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迴去,心不在焉地又倒了一杯。


    蕭承熙剛給蕭胤灌下水,一轉頭就看見虞江尋茶杯中的水已經溢了出來。


    他無奈歎氣,大步走過去,故意抓著她的手,讓她停住了。


    虞江尋迴過神來,手像被燙到了似的,匆忙收了迴去。


    蕭承熙把她麵前的水喝了,虞江尋看著他,說:“不是倒給你的。”


    蕭承熙點點頭:“現在喝杯水都不行了。”


    她飛快地看了一眼兩個太醫,還好蕭承熙說話聲音不大,沒有被他們聽了去。


    他低聲說:“跟我出去,我有事問你。”


    兩人鎮定地走了出去,站在紫宸殿外,周盛海見兩人出來了,滿臉堆著笑,殷切地問:“陛下怎麽樣了?”


    蕭承熙道:“一切都好。”


    周盛海還想問什麽,看著蕭承熙表情似乎有些不耐,又把話咽了迴去。


    他後退幾步,蕭承熙煞有其事地說:“修儀娘娘,我忽然迴想起方才遺漏的一處細節,不妨請您帶路,好好詢問昭妃娘娘。”


    蕭承熙找不清後宮的路是正常的,而且如果虞江尋不帶著他過去,也的確不合規矩。


    這句話聲音沒有收著,周盛海也聽到了。


    虞江尋嘴角抽了抽。


    不是說出去有事問她嗎?現在說這種話,她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要是當著周盛海的麵說,我不帶你去,也太奇怪了。


    虞江尋靈機一動,笑眯眯地看著周盛海,說:“勞周公公一同前往吧。”


    周盛海雖然不懂他去了有什麽用,但是虞江尋既然邀請了,他立馬道:“好!”


    聽著這聲中氣十足的好,蕭承熙磨了磨牙。


    於是,三人就這麽詭異地往前走著。


    任誰瞧見了,都覺得驚悚。


    太子殿下、修儀娘娘、周公公,這三個人是怎麽湊到一起的?


    有周盛海在,自然不需要虞江尋帶路了,他殷切地走在兩人前麵,為兩人引路。


    仗著現在還是深夜,虞江尋頻頻看向他,目光中帶著挑釁。


    蕭承熙低頭,忽然伸手牽住了她。


    虞江尋渾身一僵,立馬就要甩開他。


    蕭承熙早就料定她會反抗,可是她又不敢大幅度地動彈,便趁此機會肆無忌憚地將手指插入她的指縫中,牢牢扣住她的手。


    虞江尋用指甲掐他,也無濟於事。


    蕭承熙就像感覺不到痛一樣,繼續坦然地死死牽著她的手。


    周盛海走在前麵,毫無察覺。


    虞江尋哪裏做過這麽刺激的事情,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萬幸這一路上沒什麽人...


    不對!就是因為沒人,現在又是深夜,蕭承熙才敢這樣做。


    虞江尋氣急敗壞,偏偏還得顧忌著周盛海,不能吭聲。


    看著她這副吃癟的模樣,蕭承熙眼尾染上笑意。


    “再拐個彎就是了。”


    周盛海猝不及防開口說話,將頭轉了迴去。


    蕭承熙迅速將手放開,表情格外坦然淡定,道:“好。”


    虞江尋的手心還殘留著方才的暖意,她不自在地蜷著手指,看著蕭承熙道貌岸然的樣子,咬牙切齒。


    周盛海繼續往前走,蕭承熙把手舉了起來,向她展示了自己手背上被指甲刺過的紅痕。


    他仿佛是在哄虞江尋,自己的手被掐成這樣了,就不要再生氣了。


    虞江尋偏過頭,快走了幾步,走到了周盛海的前麵。


    周盛海又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哎呦一聲,忙不迭往前小跑兩步,說:“奴才帶路就好。”


    蕭承熙忍笑。


    幸好已經接近未央宮了,宮殿附近有許多侍衛和下人,蕭承熙也老老實實地走了過去。


    昭妃此時正失神地坐在院子裏。


    寒冷的冬日,她衣著單薄,不知在想些什麽。


    三人進去的時候,昭妃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警惕地問:“你們來做什麽?想殺了本宮嗎?”


    虞江尋搖頭,“要不要殺你,還得等陛下醒來再做定奪。”


    話是這麽說,可她這次險些害陛下駕崩,無論如何,這罪名都逃不掉了,誅九族也不為過。


    她的表情灰白了一瞬,道:“罷了,也好,本宮死了之後,月兒就不孤單了。”


    虞江尋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道:“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把一切都說出來嗎?”


    她道:“好啊,本宮說,那太醫院裏的斷腸草少了,和本宮無關,你相信嗎?”


    虞江尋自然是不信的。


    隻有蕭承熙知道是怎麽迴事。


    他不像旁人,總執著地去尋找什麽確鑿的證據再給昭妃定罪,他隻需要知道,昭妃的確是兇手,那就足夠了。


    沒有證據,他就想法子製造出證據來。


    太醫院的斷腸草,是他拿走的。


    估計昭妃直到死也想不到,這究竟是怎麽給她定的罪。


    昭妃見她沉默了,諷刺一笑,想抬頭看看天邊的月亮,卻發現今夜連月亮都藏在了烏雲後麵,不肯讓她看見。


    “月兒死了,好像隻有本宮是最傷心的,她也是陛下的孩子啊,可是陛下隻是在她死的當晚感到悲傷,之後就權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樣,日夜與你廝混,虞江尋,你和陛下到底有沒有心?”


    虞江尋道:“害死你孩子的人不是我,陛下是否悲傷也不是我能決定的,為何要問我有沒有心?”


    “說起來,娘娘,臣妾真的很想問你,兇手是誰還不夠明顯嗎?你為何偏要害我?”


    昭妃看著她,幽幽道:“那根銀針,你當真不知情嗎?”


    虞江尋不解。


    “於嬪當初在你的宮裏莫名暈倒,就是你用了銀針吧。”


    虞江尋眉心一跳。


    原來如此......原來從那時候起,於嬪就已經察覺到自己會飛針了。


    “月兒死之前,本宮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暗殺手段,放眼全後宮,和這東西有關的,隻有於嬪和你了,本宮知道她十有八九是兇手,可我從最開始就懷疑你,我寧可錯殺也絕不會放過,你也好,於嬪也好,都得為月兒陪葬!”


    “本宮先殺了你,於嬪被禁足,暫且保了她一條命,不過她早晚也得死。”


    看著她如此瘋癲的模樣,虞江尋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質問道:


    “月兒沒了性命,你也知道難過,可是你卻不把別人的命當命,不論我會不會飛針,你都沒任何證據表明我害了月兒,好一個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對你來說,隻有月兒的命重要,別人的命就猶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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