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位神要拜訪一個凡人的家,需要這麽禮貌的敲門麽?他應當有不計其數的辦法闖進來,什麽暴力侵入神跡顯現暗中托夢……總之那些橋段各種電視劇裏都玩爛了。


    楚子涵無法判斷奧丁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理由是什麽,在夢境中的他隻是遠遠的看著楚天驕,是否是敵人也沒法確認,唯一能知道的是他絕對足夠危險,那些花叢樹木因為他的到來而枯萎,就像是他身邊籠罩著一層名為死亡的光環,所到之處萬物歸於寂靜。


    真遺憾,楚天驕隻跟她說過龍族和死侍,卻沒說過起過神,難道開門之後這家夥會禮貌的說一聲打擾了,我是來找楚先生的?


    敲門聲還在繼續,那聲音聽起來就像西遊記裏四大天王的法寶,每一聲都都是危險的琴音。顯然一扇門是擋不住一位神的,但是出於某種奇怪的理由,奧丁似乎並不能直接闖進來,他才不得不慢吞吞地敲門。


    為什麽?


    楚子涵忽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因為看到門外是奧丁她太過震驚,卻忘了自己在從貓眼裏向外窺視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任何背景,如果奧丁真的站在門外敲門,那麽他的背後應當是那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一直延伸到登門的台階下,能看見兩根支撐門廳的庭柱。


    答案或許隻有一個……因為他,就存在於那個貓眼裏,無法真正出現,所以才沒有直接闖進來!隻是不停地用敲門聲宣告自己已經來了,就像敲響的喪鍾!


    什麽神,不過是虛張聲勢的東西罷了!楚子涵抄起太刀,對準貓眼,狠狠捅過去。


    這柄日本刀不虧是出自真正鍛刀大師之手的東西,砍起東西來輕而易舉,刀尖輕易地粉碎了那隻鑲嵌在門上的貓眼,敲門聲登時停止。她大著膽子推開了那扇門,外麵風雨欲來,寒氣逼人,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難道自己還在做夢麽?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愣住了,視線從門前一直延伸到庭院外的大門,那裏停著一輛車,它沒有停進車庫裏,就那麽斜斜地在那裏非法占道,車頭上三角形的框裏,兩個m交錯重疊為山形,這是一輛邁巴赫62。


    在這麽一座江畔城市裏,像這樣的頂級豪車很難找到一模一樣的第二輛,楚子涵踩著鵝卵石走進風雨裏,一直走出自家的院子站到車前,車牌照上是一串令她熟悉的數字。


    不會認錯的,這就是楚天驕開的邁巴赫,駕駛室裏掛著一個手工編織的小娃娃,那是很久以前小時候的楚子涵,第一次手工作業做出來的東西,她把這個當做給爸爸的禮物,楚天驕就把這玩意一直掛在車上。後來他離婚了,還是沒有把它取下來,每次開車的時候看著這麽個小娃娃搖搖晃晃,就好像在看著自己小小的女兒。


    車子的狀況很差,前擋風玻璃碎掉了,渾身傷痕累累,車身如同被硫酸燒灼過,又像是被人拿激光刀切割過,裏麵的駕駛座坐墊都翻了出來,車門敞開著。黑色的,疑似某種血液的東西黏在車身上,它們濃稠的像是石油,這樣的大雨都難以衝刷掉。


    楚子涵用手檢查車身上的痕跡,疑似被刀具以暴力砍擊,不但漆層被完全刮開,連裏麵的鋼板都被斬斷了,車子必然遭受過某種恐怖的襲擊。


    這讓她想到了今晚自己做過的那個夢,夢裏圍攻楚天驕的死侍們就擁有足夠斬切鋼鐵的刀具,那是它們的爪子。


    按理說這輛邁巴赫是進不來小區的,因為它沒有錄入小區的數據庫裏,檢測到非小區車主的車牌,門口的通行圍欄並不會放行,那它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如果是楚天驕把它開來的,那麽他人去哪了?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荒謬,夢裏的奧丁出現了,邁巴赫也出現了,死侍們給車子留下的痕跡就在她眼前,難道那並非某種夢境,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楚天驕還能給她托夢不成?


