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昭昭引領著鍾離塵去前院,一路上她都欲言又止,還是鍾離塵看不過去,主動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不給他解毒?”


    不過見麵兩次,刑昭昭心中已經將鍾離塵認定為聰明勇敢,又十分能賺錢的偶像,隻是她唯一不能確定的是:鍾離塵到底是不是一個好人。


    “鍾離大夫,你剛剛還說自己是個好大夫,可是……”後麵的話她沒好意思說。


    “可是又怎麽能見死不救?”鍾離塵幫她補全了她沒好意思說出來的話,然後笑了笑認真的問她,“你猜他為什麽會中毒?”


    刑昭昭怔住了,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中毒無非就是兩種情況,一種是自己不小心誤食了毒花毒草,或被蛇蟲鼠蟻咬傷;還有另一種情況,就是…… 就是…… 她福至心靈,睜大眼睛小聲道:“你是說展大…… 展大哥是被人下毒了?”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鍾離塵滿意的點點頭,繼續引導她思考,“你再猜猜如果害他的人知道是我救了他,他們會不會恨我?”


    “呃……”刑昭昭無語,過了許久才艱難道:“感覺這種恨意很牽強。”


    “反派的思維豈是咱們正常人能揣測的。”鍾離塵振振有詞,她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才繼續道:“這裏世道艱難,對女子猶為不利。像咱們這種沒有家世倚仗的普通姑娘,必須要小心謹慎,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要輕易多說一句,多行一步路,咱們不去算計人,也不害人,但也不能被人算計了。”


    刑昭昭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隻是…… “你是大夫啊。”她的觀念裏大夫就該濟世救人。


    “我沒忘啊。”鍾離塵道:“所以我問他要了一個天價診費,隻要他出得起,我就給他治。這樣即便壞人找到我,我也有理由解釋,他給的太多了,我拒絕不了。”


    貌似很有道理,但又感覺十分混賬。


    “那…… 他會不會死呢?”刑昭昭另有擔心,畢竟她與展宸可是一同偷聽了胡院長秘密的關係。


    “肯定死不了,他中的毒算不得多厲害,再者我已經給了他解…… 咳,我已經給了他壓製毒性的清心丸。”鍾離塵偷偷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果然言多必失。“哎,我要跟胡院長告辭,你帶我去找他。”


    “啊,你要走了啊。”刑昭昭有些不舍,她與鍾離塵雖然隻見了兩麵,可她心中對鍾離塵甚感親切,覺得她人又厲害,又很和善助人,至少是對她有諸多幫助。


    鍾離塵卻誤解了她的意思,跟她保證道:“你放心,蠍子的錢我明天送藥的時候會一起給你送過來,絕不會騙你。”


    “哎,不是這個意思。”刑昭昭擺擺手,“我相信你的,先存在你那裏也行,我在這裏…… 在這裏…… ”突然想到暴斃的小藍,她臉色一白,有些猶豫的問鍾離塵,“鍾離大夫,你說如果有個地方有點可怕,可你除了這裏再無別的地方可去,你該怎麽辦?”


    這個沒頭沒尾的比喻,鍾離春連想也不想便用不以為意的語氣道:“既無別處可去,自然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努力活下去,好好活下去,這樣才有離開的希望。”


    刑昭昭覺得他們說的似乎並不是一件事,可鍾離塵的樂觀態度還是鼓舞到了她,她將鍾離塵領到胡院長的房前,這才與她告別,然後急匆匆往膳堂跑。


    剛跑兩步,她猛的停下腳步,不敢置信的望著來人。


    青衫的男子如一竿修長翠竹,頂著烈日款款而來。


    時間仿佛在刑昭昭這裏停止,而她的感官卻又被無限放大。她呆立在原地邁不動腳,可耳朵能聽見唿唿的風聲、樹梢的蟬鳴,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夏風吹起青色袍角的簌簌聲,以及男子的腳步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偏她就能分得明明白白。


    刑昭昭想開口打招唿,然而腦中紛亂如一鍋煮沸的粥,亂糟糟的直冒泡泡,待得她終於想到要說什麽,卻見青衫的男子攜著兩個衙役目不斜視的自她身邊走過,留她一人在風中淩亂。


    她於他隻是一個陌生人,他那般挺身而出將她護在身後,隻因他為人正直,並無別的原因。


    這認知讓刑昭昭心灰,她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他們一同走進胡院長的房間,她才垂下頭無精打彩的走迴膳堂,與剛才活潑的樣子天差地別。


    迴到膳堂她默默的洗菜切菜,小蝶還在為小藍的死與她冷戰,不但自己不和她說話,還不許小雨和她說話,對於這種幼稚的行為,刑昭昭覺得新奇之餘,也十分享受這種寧靜。


    小雨和小蝶的身上有著和小藍同出一轍的天真與事故,她們明明年紀比她小,可不知怎的刑昭昭總是能在她們身上看到不屬於她們這個年紀的渾濁與惡毒,仿佛曾被世間虧待過,便要不顧一切的報複迴去。


    “你與今日來的大夫倒熟悉。”說話的是範大嬸,她對手底下幾個小姑娘的作為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耽誤幹活,她絕不多說一句話。


    “以前見過。”刑昭昭老實的迴答,說完她猛然想起小藍去見孫老爺的那天,範大嬸特意讓她留在膳堂裏撿豆子,那一天她一個人撿完了一大盆紅豆,這是以往從來沒有過的事,每日裏煮豆粥的豆子都是當天現撿,想到這裏她不由多看了一眼範大嬸,範大嬸一如往常那般寡言又粗俗,做飯之前從來不洗手。


    範大嬸瞥了她一眼,狀似無意道:“既然抓蠍子也能賣錢,何必非要來膳堂裏打雜。”


    若是以往刑昭昭定然以為這就是句尋常閑話,或是氣人有笑人無的酸話,可是現在……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範大嬸,她依舊是板著臉的冰冷模樣,將一把切碎的青菜丟進鍋中。


    隔著鍋中升騰的蒸氣,她突然看到範大嬸挽起的袖口處露出一塊青紫色的淤青,小藍渾身青紫淤痕的慘狀帶給她的震憾太大,她已經有如驚弓之鳥,她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再想看清楚一些,範大嬸像是覺察到了什麽,若無其事的將衣袖往下扯了扯,掩蓋住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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