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好吧。”黎極星說,“時見樞醒了知道會生氣。”


    沈跡抬眼,隻用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堵了迴去:“林師兄快死了。”


    “比起這個,我還是覺得他知道真相後,讓本該結緣的兩個人永遠錯過,會更難過。”


    這話說的直白明了,在某方麵格外遲鈍的黎極星怔住,蒼雪似的睫羽緩慢扇動。


    因為林驚木一定是阿零要找的人,他們之間還有事情未給出交代。


    最終幾人默許了她的行為。


    但是盛璽很好奇,“你要用什麽方法讓阿零看見?”


    奄奄一息的靈魂與被詛咒的地縛靈,他們之間的鏈接是…“這個。”


    沈跡掏出一張符紙,在眾人的麵前晃了晃。


    “誒?”


    曲存瑤:“難道符修真的是無所不能的?”


    “當然不是。”


    “教我畫符的師父告訴我,如果想讓生人與亡魂相見,就找到他們彼此接觸的物品,然後——”


    指尖猝然冒出一團靈焰,見風就漲,火勢極高。


    那抹穠麗的熒綠雀躍至極,映得少女的瞳孔神秘幽深:“用它燒掉。”


    “你師父是什麽來頭,他怎麽知道這些?”幾人聽得一頭霧水,“聽起來好不靠譜。”


    沈跡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她才說:“我的師父不在這個世界。”


    “抱歉,我多嘴了。”


    大家都好像誤會了她,紛紛選擇了沉默。


    沈跡歎氣,懶得與他們解釋,畢竟符師真的不在這裏。


    很小的時候沈跡就知道,她和沈家的姐姐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教導她的師父也不是。


    那是刻進靈魂的一段記憶。


    收迴前言,沈跡抬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她的靈火並非凡品,是從師父那一脈相承下來的,據說在另外一個世界,它被稱作來自幽冥地府的火焰。


    聞言,幾人都像看猴子似的圍攏,盯著她的手看。


    “……”無視了眾人的目光,沈跡從阿零手中接過手串,亦無須念什麽咒語。


    火焰徐徐,如淩霄花般攀緣而上,符紙很快就燃燒起來。


    因為手串是防禦製品,所以這個過程顯得格外地漫長。


    阿零盯得眼睛都酸了還是不忍挪開。


    期間,她摸了摸空洞洞的胸膛,久違的在做鬼時期感受到了緊張,以及…忐忑。


    見到林驚木就能想起全部的記憶嗎?


    還是說……有別的事情沒完成。


    “可以了。”正當她胡思亂想,越想越偏時,沈跡出聲。


    修長的手指不畏火光,徑自探進將滅未滅的餘燼中,沈跡隻是摸了摸,就像變戲法似的從這堆小小的廢紙掏出一張符紙。


    金燦燦的、完好無損。


    見狀,曲存瑤滿眼豔羨:“符修真好玩啊,我也想學了。”


    沈跡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等你築基了再說吧。”


    這孩子瞬間萎靡了。


    “隻是這樣,拿著就好了嗎?”


    從沈跡手中接過符紙,阿零甚至能感受到上方殘存的餘溫,因此她有些束手束腳。


    “嗯,沒問題的。”沈跡轉頭,她用肯定的語氣,“我帶你去見林師兄吧。”


    “我也想去——”還未說完,盛璽的話就被強行打斷。


    “你不想,就留在這裏。”沈跡遞給他一個兇惡的眼刀,她擔心有不速之客出現,光靠曲黎二人肯定不行。


    “交給我就好。”穩重的雪發少年與沈跡交換了會心眼神。


    說罷,他左手發力,麵色不改,和曲存瑤一人拽住了盛璽一隻胳膊。


    等一人一飄徹底離開他們的視線時,少年慢條斯理地拍幹淨手心並不存在的灰塵,這才放開盛璽。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吧。”曲存瑤鼓起腮幫子,“小師姐這麽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幹嘛老纏著人家不放!”


    “你懂什麽。”盛璽撇嘴,他猛地彈跳起來,結果一頭撞到門框上,“我隻是好奇她的靈焰,那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玩意——痛痛痛!”


    “女孩子的事你少管。”曲存瑤幸災樂禍地哼哼了兩聲,“這就是報應。”


    “關你什麽事!”


    “哦你也少管我。”


    兩人宛如三歲小孩般鬥嘴,偏偏還鬥得你來我往,忍無可忍的黎極星:“。”


    沒搭理兩個幼稚鬼,少年一臉冷酷地勾唇:“要打出去打,你們太吵了。”


    霜花自牆壁凝結,形成一片薄薄的冰。


    病人還在床上躺著,他們也是心大。


    殺氣漸濃,兩人不得不停止吵鬧。


    狀似老實的盛璽悶悶不樂,不安分扣著桌麵的坑洞,“不過你們真的不好奇嗎,什麽玩意能讓活人和死人相見?”


    “仔細想想,能教沈跡的師父也應該是大人物,為何我從來沒聽過這位符修?”


    盛璽從小長在靈州,能與冥界打交道的符修他從未見過。


    少年的語氣分明平淡如水,但他的尾音上挑,又勾得人心裏癢癢的。


    本來沒被帶偏節奏,曲存瑤沒捂住耳朵,腦子裏卻已經忍不住開始迴想那些已經飛升,或者壽終正寢的鎮山老祖了。


    怎麽迴事。


    她的大腦渾渾噩噩,抬眸,正想說些什麽。


    雪發少年用力地給了盛璽一個暴擊,言簡意賅,眸光理智而清醒。


    “不好奇,你閉嘴。”


    黎極星下手之狠厲,果決得盛璽嗷嗷慘叫。


    曲存瑤被嚇得一哆嗦,登時整個人就清醒了。


    盛璽還在抱頭痛哭(裝的),黎極星淡淡的警告:“不要做越界的事情。”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卻叫兩人不寒而栗。


    “好吧。”


    盛璽將目光轉向他的身後,“比起不知名的符修,其實我更好奇你的包裏裝的什麽。”


    他指的是少年的行軍囊,那個包袱從入門到現在,就像被焊死在身上一樣,除了比賽,黎極星很少讓它離開自己的視線。


    “你真的想知道?”黎極星的語氣依舊波瀾不驚。


    格外違心的,那雙霧色的眼睛閃了閃,眼尾略略上挑。


    “……”


    本是他先挑起的話題,現在少年突然朝著牆的方向後退了一步。


    盛璽本來該順著說是,可是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


    有什麽東西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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