    身後疊墅裏傳來楚糸的尖叫,楚子涵猛然迴頭,她看見自己的臥室裏亮起了不尋常的光,那種光正是她在夢境裏見到過的,屬於奧丁身邊領域似的光芒。奧丁並未因為貓眼的銷毀而消失,他換了一種方法,正在那棟樓裏幹著他想要幹的事!


    楚子涵提著日本刀,大步衝進屋子直奔二樓,她很少這麽憤怒,但任何人都有些東西是心中的逆鱗,楚子涵的逆鱗就是她的媽媽和妹妹,如果奧丁真的傷害到楚糸,那麽就算他是神,今夜也必須埋骨於此!


    她衝進臥室裏,整個臥室都被翻的一團糟,衣櫃是被某種東西直接砍開的,裏麵花花綠綠的衣服灑了一地,書架被推倒,楚糸珍藏的手辦全都摔的缺胳膊斷腿,屬於她們兩個人的床鋪都被整個從中間一分為二,露出內容的鵝絨來。罪魁禍首就是那個穿著鬥篷戴麵具的家夥,他蹲在地上到處不停地翻找著什麽,獨眼黃金瞳如同野獸。


    楚糸就躲在角落裏蹲著,臉色發白,抱著腦袋不停地顫抖,奧丁來的時候她還在睡覺,迷迷糊糊地說姐姐你迴來啦。下一秒淒冷的刀光就砍向了她睡的床,從正中間完美地切開,連同她的幾縷頭發,這隻能說是她的運氣好,奧丁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這個房間裏一切能放東西的地方,當然也包括床底,如果睡著的時候她就在中間那塊,必然死於這一刀下。


    “東西呢?”看到楚子涵迴來,奧丁緩緩地起身站直了,發出如銅鍾般的質問,森冷的黃金瞳如一盞幽暗中的明燈,他完全籠罩在黑色的長袍下,加上那頂鷹盔,看上去就像某個遊戲裏陰暗的教徒。


    “你是來找東西的?”楚子涵握緊了自己的日本刀。


    “交給我,你就不必如那個男人一樣。”奧丁說。


    “那輛邁巴赫是你弄過來的!”楚子涵手背上青筋暴起,她明白奧丁敲門的用意了,那是陷阱,也是警告,他故意引誘楚子涵來到大門前,親眼去看見那輛她最熟悉的邁巴赫,以此告訴她不配合會是什麽下場。


    奧丁是想要找某樣東西,但在楚天驕那裏沒有找到,隻能來找楚子涵,楚子涵和楚天驕不一樣,還隻有十五歲,沒什麽反抗的能力,一點點恰到好處的威脅會比自己慢慢去找更加方便。


    “他怎麽樣了!”楚子涵橫著長刀立於身前,其實這種話也沒必要問的,車子都變成那樣了,裏麵的人又能如何呢?


    奧丁沒有迴答,這問題的答案很簡單,邁巴赫開不到這個小區裏來,可他是神,神無所不能。


    楚子涵揮刀撞向奧丁,在劍道館的時候很多人都不太願意當她的對手,因為她一旦揮刀就像是抱著殺死對手的信念,給她當陪練往往容易受傷。


    奧丁猛地旋轉,長袍下蕩起兩道刺眼的弧光,一時間整個房間裏都是那種光,兩柄長刀如一把組合起來的鐵鉗,輕易就攔下了連劍道館主都不敢接的刀鋒。楚子涵聽見可怕的聲音從自己手心裏傳來,那把號稱是頂級刀匠打造的日本刀,在奧丁的雙刀下連幾秒鍾都沒撐到,輕易地就崩成了碎片。


    時間在這一刻的流動仿佛都慢了下來,楚子涵能清楚地看到奧丁雙刀向自己攻來的方向,她甚至能想到該如何用自己的劍道來防禦,但她做不到,她已經沒有武器了,更重要的是身體根本就跟不上意識的飛速運轉,奧丁的動作就像是綿延的流水,絲毫不會有任何停歇。


