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邊坐著的青風斜見颯如星進來,也不覺得意外,壓根就沒什麽反應。


    颯如星視線先從青風斜的身上掃過,最後才落在了躺在榻上的白夷庭身上,腳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一些。


    至榻前,颯如星上下打量 ,確認白夷庭真真切切是閉著眼睛的才敢彎下腰來試探他的鼻息。


    沒有唿吸。


    再探心跳。


    亦無。


    颯如星不敢置信般的又再一次確認,最終還晃了晃白夷庭的手,喊道:“喂!臭鳥你怎麽了?”


    顏昭就在他身後看著,眉頭緊鎖著,眼底是化不開的悲戚。


    見真無反應,再觀白夷庭臉色蒼白,颯如星磕磕巴巴的說道:“這……這是怎麽了?”


    顏昭垂首,低聲說道:“如我方才所說,我師尊已經死了。”


    “怎麽死的啊?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颯如星又將白夷庭上下看了個遍,卻沒見有什麽外傷。


    顏昭不答,卻是轉頭望向一直似看戲般往這裏瞧的青風斜。


    青風斜收到他的目光,細微一歎說道:“昨夜被人偷襲了,沒救迴來。”


    “偷襲?”颯如星皺眉,眼底仍存有疑慮,“是傷在哪裏啊?竟說沒就沒了?”


    青風斜抬眸,青色的瞳孔裏存有陰冷的光芒,薄唇輕啟,道:“一劍封喉。”


    颯如星視線隨即落在白夷庭的頸項處,光滑整潔,沒什麽傷口啊。


    不待他詢問,青風斜繼續說道:“我用神力給他治療了外傷,卻也是無力迴天了。”


    得了這個解釋,颯如星勉強算是信了,轉而又察覺不對,問道:“這鳥厲害成這樣,為何還會被人一劍了結了。”


    “自然是那人比他更厲害。”青風斜淡聲說著。


    颯如星視線在他和顏昭之間遊走,顏昭神情悲痛,真像沒了師尊的樣子。


    隻是這隻青鳥……怎麽反應有點不太對啊。


    “你們不會騙我的吧?”颯如星試探性的說了這麽一句。


    顏昭內心本就很亂,此刻再也不想迴答颯如星的話,自顧在榻邊的小杌子上坐下,拉著白夷庭那冰涼蒼白的手暗自垂淚。


    青風斜卻如以往白夷庭那般寡淡著一張臉,隻是眸中卻比以前的白夷庭多出了幾分陰冷。


    他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這會兒,知之也一步一抽噎著走進來了。


    最終它趴伏在榻邊,揪住白夷庭的袖子嗚嗚幹嚎,“白白……嗚嗚,白白怎麽還不起來。”


    颯如星一時間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其實他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懷疑這鳥死亡與否,隻是太過突然了。


    而且這鳥一看也不是那種短命的,怎麽說沒就沒了?


    颯如星在內心暗自譴責自己一番,終究還是接受了這個擁有自己魂心的白鳥已經死亡的事實。


    夷猶片刻,颯如星走至青風斜的跟前,小心翼翼的詢問道:“那接下來,你們打算如何?”


    這些鳥是不是就該迴上元天界了?如果他們迴去並想帶他一起迴的話,那他也就勉為其難的一起迴去。


    他得親自去找孔自許算賬。


    颯如星已經在心中暗自想了幾番往後的事情了,青風斜卻一個眼神也沒分給他,更別提迴答他的問題了。


    颯如星卻厚著臉皮說道:“你看他都死了,凡人都講究落葉歸根的,你總不能隨便在人界找個地方將他埋了吧?”


    青風斜哼笑一聲,那高貴的頭顱終於舍得轉過來,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望向颯如星,說道:“你可是想跟著我們?”


    “……”颯如星緩緩眨眼,沒有立馬迴答。


    青風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而後說道:“可是我們去哪兒你都願意跟著?”


    確認青風斜話中的認真,颯如星也不再扭捏,直接點頭,問道:“嗯,可以嗎?”


    青風斜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而後說道:“自然。”


    颯如星開心得五指下意識的捏緊,而後又追問之前的問題,“你還沒迴答我接下來你們的打算呢。”


    青風斜卻說道:“既然想跟著就別那麽多話,先把當下交代你的事情完成即可。”


    “你們不會趁我迴荊台山傳話時偷偷走了吧?”颯如星卻不放心。


    青風斜淡聲說道:“我還不屑同你扯謊。”


    “真的?”颯如星兩眼直視青風斜,嚴肅的說道:“你可願起誓?”


    青風斜卻不想麻煩,直說道:“我們之間也沒太多關係,你也不是能讓我起誓的對象,跟不跟我們都無甚影響,且同你解釋這麽多,不過是覺得你一直問甚是煩躁罷了。”


    這番話說的,讓颯如星理虧的垂下頭,這鳥確實沒有理由同他解釋那麽多。


    左右斟酌下來,好像也隻是他有求於他們而已。


    自個兒想通了的颯如星也不再糾纏,說道:“那我現在就去荊台山帶話,你們等我,很快就迴來了。”


    青風斜隻是沉默著頷首,白夷庭出了這樣的事,他心情不佳,更是不想言語。


    顏昭正忙著抹眼淚呢,更是沒工夫搭理他。


    颯如星見無人迴應自己,隻能轉身離去,而才至門欄處卻又頓住,迴首說道:“我才從時空迴廊出來,還不習慣一人遊走在人群中,能讓知之跟著我嗎?”


