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如臨大敵,瞬間掏出各自防身法器,不必多言,說話的人正是被他們口伐筆誅的當事人,那位邪神。


    東野曜一如既往地罵罵咧咧,“這傻鳥到底在說什麽啊,留影石又與他有何——”


    不待他罵完,頭頂死氣沉沉的天空忽然變換了一番景象,黎極星仰頭看去,原本礙眼的窟窿洞生出幾絲微弱的光,他皺眉,“這是要投影。”


    身旁的百裏凝:“誰投誰的影?”


    一群少年們為著天色異象議論紛紛,直到浮光掠影中浮現一道熟悉的身影,待他們定睛一瞧,赫然是單刀赴會的曲存瑤。


    此刻少女左顧右盼,滿麵都是茫然與疑慮,身處之地景色十分陌生,黎極星看著看著,陡然湧出不好的預感。


    百裏凝正認真盯著熒光,卻聽見他的師弟,謝源很是驚恐大叫:“你要幹什麽,等等!”


    他轉過頭,看見那人指尖流出一點豔麗的色彩,頭頂的微光正正的照耀著黎極星,他的唇和發絲是相同的蒼白。然而少年隻是輕描淡寫地答:“算一卦。”


    出於忌諱,黎極星從未主動幹擾身邊人的命運,也主動沒有預算過他們的未來,但這一刻,黎極星攥緊了拳頭,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百裏凝出於本能想阻止,方才反應劇烈的謝源卻突然頓住,冰冷的聲音波瀾不驚。


    “師兄,隨他去吧。”


    他不解。


    謝源說,“如果身處危機的是你們,我也會這樣做的。”他雖不算純粹的靈修,也隱約能察覺對方的心思。


    聽見小師弟的言論,百裏凝驚訝的迴眸,這一瞬間,他忽然發現謝源成熟了許多,他不欲僵持太久,隻問遲蓮:“能聯絡到沈跡和其他人嗎?”


    遲蓮遺憾道:“不能。”


    怪就怪在這點,論壇可以看,她可以翻到實時帖子,從而得知這留影是全部人可見的,偏聯係不到沈跡與時見樞。


    “代藍倒是迴得很快,可她與時見樞分頭行動,竟不知對方去向。”


    遠在千裏之外,被萬眾矚目著的曲存瑤毫無感覺,她正為盛璽設置的難題而頭疼,再次掏出靈玉,卻發現論壇已經用不了。


    此時距離約定的時間不到一個時辰,曲存瑤沉默了好久,終究沒忍住罵了句粗的。


    曲存瑤不知道這家夥是真的想和她打,還是惡作劇,因為她根本找不到方向。


    小姑娘叉著腰對著水麵吼,“盛璽,是男子漢就滾出來,跟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石壁激蕩,迴應曲存瑤的隻有風與水的聲音,失落壓抑著她的胸腔,說放棄也不可能,她重振旗鼓,拍了拍臉,采取了最笨的辦法,一個一個地點的排查。


    代藍看不下去,問起同行的弟子,“你說他會在哪?”


    那人搖頭,修真界太大了,遑論湖海江河,“是他們都去過的地方還是意義深遠的地方?曲存瑤抓緊點許還能趕上。”


    代藍微擰眉,隻怕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忽地,她眼前一亮,恍若流光閃過,“根本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幾人抬眸望去,竟是沈跡的姐姐,傳聞玉衡宗最不能惹的女弟子。


    她微笑:“搖光宗不就有湖嗎?”


    *


    搖光宗的確有湖,卻不止一片。


    天光暈暗,少年坐在高高的樹上,單腿翹起,手指折了一截寂寥的枯枝,神情無味。


    所以急促的風穿透這片紫林,驚起翩翩的靈蝶時,盛璽的瞳孔瞬間豎了起來。


    “好久不見。”說這話時,曲存瑤遠不如她外表表現出來的平靜,事實上,她找到搖光宗的鏡湖時,內心已經絕望了,沒想到盛璽躲在樹上。


    “好久不見。”盛璽揚起嘴角,似笑非笑,“你到底還是來了。”


    少女不落下風,仰著下巴道:“不來怎麽對得起你下的戰書?”


