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胤意味深長地哼笑一聲。


    “魏尚書的女兒啊,難怪……”


    蕭承熙直視著他,目光格外平靜,仿佛壓根沒有看到虞江尋這個人。


    “是,臣兩年前曾見過魏尚書的女兒,彼此深覺有緣,所以還請皇叔賜婚。”


    蕭胤問:“你是想讓她做你的正妃還是側妃?”


    “臣不願辜負她,既是真心求娶,自然是正妃。”


    虞江尋的喉嚨哽咽,指尖都是麻的,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蕭胤無奈。


    他心裏的人選可不是魏婉儀,隻是他卻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阻止。


    更何況,魏婉儀品性端和,也勉強算門當戶對,一時間,蕭胤還真找不出理由拒絕。


    蕭承熙也正是掌握了這一點,步步緊逼,問:“皇叔曾經不是也急於臣的婚事麽?如今臣有了心悅的女子,還望皇叔成全。”


    罷了,太子妃的位置沒了,還有側妃的位置在。


    既然蕭承熙身邊願意留下一個女人了,那麽他日後再塞給蕭承熙一個側妃也不算難。


    於是,蕭胤故作欣慰地笑了。


    “朕從前隻當你是榆木腦袋,不曾想枯樹也會突然發了芽,天底下還有承熙心悅的女子,朕身為你的皇叔,自然是高興的。”


    “那好,朕就先擬上一道賜婚聖旨,至於婚期幾時……”


    蕭承熙淡聲說:“婚期並不著急,日後定會擇出個好日子來,臣現在隻期望陛下的賜婚聖旨,這樣臣也就安心了。”


    蕭胤朗聲笑了,抬手指了指蕭承熙。


    “你啊你,既然日後是要被你娶為太子妃的人選,那魏婉儀可是跑不了的,你還怕沒了朕的賜婚聖旨,便束縛不住人家了麽?”


    蕭承熙無視了蕭胤的調笑,隻是配合地勾起唇角隨意笑了笑。


    隨後,蕭胤拿起毛筆,蘸了蘸虞江尋方才剛研好的墨,當著虞江尋和蕭承熙兩人的麵,寫下了一道賜婚聖旨。


    明黃色的聖旨上,赫然出現了蕭承熙和魏婉儀兩人的名字。


    虞江尋在一旁死死盯著,整個人的身形突然搖晃了片刻。


    蕭胤當即看向她,擔憂地問:“突然怎麽了?”


    虞江尋勉強扯出一抹笑,怎麽看都覺得奇怪。


    “嬪妾站的累了,方才不知為何,頭忽然有些暈。”


    蕭胤擱下了筆,攬著她纖細的腰,動作自然地抬手撫了撫虞江尋的額頭。


    他蹙著眉低聲說:“也不燙,你快坐在一旁歇歇。”


    “多謝陛下。”


    虞江尋身軀僵硬,魂不守舍地坐下了。


    隨後,蕭胤一氣嗬成,將賜婚聖旨寫完,頓筆,說:“好了,承熙,待你們二人何時準備好了,朕就把你們完婚的日子寫上去。”


    “多謝陛下。”


    蕭承熙拱手,認真說。


    蕭胤笑道:“朕是你的皇叔,不必拘禮。”


    蕭承熙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虞江尋,道:“那臣就不打擾陛下了。”


    蕭胤隻當蕭承熙是不肯留下來打攪他和虞江尋獨處,揮揮手說:“先迴去吧,改日朕再召你來下棋。”


    蕭承熙走後,蕭胤偏頭看向虞江尋。


    虞江尋的眼眸不似以往的輕靈,反倒格外深邃,裏頭盛滿了無盡的哀傷,像是突然失去了魂魄似的,隻愣愣看著地磚。


    蕭胤眉梢微揚,沉聲問:“你不高興?”


    她為何會突然不高興?


    虞江尋眨眨眼,立即恢複如初,看著蕭胤柔聲解釋:“不是不高興,是嬪妾覺得陛下不高興。”


    蕭胤沒料到虞江尋會這麽說,眉眼鬆怔。


    他的確是不高興,因為蕭承熙自己為自己尋了個好太子妃。


    並且他無法阻止。


    隻是令蕭胤沒想到的是,虞江尋這麽敏銳就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


    虞江尋鬆了口氣,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站了起來,走到蕭胤身後,從善如流地為他捏起了肩。


    “陛下高興,嬪妾自然也會高興;可嬪妾能看出來,陛下現在心情不好,所以嬪妾也……”


    蕭胤伸手摸了摸虞江尋放在他肩上的手,道:“朕的確不高興。”


    “你猜是因為什麽?”


    虞江尋捏肩的動作放緩了,試探地問:“是因為……太子殿下的婚事?”


    “方才太子殿下進來前,陛下興致勃勃的,可是一聽殿下說完他的婚事,您就明顯不高興了。”


    蕭胤沒有否認。


    他歎了口氣,沉聲問:“你說的沒錯,可是你不覺得奇怪麽?朕為何會對這件事感到不高興?”


    虞江尋眼珠子咕嚕一轉,意識到這也許是蕭胤第二次主動和她提及蕭承熙的事。


    “陛下不妨說予嬪妾聽聽,嬪妾想為陛下分憂。”


    “魏婉儀的父親,這兩年在朝堂上可謂是出盡風頭,他人古板,嘴巴刁鑽,可卻是難得敢說真話、諫真言的臣子。”


    “可惜啊,這麽一位臣子,朕並不喜歡。”


    虞江尋識趣的沒有迴答。


    她想,身為帝王,既然都身處至高無上的地位了,那麽自然就不願意低下頭虛心接受、聽取臣子諫言。


    所以,賢主也分心胸豁達和不豁達的。


    在虞江尋看來,蕭承熙也並非心胸豁達之人,相反,他睚眥必報。


    隻是蕭承熙比起蕭胤,多了份知人善任。


    至少投奔了蕭承熙的臣子,蕭承熙都沒有讓他們蒙了塵。


    虞江尋跟在蕭承熙身邊多年,對朝堂之事一知半解,耳濡目染之下,也能窺得些所以然來。


    很顯然,她正在服侍都這位君主,蕭胤。


    也不是個心胸豁達的。


    而且在做帝王這方麵,也沒什麽突出的才能。


    蕭胤自顧自地說:“這樣的人,竟然去效忠太子,他是真的以為朕看不出來嗎?他們是暗中結黨,太子勢力日漸壯大……”


    “如今就連聯姻,也要魏尚書的女兒。”


    “如此一來,他們也算是親上加親了。”


    虞江尋故作愚昧無知的樣子,天真地詢問:“可太子殿下身邊能有這麽好的助力,不也是一件好事嗎?”


    “對他來說是好事,對朕的佑兒來說,不是……”


    說來說去,他果然還是不死心,想讓蕭宸佑做未來的儲君。


    總歸都是姓蕭的人,蕭胤卻這麽容不得蕭承熙染指皇權。


    到底是因為蕭承熙不是他的親生孩子,還是說,他實實在在的嫉妒蕭承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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