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羅丹,尹鬆才迴家,進門,笑笑便迎了上來:“爸,你去哪了?”


    尹鬆迴她:“出去了一會。”


    吃飯的時候,笑笑沒見著羅丹出來,多嘴問了一句:“她呢?”


    尹鬆笑:“你問羅丹啊?她迴自己的買的房子裏住去了。”


    笑笑黑了臉:“她就這麽不待見我?”


    尹鬆和顏悅色地對女兒說:“笑笑,你馬上十八,法律上的成年人了,我們要學會有成人的眼光來判斷和處理這世界上的事。笑笑,你要記著,這世上,很多時候,人們並不需要看別人的眼色活著。你是我的女兒,嗬護你是我的職責。羅丹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她用不著討好你,看你臉色。”


    笑笑沒有做聲。


    尹鬆給笑笑夾菜:“吃吧,以後爸陪你。”


    笑笑問尹鬆:“你就放心她一個人?”


    尹鬆停了一下筷子,看了一眼笑笑:“當然不放心。但我更不放心的是你。羅丹是家中長女,下麵還有弟弟妹妹,父母給她的愛不多,她早熟,萬事能一肩挑,因為沒有依靠,所以她很獨立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你不一樣,你不知社會險惡,放你一個人,你會被人騙,我不放心。”


    笑笑是帶著任務來的,臨行前,蘇老太太拉住笑笑的手說:“奶奶以前看走眼了,你爸能力強,有擔當,是周霄一輩子也趕不上的。若你能讓你爸迴頭,你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迴到從前,該有多好。奶奶老了,要是能看到你和你媽以後有人照顧和守候,奶奶也就放心了。”


    笑笑是來找茬的,她沒想到,羅丹根本不接招,尹鬆轉身就將人送走了。


    羅丹上班很忙,尹鬆也不閑。


    羅丹下班迴家,看到家裏的燈亮著,以為尹鬆在,進門時發現是尹鬆請的阿姨,飯菜已經做好。


    以前羅丹和安彬在一起時,安家人反對,羅丹就想過:一個男人,連自己家人都擺不平,以後肯定會跟著他吃苦。


    羅丹明明知道這個道理,卻還是鬼迷心竅和安彬去拿了結婚證。後來的一切,驗證了當初羅丹的直覺。


    對尹鬆,羅丹也一樣,她將一切交給尹鬆去處理。


    不過這次,羅丹心境完全不一樣,她不再患得患失,最差的結局是將孩子生下來自己養就行,她又不是養不起。


    尹鬆的這些用心羅丹看在眼裏,有些感動,但最後結果如何,羅丹不再去想,一切順其自然。


    笑笑一個人在尹鬆和羅丹的家裏,這裏逛逛,那裏看看,吃飯,睡覺,玩遊戲,不僅沒有拘束,反而覺得很悠閑。


    不加班的時候,尹鬆下了班就會迴來,他會陪笑笑,不做什麽,就是說說話,父女倆,天南海北,什麽都聊。


    尹鬆知道,他和女兒笑笑最好的時光就是現在,笑笑升大學後,她將有她的生活,前十幾年的經曆,已經將她的性格定型,他能做的是將自己的觀念,潛移默化地教一些給笑笑,聽不聽得進,隻能看笑笑的領悟能力了。


    尹鬆從不給笑笑講他吃過的苦,他和笑笑開玩笑地說:“你大了,以後找男朋友,爸爸都不知道怎樣指導你,像爸爸這樣的男人,別人都叫我們鳳凰男,家裏窮,靠著妻族爬起來的。我從不否認,你媽和外公外婆給過我很大幫助。”


    笑笑突然問了一句:“爸,要是媽媽改,奶奶也不再管我們,你會不會原諒她,你會不會和媽媽複婚?”


    尹鬆想也沒有想:“不會。”


    尹笑笑抬頭盯著尹鬆,尹鬆歎氣:“爸年紀大了,折騰不動了,你爺爺奶奶和媽媽一起,對我做過什麽,你從小看在眼裏,你應該都知道。有些感情,過了,就迴不去了。”


    笑笑追著尹鬆問:“是因為有了羅丹和新的孩子,對不對?”


    尹鬆本不想在這個問題糾纏,但想了想,他還是坦坦蕩蕩地說了出來:“對,也不對。和你媽離婚後,很多人給我介紹女人,我一個都沒有見。爸爸很累,累得不想聽人說話,連你爺爺奶奶那裏都不想迴。和你媽在一起時,你外公外婆每天在家等著我迴家,像犯人樣地盤問我,問我一天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我每天進家門前,都要在車上坐許久,不停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才敢上去。那屋子裏若沒有你和你媽媽,我根本不想踏入半步。我和你媽建議過,咱們買套房,搬遠一點,你媽不同意。後來我那個工程得的獎金,買了這套二手房,我每天迴到這個空蕩蕩的房子,才覺得世上有個地方終屬於我自己,我才有了棲身之所。”


    笑笑沒有做聲。


    尹鬆知道笑笑理解不了,他說:“笑笑,人過十八,就有自己的思維和目標,知道自己要什麽,爸爸不想像針對犯人樣對你審問你的一言一行。”


    尹鬆摸了摸笑笑的頭:“還有,笑笑,你和你外婆經常調笑爸爸打鼾的聲音像豬,爸爸吃的麵食,是豬食。如果反過來,爸爸將你的缺點挑出來,一天對你說上幾次,你會怎樣想?”


    尹笑笑抬起頭看著尹鬆。


    尹鬆對她笑:“笑笑,是人,都會有缺點,我們要學會包容別人的缺點,看到別人的長處,而不是對別人的缺點無限放大,去嘲笑諷刺別人。如果你是這樣的性格,以後的生活學習工作中,將沒有朋友。再好的關係,你也維係不了。”


    從來沒有人這樣教過笑笑,高中畢業後,同學們都相約出去玩,可沒有一個人叫笑笑,笑笑沒有一個真正好朋友。


    笑笑長得很漂亮,像蘇曼,性格學會了蘇老太的尖酸刻薄,得理不饒人,她以前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因為孤單,讓感情沒有寄托的笑笑,很輕易就被周霄勾走了。


    笑笑低下了頭。


    尹鬆說到了羅丹,臉上漫起了了溫柔:“爸很喜歡羅丹,她在,爸爸覺得人生才有意義,迴家不用擔驚受怕。”


    尹笑笑眼中恨意起。


    尹鬆看到了,他不介意,對著笑笑繼續說:“你以為是羅丹求著我的?不是,她一個人過得很好,她用她的工資買了房,買了車。房子不大,可以為她遮風擋雨,那是她雙手賺的。她不依賴爸爸,是爸離不開她。”


    尹笑笑吃驚地看著尹鬆。


    尹鬆有些頹廢:“爸爸不是香餑餑,我已經很老了,羅丹性格好,做事認真,不缺錢,也不缺人喜歡。我送迴她自己的家時,房間早收拾好了,也就是說,她對我有了離意,她不想要我這個糟老頭子了。”


    這樣的尹鬆,是笑笑從來沒有見過的。


    尹鬆抬頭看著女兒:“爸爸活了幾十年,就這一兩年,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安穩和幸福。弄丟了羅丹,爸爸再也找不到願意陪著我到老的伴了。爸真的很累了,爸想下半生輕鬆一點活。是爸爸離不開她啊。”


    尹笑笑不懂這份感情,但尹鬆的情緒讓她有些震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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