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曙光乍現。那第一縷陽光宛如一位遲暮老者,拖著蹣跚的步伐,曆經千辛萬苦,才從堆積如山、似凝著濃重哀愁的雲層中艱難滲出,吝嗇地將幾縷光輝灑落在門派庭院裏。隻是這微弱光芒太過無力,絲毫無法驅散仿若濃霧般彌漫於此處的哀傷陰霾,庭院依舊沉浸在一片幽沉的死寂之中,徒留那斑駁光影在角落裏瑟瑟發抖,似在無聲訴說著無盡的悲涼。


    簡亓守在亓暄的床邊,整整一夜未曾合眼,雙眸布滿了血絲,恰似細密的蛛網爬滿了眼眸,那原本明亮有神的雙眼此刻隻剩下疲憊與憂慮。他的視線如膠似漆般緊緊黏在亓暄那毫無血色、蒼白如紙的麵容上,心中默默祈禱著,仿若隻要自己的目光足夠熾熱、足夠堅定,就能化作神奇的力量,將生命力絲絲縷縷地傳遞給昏迷不醒的對方。


    晨曦初破,老李頭便已拖著滯重的步伐挪至亓暄房前。他的雙足仿若被注滿了鉛液,每邁一步,都似要在地上砸出一個沉重的坑窪,那一夜的煎熬,讓他仿佛瞬間被歲月的鐮刀收割了十年的精氣神,整個人萎靡憔悴。


    他悄然立在床邊,目光如被磁石吸引,緊緊焦著在亓暄那了無生氣、如紙般慘白的麵龐上。心中五味雜陳,往昔與沐清風相伴的朝朝暮暮,恰似洶湧的浪濤,一股腦地在他的腦海中翻湧奔騰。那些一同鑽研醫術、並肩救死扶傷的往昔畫麵,此刻卻似尖銳的箭矢,一下下狠戳著他的心窩。


    他深知神醫遺願重如泰山,其意義非凡且不容有絲毫差池。可亓暄現今的狀況,卻讓所有的一切都縹緲如霧中花、水中月,難以捉摸。他滿心都是惶恐與疑竇,暗自思忖這年輕後生究竟能否扛住這般泰山壓頂的沉重打擊,進而從這悲慟的淵藪中掙脫出來,重鑄希望與生機,老李頭的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憂慮的紋路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


    彼時,陽光漸趨強烈,光影緩緩挪移,終至亓暄麵龐。窗外,晨鳥啁啾,似在為這即將到來的蘇醒歡唿,微風輕拂,吹得窗邊的紗幔微微晃動,斑駁的光影在地上搖曳生姿,宛如一場無聲的慶祝之舞。那暖意仿若靈動的精靈,在他臉上輕柔跳躍,亓暄的眼皮似被無形纖絲所引,開始微微戰栗,恰似兩片柔弱的蝶翼,於幽暗中奮力振顫,竭力欲破那無盡黑暗的拘囿。


    簡亓仿若獵鷹,亓暄麵上最微小的動靜也被他瞬間擒獲。刹那間,他的心猛地一縮,如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緊,徑直躍至嗓子眼,心跳之聲如雷在耳。屋內靜謐得隻剩下他自己略顯粗重的唿吸。他匆忙俯身湊近,麵龐幾近貼於亓暄額頭,雙唇禁不住微微哆嗦,逸出的唿喚聲輕且急切:“阿暄,你快醒醒!”此音仿若夜行者乍見曙光時的呐呐低語,滿含焦切與渴盼,深恐這一線生機於瞬息間化為泡影,消散於無垠。


    亓暄的眼皮緩緩抬起,猶如沉重的閘門艱難開啟,眼神中尚有痛苦與迷茫的殘霧氤氳。初醒的他,仿若被拋入一片混沌的虛境,周遭的一切都顯得陌生而迷離,全然忘卻了自己正身處於何方,亦想不起此前究竟曆經了何種變故。


    然而,這片刻的恍惚仿若流星劃過夜空,轉瞬即逝。緊接著,如洶湧澎湃的潮水一般,往昔的記憶以排山倒海之勢迅猛迴灌於他的腦海。神醫那冰冷如霜的麵容、臨終之際飽含無盡遺憾與深切期望的囑托,皆如利刃鐫刻於心,再次清晰明銳地浮現於他的思緒之中。