    她的肩膀被刀刃貫穿了,奧丁將她挑在刀尖上,如荊棘刺穿小鳥那樣高高舉起,整個身體都被這種利器支撐著的感覺就像是古代的千刀萬剮,楚子涵這輩子都沒受過這麽重的傷,可她卻死死地看著奧丁的黃金瞳,粟色的瞳孔深處,緩緩綻放開燦爛的金色,連她自己都不懂得的語言正在被高速吟誦,快到了極致。


    火焰在她與奧丁之間憑空升起,緊隨而來是劇烈的爆炸,奧丁拔刀旋身後退,仍舊被忽如其來的烈風波及,黑色的長袍燃起明亮火焰,他像個孩子那樣蹦跳不停地撲打。楚子涵自己也被衝擊到了,狠狠撞在牆上,五髒六腑都像是要吐出來。


    這是她第二次使用這種力量,還不清楚它的優點和禁忌,在過於近距離的地方釋放,自己也難逃猛烈爆炸的衝擊。


    長袍上的火一時半會兒根本就撲不滅,奧丁索性揮刀斬斷了自己的長袍,露出黑鐵似的胸膛,滿布鱗甲。那顯然是某個死侍的身軀,隻不過鷹盔麵具,黃金瞳,還有遮掩的長袍把他偽裝成了類似奧丁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奧丁,沒有戰馬也沒有那麽偉岸的身影。


    “東西到底在哪!”奧丁走向楚子涵,一腳把她踢得翻滾出去,此刻他全然沒有一點神性,更像是一個氣急敗壞的普通人,耐心往往是有限度的,尤其當對手表現出了超乎他想象的反抗裏時,就更加容易點燃怒火,如果不是他反應足夠快,加上楚子涵還不夠精準,那爆炸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楚子涵根本就爬不起來,剛剛那貫穿她肩膀的刀刃非常精準,瞬間就摧毀了她的肩膀,她的雙手現在沒法做出任何動作,哪怕僅僅是支撐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隻有緊要牙關。她不知道這個假奧丁到底想要找什麽東西,楚天驕似乎從來都沒有給她留下過什麽,如果爸爸是寧死也要對什麽東西保密的話,那麽她也會做到同樣的事。


    奧丁抓著楚子涵的頭發,拎著她,像是勝利的角鬥士那樣在房間裏亂轉,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翻開一個櫃子,拿著裏麵他不認識的東西問楚子涵這是什麽。楚子涵沒有給他任何迴答,但這並不妨礙,每次詢問的時候奧丁的黃金瞳都會格外明亮,每每麵對這種眼神楚子涵就會精神渙散眼瞳迷離,哪怕她什麽都沒說,奧丁也能判斷出這是否就是他需要的東西。


    他拖著楚子涵在房間裏兜了一整圈,還是什麽都沒發現,唯有把自己心中的不快發泄到楚子涵身上,對她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發出粗野的咆哮和怒吼,用盡生平最惡毒的語言。他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街邊的混混罷了,長著天生有些小本事為所欲為,直到遇上了真正的神,為那奇跡般的力量而折服,甘願成為神的奴仆。


    本性終究是難易的,縱然穿上這身裝備他就可以假借神的威名,本質上還是個喪心病狂的暴徒,會耀武揚威地炫耀自己新擁有的東西。


    楚子涵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還活著,那雙明亮的黃金瞳能證明,可她既不會喊疼也不會哭,對這種人施加肉體上的暴力簡直毫無意義,奧丁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攻擊一個人形的布偶,就算你把她撕扯的粉碎,也隻會看到從肚子裏冒出來的棉花,在嘲笑你無力的憤怒。


