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你可知與人合謀奸人妻女該當何罪?”


    範成腦中如被蟲蟻啃食一般痛不可抑,迷迷糊糊中他聽見顧明揚的厲喝,還是下意識迴答道:“鄧嬋是小人的妻子,小人如何對她都是應當。”


    說完他又重重捶打著疼痛欲裂的腦袋,外力的擊打稍稍緩和了頭痛,他得以暫時鬆了一口氣。


    “鄧嬋先是一個人,其次才是你的妻子,你並沒有資格左右她的命運。”顧明揚麵沉如水,“範成,你可知罪?”


    罪?範成茫然的抬起頭,妻子不就是比牛羊貴重一些的財物,他能賣牛賣羊,為什麽不能賣妻子?他以前打得她遍體鱗傷,也沒人說他半句不是麽?


    “我有什麽罪?”他不解的將心中疑惑講出,“我爹以前窮得吃不起飯,就將我娘典給同村的族叔,三年後接迴來才又生的我,我隻是讓鄧嬋陪孟金山幾天,又不是要她性命,哪裏就有罪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神情又是說不出的誠懇,仿佛懵懂孩童認真的與大人辯論是非對錯,顧明揚忍不住吸氣,為著範成的理所當然和他話語裏不自知的罪惡。


    範成還是不懂,“不是說夫妻一心麽嗎?我欠人錢賤,她以身償還,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範成的無恥狡辯氣得康勇又想打人,他也算見識過不少人心險惡,可這般不要臉的說辭,他還是頭一次聽到,在場諸人也都如他一般氣憤填膺,唯顧明揚神色尚算平靜,“範成,若你妻子不慎傷了別人一隻手,人家定要你們賠一隻手,你可願砍下自己的手賠給人家?”


    “這怎麽能行?又不是我傷了別人的手。”範成斷然道。


    顧明揚扯起唇,譏諷的笑道:“不是夫妻一心嗎?你替妻子受過豈不是天經地義?”


    “這怎麽能行?”範成愛護的撫摸著自己的兩隻手,“她自己做的孽,活該她自己承受。”


    “是啊。”顧明揚認同,“你自己欠的錢,又為何要鄧嬋以身償還呢?”


    “那不一樣。”範成說道,卻也說不出哪裏不一樣,於是又重複了一遍,“那不一樣。”


    偏顧明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哪裏不一樣?”


    “我…… ”範成想了想道:“我是她的天,她自是要聽我的話。”


    “好不要臉。”在堂下看熱鬧的鍾離塵,此時再也忍不住道:“要她幫你還債時,她便是你的妻子,可你這做丈夫的又給予了她什麽呢?她有手有腳能賺錢能養活自己,憑什麽要以你為天,像你這般沒用的臭男人也好意思自稱為天,也不怕下雨打雷劈死你。”


    審案時允許百姓旁聽,遇到極氣憤的時候,也有人出言說兩句閑話,可一口氣說出這麽一大段話的卻不多見。


    顧明揚不由多看了兩眼說話的姑娘,見她穿著普通,但容貌極是秀美,雖極年輕,卻落落大方,眉目間洋溢著不同於尋常女子的自信神態。


    啪——


    他輕拍了一下驚堂木,溫聲道:“肅靜。”


    鍾離塵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想想這是頓不頓見人下跪,一不小心就被權貴階級拉去打板子的古代,她忙縮著腦袋退到人群之中,幸好這位顧大人卻沒有為難她,與她對視一眼後慢慢將眼神移開。


    “範成,你可知罪?”


    “我沒罪。”範成想也不想的反駁,“我沒罪,我能有什麽罪?我…… 她…… 鄧嬋刺瞎了我的眼睛,殺了孟金山,她才有罪,她才該死。”


    “你意圖典妻。”


    “我沒有。”


    “你與孟金山合謀逼奸鄧嬋。”


    “我沒有。”範成高聲叫道:“鄧嬋是我花五兩銀子娶來的媳婦,我讓她陪人睡覺,我都沒說什麽,旁人更是管不著。”


    麵對如頑石一般的範成,顧明揚耐性全失,抽出一支令簽扔於地上,“範成以欺瞞手段將鄧嬋典與孟金山,證據確鑿,依律杖責八十。”


    “大人,我沒有,我沒錯。”


    “範成與死者孟金山合謀逼奸鄧嬋,人證物證齊全,依律杖責一百,徒三百裏。”


    啪——


    令簽在空中翻滾著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冤枉,小人冤枉,小人的眼睛…… 大人,你還小人的眼睛…… ”


    範成還在哭天喊地,康勇與魏東一左一右將他按在地上,另有衙役早已經搬出刑櫈,摩拳擦掌準備行刑了。


    顧明揚眼含冷意,一字一句道:“遇賊人施暴,婦人奮起反抗,錯殺賊人,免刑責。”


    “我不是…… 是孟金山…… 是孟金山…… ”範成已經被綁在刑櫈之上,猶不死心的大喊大叫。


    康勇扯起肮髒不堪的封口布塞在範成的嘴裏,冷笑道:“你省些力氣一會兒哭疼用吧。”


    範成再也說不出話來,魏東扒下他的褲子,他隻覺屁股一涼接著重重一記重棍打下,又開始火辣辣的疼。


    “你與孟金山合謀,乃共犯。”顧明揚盡職盡現為範成解惑,而範成卻再也顧不得那麽多,心神已經完全被一下又一下打在身上的板子所占據。


    原以為要以死抵命的範大嬸,此時如置夢中,她不敢相信的望著眼前一切,如死灰一般的心底升起漫天狂喜,她喉頭哽咽的一句話也說不出,隻能咚咚咚的不住叩頭表達她的感激。


    “疼……”


    範成說不出話,疼得涕淚橫流,期間他昏死過幾迴,又被康勇很貼心的以涼水澆醒。板子落在屁股上,疼痛卻從屁股處蔓延到後背、大腿,乃至全身。


    八十大板打下去,已經生生要掉他半條命去,他還在擔心要如何忍受剩下的一百下時,行刑的衙役突然收了手,他以為這是法外開恩,卻不想聽到康勇道:“大人,這一百八十大板下去,人肯定是活不成了,可是朝廷有律杖刑不能打死人,不如剩下的一百杖,等他養好傷再打?”


    還真是特麽貼心,範成迷迷糊糊的在心中罵道,很快就聽到顧明揚清朗的迴答,“也好,先押入大牢,別叫他死了。”


    範成感覺有人解開了他身上的繩索,一左一右的架起他就要離開,他正要鬆口氣,忽聽又有人提起他的名字。


    “大人,民婦鄧嬋懇請大人允許民婦與範成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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