    刹那,悲痛如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他的眼眸中暈染開來,直至將整個眼神徹底淹沒。淚水仿若失控的洪流,衝破了眼眶的堤壩,肆意地順著他的臉頰奔騰滑落,那簌簌而下的淚珠,似是在訴說著他內心深處無法言說的哀傷與痛苦。


    簡亓目睹此景,仿若有一把銳利的劍徑直刺入心底,疼意蔓延周身。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緊緊攥住亓暄的手,那力度似要將自己的力量與關懷全然傳遞。隻是喉嚨處仿若被一雙無形的巨手死死卡住,他嘴唇微啟,囁嚅半晌,卻終是無言以對,千言萬語都被梗在喉間。


    這時,老李頭緩緩踱步上前,他的動作輕柔而遲緩,似生怕驚擾了這滿室的哀傷。他輕輕抬起手,帶著一絲滄桑與凝重,落在亓暄的肩頭,微微拍了拍,隨後用那略帶沙啞卻沉穩有力的聲音說道:“孩子,你醒了便好。清風之事,於我們而言,皆是痛心疾首。然他的遺願,唯你可承繼,你定要振作,此亦乃清風對你的殷切期許。”言罷,老李頭的目光中滿是鼓勵與信任,定定地望著亓暄,似要將這份信念注入他的靈魂深處。


    亓暄聽聞老李頭的話語,仿若從那悲痛的深淵中捕捉到了一絲責任的繩索,他的頭緩緩輕點,動作輕微卻帶著一種決然。他深知,自己絕無可能永遠深陷於這哀傷的泥沼,師父的遺誌如同一座燈塔,即便此刻被淚水與痛苦朦朧,卻依然在心底深處閃耀著指引的光。


    他下意識地緊咬下唇,齒尖深深陷入那柔嫩的唇肉之中,試圖憑借這陣刺痛來壓抑內心如洶湧波濤般翻卷不息的哀傷。雙手撐著床榻,他奮力掙紮起身,每一寸動作都伴隨著身體的微微顫抖,似是在與那無形的悲痛重負艱難抗衡。


    簡亓一直目不轉睛地留意著亓暄的一舉一動,見狀,他毫不猶豫地迅速伸出雙手,那動作輕柔且謹慎,仿佛在嗬護一件稀世珍寶。他的雙手穩穩地托住亓暄的臂膀,給予其堅實的支撐,協助他慢慢坐直身子。


    亓暄的目光緩緩抬起,掠過簡亓,最終落定在老李頭身上,那眼神中滿是血絲,卻又燃燒著熾熱且不容置疑的堅定火焰。他雙唇輕啟,喉嚨滾動,以一種沙啞卻仿若從靈魂深處發出的聲音說道:“師父,我會完成清風師父的遺願,哪怕前路荊棘密布,哪怕風雨如磐,我亦絕不退縮半步。此誌,猶如銘刻於心的誓言,至死不渝。”


    李老頭目睹亓暄這般堅定的模樣,內心的憂慮如冰雪遇陽,稍稍消融了些許,也便多了幾分安心。他的眉心微微舒展,腦海中卻似有千軍萬馬在奔騰,各種念頭相互交織、碰撞。在心底深處,他將所有的利弊得失、形勢緩急細細地斟酌盤算,猶如一位謹慎的棋手在落子之前深思熟慮。


    良久,他仿若於重重迷霧之中尋得了那唯一的出口,終於下定了決心——率徒弟們一同奔赴青唐。他清明如鏡,深知神醫的遺願如同一條隱秘而堅韌的絲線,將他們與青唐緊緊相連,那是他們必須要踏上的征程。而門派這邊,雖有萬般不舍與牽掛,卻也隻能權宜行事,暫交予新來的管事照料。


    他胸脯微微挺起,深深地吸入一口長氣,似在凝聚全身的力量與勇氣,隨後,那沉穩而堅定的聲音緩緩在屋內傳開:“諸位,莫要耽擱,速速收拾行囊。我們即刻駕乘馬車,向著青唐進發。此去之路,恰似迷霧深鎖,滿是未知與險阻,但事已至此,我們已無路可退,唯有無畏無懼,一路向前,方不負心中所念,不負神醫所托。”


    簡亓聞得老李頭之言,下頜輕點,以示附和。旋即,他轉身趨近亓暄,幫襯著整理起行裝來。亓暄雙手似有千斤重,動作頗為遲滯,每觸碰到一物,往昔與神醫共度的時光碎片便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師徒相伴的溫馨畫麵,此刻卻化作針芒,一下下紮在他的心尖,痛意蔓延。然他心一橫,齒尖緊咬下唇,拚力將思緒拽迴當下,強使自己專注於手頭之事。