    青風斜低哼一聲,懶得揭穿他心中的小算盤,更不想再與颯如星掰扯,隻說道:“小笨蛋,你跟著他去。”


    正傷心幹嚎的知之嘎的一聲停下了抹眼淚的動作,迴頭不滿的看著青風斜,鼓起臉蛋,說道:“知之不想去。”


    青風斜冷冷的望著知之,說道:“現在你隻能聽我的話,快去。”


    說著還故意惡狠狠的瞪了知之一眼,知之慫了,現在可沒有白夷庭給它撐腰。


    不服氣的知之也隻能一步三迴頭的跟著颯如星去了荊台山,待他們走遠後,顏昭才收拾住自己哭喪的情緒。


    “師伯,你為何同意讓颯如星跟著我們?”顏昭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方才他在一旁雖然在哭,但也將颯如星的話聽了進去。


    從他與青風斜的對話中能猜測出來,他好像是知曉師尊的真實身份的。


    莫非,這颯如星和師尊師伯以前就認識的?顏昭心頭的疑慮更甚。


    他最不能理解的便是自從進入那時空迴廊後,師尊明明已經恢複了記憶,為何卻不肯與他說實話呢?


    青風斜也不打算隱瞞顏昭,直說道:“我有預感,接下來的幽冥之行,颯如星對我們會有所幫助。”


    顏昭點頭表示明白了,知道其他問題就算問了青風斜也不會迴答,顏昭也隻能將千萬個疑慮壓在心底。


    青風斜見他安靜下來,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免可憐起他來。


    白夷庭有這麽 一個懂事的徒弟,果真是幾輩子修來的仙緣。


    颯如星這邊,他和知之一同往荊台山方向飛行。


    如今的颯如星沒有了魂心,其身體雖是孔自許的人造人不會輕易死亡,但目前的實力也就和人界上得了排行榜的修仙人士差不多罷了。


    雖能做到禦風飛行,卻也不能持續太久,此時他是禦劍跟在知之的身後。


    知之曉得他現在的實力不濟,也主動放緩了飛行速度。


    颯如星望著知之的身後,突然來了一句,“不公平。”


    知之聽見了,甚是不解,無辜的問道:“知之哪裏惹到你了?”


    颯如星梗著脖子,盯著知之煽動的翅膀說道:“當年他為何沒給我造一個像你這樣的翅膀運作核心,如此我現在也隻需要靈力石便可召喚翅膀了。”


    原來是這個,知之明白了,便說道:“可是以前你還看不上知之的翅膀呀。”


    “……”颯如星皺眉,這不是廢話嗎?以前他還有魂心與上元天界的仙人無二,哪裏用得著聚靈力成翅膀?


    以前的他隨隨便便就能禦風飛行了,自然是看不上這憨貨的翅膀。


    颯如星沉默,知之可不閉嘴,它繼續說道:“哦 ,我知道了,你現在廢了就覺得知之這個厲害。”


    說著說著,知之都開始傲嬌了起來。


    “我變成這樣是因為誰!?”颯如星一臉怒氣,正要繼續罵下去,卻又想起要罵的鳥已經死了,便不甘心的壓下怒火,咬牙說道:“哼,氣煞我也,算了不提這事。”


    麵對這種不直言的事情,知之的頭腦比較簡單,有些聽不懂就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颯如星卻不肯給他片刻安靜,繼續說道:“憨貨,你為何會那麽聽白鳳的話?”


    “哥哥說的。”知之也沒隱瞞,直接實話實說了。


    颯如星來了興致,追問道:“他讓你跟著白鳳做什麽?”


    知之迴道:“幫白白打壞鳥,保護白白,迴家哥哥就會給知之好多花花。”


    “打壞鳥?”颯如星垂眸重複這三個字,又問:“是要打那隻青鳳嗎?”


    知之搖頭,“不是哦,反正就是壞鳥,不是大青鳥。”


    聽這迴答,颯如星也明白知之不可能迴答清楚,便說道:“那你跟了他多久?”


    知之一邊飛一邊看著自己雙手,左手數完數右手,卻愣是沒數明白,隻得搖頭懊惱的說道:“不知道不知道,知之記不住了。”


    “行了行了,我不問你了。”颯如星十分嫌棄。


    荊台山的護山大陣迫使颯如星和知之不能直接飛進去,隻能緩緩落在山門前。


    守門的仍舊是前幾日所見的弟子,他們記得知之,也曉得颯如星是突然出現在他們荊台山的特殊人物,上麵的人曾對他們特別叮囑過,若是見了他們都可放行。


    一路上了主峰,自他們進入正門時,守門弟子便向世恆殊通傳他兩人上山的消息,此刻世恆殊已經在正殿等著他們了。


    知之自己在正殿前廣場上看石板的雕花紋路,颯如星一進入大殿,見裏麵除了世恆殊還有好多人。


    他心知白夷庭那事也不適合讓太多人知曉,便徑直走到世恆殊身側,在他耳邊低語,“那隻白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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