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的支援趕到現場時,已是半個時辰後。


    為首的修士愣了愣,他抬頭,看著那灰蒙蒙的天空,“銀月城呢?”


    時見樞和百裏凝交換了個眼神,沒有第一時間發言,雪狼倒是直率地攤手:“沒了。”


    “沒了,什麽叫沒了?!”那人表示很很震驚。


    三人之間硬擠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他不耐煩道:“沒了就是沒了啊,還要怎麽說?”


    “喏,不僅如此,那些機器也全部報廢了。”盛璽指了指身後的廢墟。


    聞言,這名修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的膽子未免太大了,為什麽不等我們來再做決斷?”


    “你們的效率太低速度太慢,再等下去廢棄的就不止銀月城了。”百裏凝不留給他絲毫情麵,張口就懟。


    如此一來,這名修士的臉色青白交加,難堪到下不了台,但他很快收起表情,公事公辦排查現場可能存在的任何危險。


    在眾人的身後,密密麻麻湧動著來自銀月城難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悲苦與無措。


    可憐。


    那人看了他們一眼,不知怎的有些啞然,旋即又說:“不論出於什麽原因…總之這件事很複雜,你們得和我走一趟。”


    時見樞點頭,並無意見,這是他們早就想到的結果。


    至少從道德和人情方麵來講,外人沒法譴責他們。


    “對了,他們怎麽辦?”走到一半,時見樞突然發問。


    他指的是那些銀月城的居民。


    灰蒙蒙的天空下,他忘不了他們那一張張迷茫的臉,麻木不仁,有些人和行屍走肉沒有區別。


    說起來,如今事情鬧得大發了,真正的可憐人隻有原住民,百裏瞬倒是得到了他想要的,其他人就慘了。


    靈州修士表情不變,語氣平靜,“這個你們不用管了,靈州城那邊自有安排。”


    好自負的語氣,時見樞冷笑了一聲,“行。”


    為了保證公平,靈州城的人隻要三個宗門的隊長和雪狼和他們離開,其餘人留走自便。


    到了可以離開的時候,幾人卻麵麵相覷。


    曲存瑤問盛璽:“現在……我們去哪裏?”


    不等他迴答,她便自問自答:“其實我們應該要等時見樞迴來吧,他們會不會被刁難?”


    她很急,但又無能為力。


    盛璽把局麵看得很清楚,所以根本不擔心,少年悠悠然地將雙手枕於腦後。


    但他看曲存瑤實在著急,於是放緩語氣:“等吧,等小白菜和沈跡迴來。”


    “我覺得時見樞不會出事,真的有問題也是那兩個人先擔著。”


    曲存瑤一聽,的確是這個理,他們都在靈州,那迴來估計也是一塊兒的。


    她當即預定了滄州本地的客棧,決定日後再議。


    搖光宗的修士準時跑了。


    剩下虎嘯宗幾人沉重地歎氣,隨後跟上了百裏凝的步伐,踏上靈舟的甲板。


    別人是涉事調查,他們是迴老家。


    一陣巨大的轟鳴後,靈舟的扇葉緩緩驅動,帶著幾名少年修士飛上半空。


    期間,謝源依依不舍地扶著欄杆,眺望遠方的風景。


    他非常悲傷的長歎了一聲,“聯賽沒得打,迴去還要被罵,日子越來越沒法過嘍。”


    一旁,遲蓮撐著側臉,安靜得快要融入空氣裏,她的心情不好。


    舒宴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氛圍,他嚐試性的找話題,“大師兄走了,以後我們該怎麽辦?”


    謝源猛地迴頭:“誒等等,那不是開玩笑的話嗎?”


    遲蓮默默出聲:“可是他不喜歡開玩笑。”


    “難道你真的覺得百裏凝能走?”謝源笑得天真燦漫,尖銳的虎牙微微露出。


    如果百裏凝是計劃中的一環,所謂的神明容器,靈州的高層絕對不會放他離開。


    “他自己也應當清楚這一點。”


    “照你這麽講,百裏凝為什麽還要說不切實際的空話?”遲蓮百思不得其解。


    “除非——”她忽然有了新的思路。


    謝源的眼睛閃了閃,接話:“除非他不在名額內。”


    這次遲蓮的神色從彷徨變成了吃驚,她緊緊地揪住衣角,“不是他還能有誰?”


    少女努力迴想著過往的數些光陰,嚐試找出真正的答案,奈何她失敗了。


    謝源繼續玩牌,很可惜,這次的占卜沒給到他任何幫助與靈感,他幹脆問起宗門最呆的人,“舒宴,你怎麽看?”


    “我…?”舒宴慢吞吞的眨了眨眼。


    風把他的頭發蹂躪得亂七八糟,少年的神色看起來有些呆滯。


    “唉,不該問你的。”謝源扶額,無可奈何的搖頭。


    舒宴總是這樣,做什麽都慢半拍,偏偏他是天生的思維遲鈍,不是故意的。


    因此,三人私底下交流的時候,曾經一度擔心過這傻孩子的前景,他的資質實在很容易被誘拐。


    “你別為難他了。”遲蓮把傻孩子攔在背後,一力承擔問責,“我們猜也沒用,不如想想怎麽逃離這座魔窟。”


    沒錯,在遲蓮心裏,她已經把靈州視為一座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那天東野曜的臉她看得十分仔細,分明就是魔化的特征,如果東野曜撐不住,死了,他們這些備選的結局可想而知。


    “我沒問題。”謝源無所謂的努努嘴,“遲蓮,你肯定走不掉了。”


    這次的比賽遲蓮出了大風頭,無論哪方都不會輕易放過她。


    而謝源不一樣,他本就是來當少爺的,家裏條件足夠支撐他離開虎嘯宗。


    遲蓮的聲音很輕,她慈愛的摸了摸舒宴的腦袋,“沒關係,我就在這看著舒宴,哪兒也不去。”


    謝源安靜地看了他二人一分鍾,而後別過臉,“那沈跡呢,你還認她不?”


    “你猜到了。”遲蓮一丁點都不意外。


    她說:“沒有那個必要,遲家也不好,就在搖光宗待著,她應該會更開心一點。”


    “我們遲蓮真是寬容大度啊。”


    謝源眯眼,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他慢騰騰的走進了船艙,“隻怕事不如人願,你的好心都會作廢。”


    餘下舒宴在風中呆呆的淩亂,他和遲蓮對望,滿心的失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遲蓮魂不守舍的重複了一遍師弟的話。


    她喃喃道:“是啊,事情怎麽會這樣呢?”


    明明一開始,大家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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