    腦子裏昏昏沉沉的,楚子涵覺得自己大概就要死了,她很想對妹妹說別哭了快跑,因為自己死了之後大概率會輪到她,奧丁的目的是楚天驕的什麽東西,而楚糸甚至沒有見過楚天驕。


    可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喉嚨裏全是血腥,這會兒她才明白楚天驕說龍族的世界是不一樣的是什麽意思,縱然你已經在劍道館天下無敵,可麵對身懷龍血的死侍兩邊戰鬥力根本就不在一個量級上,那個隱匿於現實裏的社會,擁有的是你無法想象的東西。


    所以楚天驕得一直守著那裏,從尼伯龍根中出現的任何一個死侍,都是無法被輕易抹除的罪孽,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傷害過自己愛的人,可他隻能堅持著選擇自己的底線,人都會犯錯的,他並非什麽完美的英雄,隻是偶爾貪圖過,想要有個自己家的普通罷了,要是有一天他放棄了自己的指責,這個城市真的就會成為人間煉獄。


    奧丁扭頭看向角落裏那瑟瑟發抖的女孩,腦子裏忽然有了個辦法。他拖著楚子涵丟到楚糸麵前朝向自己,把自己的刀架在楚子涵後頸上,微微用力,細密的鮮血便滲了出來。


    “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的每一個問題,隻要你的迴答遲疑了一秒,這把刀就會更深一分,你姐姐的命全在你的手裏了。”他冷笑著說。


    楚糸一直在哭,用手背擦拭自己的眼淚,像打嗝一樣不停地抽泣,奧丁的話她似乎並沒有聽見,反而哭的更厲害了。


    “我在跟你說話,沒聽到麽!”奧丁伸手抓住楚糸的手腕,一把扯開,忽如其來的金色刺疼了他的獨眼,手背後麵藏著的居然是一雙滿溢淚水的黃金瞳,燦金色的光遠在他之上!


    奧丁驚恐地想要後退,但已經晚了,那隻本該被他輕鬆拿捏的纖細手腕,反過來握住了他的手,楚糸發力把他扯向自己麵前,右手凝握成團,一記輕飄飄的拳頭頂在他腹部上。


    他像是炮彈那樣彈了出去,直到撞向對麵的牆壁裏,如同一隻刻在裏麵的標本,渾身的骨頭連同內髒都碎裂了,以他的身體,就連子彈都能抗住,楚糸那種女孩的拳頭充其量隻能叫做嬌嗔的粉拳,他甚至連力道都沒感受到。


    但就是這樣的粉拳一發就要了他的命,他臉上的那個麵具鷹盔緩緩開裂劈成兩半落在地上,露出內部泛著微光的詭異花紋,花紋上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這個假奧丁身上的光和他的黃金瞳也就驟然熄滅。


    怎麽會這樣?這裏不是應該隻有楚子涵一個混血種麽?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妹妹怎麽會也是混血種?而且這份力量……甚至遠遠淩駕於楚子涵之上!


    他已經來不及思考了,生命的流逝總是忽如其來,最後彌留的那點時光在自己看來,似乎每一個瞬間都很漫長,但那一共就隻是幾秒內發生的事情。


    蛛網般的裂痕從假奧丁的身後緩緩擴散開來,綿延到整個牆麵上,吊燈第一個沒撐住掉了下來摔的粉碎,窗戶劇烈的顫抖著脫落,崩解的石灰裏露出鋼筋夾層,整個房子似乎都在搖搖欲墜。


    楚糸眼睛裏的金色慢慢消退,麵對這場麵她也震驚了,全世界都是安全的,但這會兒好像就她家在遭受地震。


    我去!這一拳下去連房子都要報廢?天生偉力多少也該有個界限吧!


    沒時間思考了,她抹抹眼淚,把已經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姐姐往肩膀上一送,奮力地往樓梯間跑去,她的身後,那間承載了她們之間很多年故事的臥室分崩離析。


    那個假奧丁搞錯了一件事情,楚糸會哭,既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恐懼,她隻是想起了很多事情,在為自己而難過。如果你傷心落淚的時候,有個不識好歹的傻逼過來跟你逼逼叨叨,你也會想一拳揍飛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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