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易,謝嘉豪和謝連成吵架,偷了他爸三千塊錢,在外麵漂了一段時間。剛開始他還以為三千塊錢很多,吃了幾次飯,充了幾次大頭,錢很快就沒有了,他偷偷摸摸迴過家一次,他媽坐在窗前發呆,看到他,對他說:“嘉豪,你到哪裏去了,你爸都被你氣出病來了,前天在街上看到人,以為是你,追上去,摔了一跤,腿都跛了。”


    謝嘉豪根本不理他媽,從家裏翻箱倒櫃,最後在二樓妹妹的房間,拿走了嘉惠的存錢罐,砸了倒出了五百來塊錢,他不想迴家,就想在外麵浪。可是像他這樣的半大小子,大部分在讀書,不讀書的也已經外出打工去了。


    謝嘉豪聽市場賣魚那家的兒子方遠說起他在外打工的事:“一天做十二個小時,每天中午休息一個小時,吃飯用搶,飯菜沒有油水,進了廠,每天就見不到白天了,每天下班出來,抬頭都是星星,兩腳發軟,我受不了,不是他媽人過的日子,錢都沒要,跑迴來了,還不如跟我爸賣魚。”


    謝嘉豪吃了不了那個苦,他也不想迴家被他爸揍,拿著嘉慧那裏偷拿的錢,吃喝拉撒全在網吧。以前還有方遠陪他,最近方遠也不來了。


    方遠要幫他爸去好遠的地方拉魚迴來,早上還要幫他爸去市場殺魚賣魚。


    方遠晚上偶爾才來網吧和謝嘉豪坐坐,丟兩支煙給他,方遠說:“嘉豪,我們不小了,不能總玩遊戲,要學會賺點錢,我爸前兩年將我家房子拆了建好,再過兩年,我就可以娶媳婦,我幫我爸去拖了幾次魚,真辛苦啊,半夜出發,六點前要在攤檔裝好,渾身濕淋淋的,我爸一聲沒吭,他都快五十了,一身病,在水裏泡久了,一到冬天,關節疼得厲害,賺錢真難,我不做,我爸倒下了我該怎麽辦?”


    這個世上,身邊的人都在向上走的時候,你的墮落就會顯得格格不入。


    縣城那麽小,很少流浪漢,聽了方遠的話,謝嘉豪呆呆地坐了一下午。


    謝嘉豪終於鼓起勇氣迴到了家,他以為謝連成會打他罵他,可是他爸什麽都沒有說。


    那麽豪橫的父親,對著自己有些小心翼翼,謝嘉豪有點接受不了。他知道他爸老了,有些事,該他來了,他不得不學著方遠的模樣,逼著自己長大。


    謝嘉豪每天早上陪謝連成去屠宰場拉豬肉迴來,不再叫苦,也不叫累,謝連成看了,很欣慰: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讓會讀書的去讀書,不會讀書的孩子,早點出來做事,隻要能養活自己就是好的。


    謝連成和謝嘉豪商量:“你也有這年紀了,爸攢了點錢,不如咱們將現在舊房子拆了重建,以後你找媳婦也好找些?”


    謝嘉豪很開心,他的未來,好像看到了希望:“好啊,聽爸爸你的。”


    高一上學期期末考試,嘉惠班級第六,羅丹成績有了很大提高,由班上倒數第八追到了第二十名。這成績,外人看了,可能會嗤之以鼻,但對羅丹來說,她真的用盡了力氣,這幾個月,她沒有休息,沒有周未,拿著安彬留下的練習冊,恨不得將那練習冊照著抄過幾遍。


    放寒假了,嘉惠家裏房子建了一半。


    謝家建房前,羅丹問嘉惠:“我們家建房子的時候,我爸租了一套別人的頂樓,說話大聲點,人家就會上來罵,你家建房,怎麽住的?你要不要過來和我一起住?我現在有單獨的房間。”


    嘉惠笑:“好啊,我也想,你爸媽會同意嗎?我姑將她家樓上給了我們家住,本來三間房,一間大的,姑姑堆滿了雜物。姑姑讓我和表妹睡,表妹成績不好,一向最不喜歡我。”


    羅丹對嘉惠說:“上次我和我媽講了,我媽說好,你和我住三樓,沒有人會講你。”


    羅丹沒有將自己住在以前安彬房間的事對嘉惠說,她怕嘉惠取笑自己,更怕她生氣。


    嘉惠總對羅丹說:“羅丹,你不要談戀愛,男人都不是好的。外麵人個個都說我爸好,養著我媽,其實……”


    後麵的話,嘉惠沒有說出來:“羅丹,你記好了,女人嫁了人,沒有幾個真正過得幸福的,你以後不要嫁人,好不好?”


    羅丹有些發愣,不知道怎麽迴答嘉惠,她的父母很辛苦,但是真的很恩愛,早上賣完早餐,洗完碗筷,羅丹看見過她爸給她媽喂桔子,她媽張嘴的時候,她爸爸一下子親了上去,她媽那麽大個人,臉上竟然有嬌羞之色。


    羅丹家裏一直欠債,一直窮,但是她的父母關係卻一直很好,中午吃完飯,羅家的孩子都會很小心,不敢弄出半點聲響,就連平常惡聲惡氣的奶奶,走路都會很小心,因為羅丹的父母要午休,誰都不許吵,算是午睡,羅丹爸都是擁著她媽媽的。


    羅丹對於未來,對於婚姻,還是有期待的。她不善於和別人爭長短,而那人是嘉惠,她更舍不得讓嘉惠生氣。


    期中考試羅丹考砸了,嘉惠比羅丹還難受,將自己的學習心得和學習方法教給羅丹,下晚自習後,教室裏還是允許亮燈的,嘉惠就跑到羅丹的教室,幫她講題。


    很多人看羅丹笑話,嘉惠沒有。


    嘉惠要求羅丹不要嫁人時,羅丹茫然地點點頭,並不答話。


    嘉惠答應到自己家來住,羅丹不知怎麽的,竟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她不想嘉惠知道安彬給她留了這麽多的書和資料,她將安彬留下的書和練習冊裝到兩個大箱子裏,藏到了弟弟羅天星住的房間。


    羅天星還小,比較粘人,大部分時間睡在樓下。


    嘉惠白天要給家人做飯,給她爸和哥哥送飯,看檔,換她爸和哥哥中午迴去休息,晚上收拾完家裏的話,就到羅丹這裏睡覺。


    謝連成為了感激羅海洋收留嘉惠,年前,送了二十斤上好的豬肉過來。


    羅丹體涼,一到冬天,身子怎麽也捂不熱,睡了大半晚上,被子裏還是涼的。


    晚上睡覺,羅丹緊緊地靠著嘉惠:“嘉惠,你怎麽這麽暖和,挨著你像挨著盆火。”


    嘉惠看著羅丹,嗬嗬地傻笑:“我是熱血動物,專門溫暖你。”


    羅丹會用腳被子裏踢嘉惠:“嘉惠,你長得高,生得好看,成績又好,你知不知道?我好討厭你。”


    嘉惠由著羅丹鬧,迴她:“當然知道,我也很討厭你,你除了成績,什麽都比我好,也不用做那麽多家務,還整天還苦瓜著一張臉,像誰欠你八輩子一樣,看著就煩,但我還是喜歡你。”


    兩個人捂著被子,咯咯咯笑個不停。


    這是兩個女孩子一生最美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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