斷了。


    空中又有輕輕的聲音道:“無言這一世沒有情劫嗎?”


    “有情劫,可是他似乎不會動情,是太少年了嗎?情竇還未開嗎?”


    “是姑娘們不夠漂亮嗎?”


    “你剛才沒看到嗎?那個姑娘像天仙一樣婀娜,一雙美目就沒離開過無言。可是無言完全沒有心思啊。”


    “這可如何是好?沒有情劫,他成不了無言啊。”輕輕歎息的語氣裏有一絲擔憂。


    “難道他一直是懵懂的南喬嗎?那個三界魔王又遇可等著他呢,等得很著急啊。”


    “好像屠魔殿也等著他。你那化情丹呢?”


    “你剛才沒看到嗎,我用了兩粒化情丹打入他的鼻息,絲毫不管用啊。”


    “無言的神識到底是不是清明的,他怎麽連化情丹都不管用呢?”


    任由兩位精靈在風裏絮絮叨叨,憂心忡忡著急忙慌,南喬卻渾然不覺。


    迴到南侯府,南喬臉色有些慘白。


    西嵐早已經迎過來,小心地給南喬換下衣衫,低聲道:“皇上派人送來了饌食,囑咐世子多加餐飯,切莫多憂心。”


    南喬閉上眼睛點點頭,問道:“他說什麽時候迴來?”


    “又遇公子走的時候說數日以後就迴來。讓世子放心,說他不會有事。”西嵐知道南喬說的是又遇。


    三天了,又遇還沒有迴來。


    南喬的臉色越來越慘白。


    他每天雷打不動,在遇到又遇的那個時間裏,必定要趕到他們相遇的那個河邊,在河邊默默地坐上一個時辰再迴來。


    在第三天迴來的路上,南喬遇到了迴門省親的林玉影。


    那天太陽很好。南喬還是一襲白衣,鬢發流瀉,騎著白馬穿過大街。目不斜視,麵無表情,如同雕塑一般。


    但細細看看上去神色多少有些淒絕。


    林玉影坐在雕花的馬車上瞥見了他,恍惚間如同見到天人。


    心裏頓時如同被什麽東西撞擊一般。紅了眼眶,小聲道:“為什麽又要見到這個人。為什麽……”


    說著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也許在她心裏這個人已經成了愛而不得,永遠無法化解的情殤和痛。


    待這個白色玉人消失在她的視線裏,林玉影抱膝低頭抽泣不已。


    因為她這小聲的嘮叨,給南喬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也許她本意沒有想要給南喬帶來麻煩。但是南喬的麻煩就這樣來了。


    第四天是個陰天,南喬出門的時候開始下起了毛毛細雨。


    又遇還沒有迴來。


    南喬慘白的臉已經有些消瘦。這些天幾乎沒有說過什麽話。


    因為他還在居喪期間,侯府也少有人來。


    一般有人來,西嵐能委婉地接待並打發了去。


    包括南喬的舅舅來了,也就是西嵐的父親,也被西嵐委婉地找了個借口送了迴去,午飯都沒有留下來吃。


    畢竟老侯爺的頭七還沒過,府中也不便留客吃飯。這是西嵐的的說辭。


    清晨起來,南喬就準備出門。西嵐不敢阻攔,隻委婉道:“世子,外麵落雨了,要注意身體。不然又遇公子迴來了,他會擔心的。”


    南喬點點頭,還是雷打不動地出門了。


    西嵐默默地跟在後麵。將他送出了門。


    南喬不會錯過和又遇相遇的那個時辰,哪怕是下雨,他也要提前去等在河邊。


    然後再多等一個時辰。


    南喬這幾日雷打不動的出行時間,讓他每次經過的街道邊上總是站著想一睹他風姿的人,多的是京城的妙齡女子,還有年輕的媳婦們。


    也有那些世家公子,或者還有沒有什麽事情的街坊們。


    即便是男子也想親眼看一看南喬騎馬而去的風姿和神采。也會感歎,這世間怎麽會有這樣絕美出塵的小侯爺。


    比那戲台上的人可好看多了。


    一向錦衣的南喬自從老侯爺去世,便也如同又遇一樣,一襲白衣,不同的是南喬是一頭烏發,而又遇是一頭白發。


    南喬騎著一匹神駿的白馬在風雨中飛奔,他沒有遮擋風雨,任由風雨打落在他臉上,打在他的頭發上,打在他潔白的衣衫上。


    他隻想奔赴到那個河邊,他甚至沒有注意到煙雨中,大街的兩側站滿了人。


    他到河邊的時候,天地蒼茫,煙水朦朧。一切都不那麽清晰。


    雨下大了,好像是從空中傾瀉下來一般。


    隨後跟來的侍衛飛快地給南喬撐起了傘。


    南喬接過傘默默地站在河邊。侍衛慢慢退了迴去。


    突然間,南喬看到河麵上出現了一條小船,小船在河中央。


    小船上赫然是又遇,白色的衣衫,白色的頭發,背對著他。


    南喬頓時失了神,拋了傘,叫了一聲,“又遇。”


    但很快船的一頭插入水中,眼看著船慢慢沉沒下去。


    南喬整個人飛了起來,飛快地向朦朧的水麵飛掠而去。


    他想去救起落水的又遇。


    岸上的侍衛們嚇了一大跳,他們以為世子爺想不開了,因為他們根本看不到河上有什麽東西。


    確切地說,河麵上什麽也沒有。


    侍衛們趕緊扔了傘,一邊跑,一邊脫了外衫,飛快地跳入水中。


    南喬的輕功在大曆國已經不是常人能比,他飛快地掠到河中央。


    可是哪裏還有又遇的影子。


    他此時腳下根本毫無依傍,就算他輕功再好,這樣茫茫無邊的水域,他也沒辦法飄然渡河。


    就這樣南喬落入河中。


    此時水麵上飄過一縷淡淡的藍煙,還有一聲輕蔑的冷哼聲飄散在煙水茫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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