    戰書?盛璽並沒有否決她的說法,他一躍而下,眼睛盯著被落櫻鋪滿的湖麵。“剛入門時,林師兄說鏡湖後麵的林子是搖光宗的禁地。”


    曲存瑤:“禁地?”


    她不理解他怎麽說到這裏,可盛璽隻是自顧自的說下去,完全不管她的疑問。


    盛璽衝著她笑,“對啊,是禁地,我入門的第一天就去過了,當時還找了同期的弟子代課,你記得嗎?”


    曲存瑤停住,皺眉,“我當時似乎沒有入門吧?”他說的那些事情,恐怕隻有時見樞和沈跡清楚。


    “對,你不知道,”少年忽然延長了語調,“我同他二人跌進了鏡湖,時見樞流的血和夕陽一樣紅,沈跡說她的毯子是一個世外高人送的。”


    盛璽翹起唇角,眼睛亮亮的,“你什麽都不知道,又怎麽可能找到我?”


    曲存瑤:“…”


    她啞口無言,因為這本就是一道無解的命題。


    “說這麽多,你一開始就沒想讓我來應約吧。”


    “是。”他坦然點頭,“不過你既來了,斷沒有走的道理,和我打一架吧,曲存瑤。”


    刹那間,風雲變。


    曲存瑤怔了幾秒,然後應聲說好。


    哪怕他們之間本不該如此。


    這場戰鬥被所有修士關注著,一邊是代表邪惡陣營的盛璽,一邊是光明磊落的曲存瑤,心之所向十分明顯。


    與此同時,失聯狀態的時見樞正在密林深處調查新的異端。


    雪狼步步緊跟,問時見樞,“她會贏嗎?”


    時見樞十分淡定,“顯而易見的不會。”


    雪狼安靜了半晌,狐疑道:“…你們是同伴吧?”


    時見樞:“客觀的評價,曲存瑤沒盛璽修煉得久,如果再給她多一點時間——”


    雪狼目光炯炯,期待他的下文。


    少年的音色冷得像霧氣中的雪杉,“還是贏不了,曲存瑤不如他狠。”


    時見樞認為她不該去找盛璽,那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曲存瑤不是貪生怕死的性格,這麽一說,他忽然又覺得曲存瑤對自己挺狠的。


    曲存瑤和盛璽並沒有打太久,體力耗盡就是她倒地的時機,鬱鬱蔥蔥的摧毀得不成樣,淩亂倒了一地。


    鮮血衝破肌膚的前一刻,曲存瑤睜開眼睛,還能看見漫天飛舞的紫色花葉,馥鬱的濃香引人迷醉。


    盛璽收了劍,薄冷的眼皮略略上挑,“我不想和你打。”


    不就是瞧不起她?曲存瑤扯唇一笑,卻無力的倒下,徹底失溫的時候,代表美夢的夢見木再一次在她眼前綻放。


    大家都知道會輸,可是結束的太快了,雪狼不可置信,扭頭問時見樞,“這就結束了…?”


    時見樞看似淡定,實際根本沒敢抬眼,五感也刻意減弱不少,所以當雪狼搖晃他的肩膀時,少年略顯遲鈍的反應過來,看著天幕。


    啪嗒,他的腦中似乎有根弦斷了。


    那副精致的少年相貌在此刻宛若陰間厲鬼,與盛璽往昔的迴憶全部化作了可怖可笑的雲煙,陰冷攀附他的骨髓,時見樞口不能言。


    “任務完成。”


    “可笑。”


    身臨其境的畫麵給人極劇烈的衝擊感,不止一人,每個人都震驚得無法言語,臉色蒼白如紙。


    東野曜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他對沈跡說的那些話,多可笑,人與人的情誼簡直一碰就碎。


    “好歹留個全屍啊…”


    有年長者不忍的別過眼,那麽漂亮的一個小姑娘,被摘了頭顱,恐怕死了也不得安寧。


    死寂,仍是一片死寂。


    臨了,終有人開口,“黎極星,不管你說什麽,這次都不能留他了。”


    百裏凝向他投來同情而決絕的視線,“清醒些,現在的盛璽不是你認識的那個盛璽。”


    黎極星睜開眼,晦暗的瞳孔倒映出天幕的情景,那是與曲存瑤倒地看到的同一片天空。


    夢見木紛飛的花瓣在他眼底旋轉,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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