    其餘弟子聞聽指令,皆行禮應諾,而後四散開來著手籌備。庭院之中,刹那間人影交錯,忙碌非凡。急促的腳步聲紛至遝來,此起彼伏,其間還夾雜著弟子們低聲的交流與商討,嗡嗡嚶嚶,似群蜂振翅。


    瞧去,有的弟子麵龐緊繃,神色凝重,眉宇間鎖著對使命的敬畏,顯然深知此行責任如泰山壓頂,不容有失;有的弟子則眼神遊移,略顯局促不安,青唐於他們而言,乃是全然陌生的異域,況且即將應對的乃是神醫那盤根錯節、複雜難明的家族事務,仿若一片迷霧深沼,不知其中潛藏著多少艱難險阻,又會遭遇何種莫測變故,心內自然忐忑難寧。


    片刻之後,管事手牽馬匹緩緩走來。老李頭靜立在山門前,衣袂隨風輕輕飄動,他的目光仿若實質,帶著一種深沉的力量,徐徐地從每一位弟子臉上掠過,似要將這份責任與決心印刻在他們心間。隨後,他抬高了音量,聲音雄渾而響亮:“今次啟程前往青唐,此去千山萬水,迢迢路途上隱匿著無數莫測與變數。但我們心懷神醫遺願,此願重如泰山,不容有失。故而,眾人務必緊密相連,攜手共進。此刻,都仔細檢查個人物品與馬匹狀態,隻待出發,便要以無畏之姿,堅定地奔赴那未知的前方,無論遭遇何種艱難,皆不可動搖信念,退縮半步。”


    弟子們聞聽老李頭之言,皆昂首挺胸,齊聲高唿應和,那聲音仿若洪鍾大呂,在門派上空激蕩迴響,久久不絕。


    亓暄在簡亓的有力攙扶之下,一步一步,緩緩朝著隊列中的一輛馬車挪去。他的雙足踏地,仍有些許虛浮不穩,好似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但他那雙眼眸之中,卻燃燒著熾熱而決絕的火焰,恰似夜空中璀璨的星辰,穿透層層陰霾,堅定不移地凝視著前方。


    隨著老李頭一聲令下,車隊緩緩啟動。車輪滾動在石板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離別的哀愁。沿途的風景不斷後退,可亓暄的思緒卻始終停留在醫廬的慘狀和神醫的囑托上。簡亓坐在他身旁,時刻留意著他的情緒變化,偶爾輕聲說些安慰的話語,試圖緩解他內心的痛苦。


    行至晌午時分,車隊轆轆前行的聲響戛然而止,於一處清幽的溪邊停駐歇息。弟子們魚貫下車,忙碌的身影瞬間在溪邊散開。有的弟子腳步輕快,徑直奔往溪邊,手持水囊俯身打水,那清澈的溪水在陽光下閃爍著粼粼波光,似在歡悅迎接;有的則神情專注,繞著馬匹仔細查看,輕撫馬鬃,關切著馬匹的狀況。


    老李頭獨自踱步至一旁,尋了塊平整的石頭緩緩坐下。他的目光靜靜凝望著那潺潺流淌的溪水,溪水澄澈,卻映不出他滿心的憂慮。他眉頭緊鎖,心中仿若壓著千鈞巨石。既擔憂在青唐會遭遇神醫家族的百般刁難,那未知的齟齬與阻礙仿佛隱藏在暗處的荊棘,不知何時便會刺痛他們前行的腳步;又擔心亓暄會再度被悲痛的洪流淹沒,那孩子眼中的傷痛猶曆曆在目,實難承受其再次崩潰。


    可他心裏明白,此刻箭在弦上,已無半點退路可言。唯有用堅定的步伐,無畏地朝著前方邁進,方能不負神醫所托,給那已逝的英靈一個圓滿的交代。老李頭微微歎了口氣,那歎息聲在溪邊的靜謐中顯得格外沉重,卻也似在給自己暗暗鼓勁。


    稍事休憩後,車隊再次踏上行程,車輪滾滾,揚起一路輕塵。隨著路途延展,距青唐愈來愈近,那股凝重的氛圍仿若鉛雲壓頂,愈發濃重起來。弟子們的神情愈發肅穆,話語也漸次稀少,隻餘馬蹄聲、車輪聲交織,似在敲打著眾人緊繃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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