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不是你殺的,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鹽玖愛惜自己的小弟,在五業被項之允扔到地上的第一時間,便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他的五官扭曲著,麵目顯得格外猙獰,那雙眼像是燃著兩團憤怒又恐懼的小火苗,布滿了血絲,紅得好似要滴出血來。嘴巴更是不受控製地大張著,從口鼻處正不斷地流淌出一些不知名的液體,黏黏膩膩的,順著下巴滴落到地上,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在這昏暗的空間裏顯得愈發突兀。


    他整個人像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緩了好一會兒,才仿佛從那無盡的黑暗與窒息中掙紮出來,勉強找迴了一絲意識。在鹽玖的攙扶下,他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那咳嗽聲在寂靜的環境裏迴蕩,每一聲都扯得他喉嚨生疼。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那唿吸急促又沉重,仿佛每一口吸進去的空氣,都是他這輩子所能擁有的最後一口氧氣了


    “說啊!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見項之允怒容,鹽玖也趕緊一拍他的後背。


    “快說啊!警方遲早會順著線索找到你的,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你一舉一動都要按照允哥要求去做,現在隻有允哥能救你,你明不明白啊?”


    五業身子一顫,充血的雙眼漸有了聚焦,眼眶泛紅。臉上猙獰稍緩,嘴唇緊抿,低頭時淩亂頭發遮住臉。


    “那天,那天……”


    業終於抬起頭,抬手抹了一把臉上那些令人惡心的液體,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那氣息裏還帶著未消散的慌亂,在胸腔裏劇烈地起伏了幾下,這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人真不是我殺的啊!”話說到一半,也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五業突然像是失控了一般,扯著嗓子大吼大叫起來,“玖哥……允哥……我真的不是兇手,我真的不是兇手啊,你們得幫我啊……”


    “甘霖那……”


    項之允說了一句髒話,低著頭走到一邊去,身邊的西裝壯漢心領神會,紛紛圍了過來。


    此時鹽玖也頓時明白了這是什麽意思。


    他趕忙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擋在五業和那些西裝壯漢之間,然後對著那邊的項之允求起情來。


    “允哥,消消氣啊,”他近乎是哀求道,“五業這小子是個新手,啥都還不懂呢,您大人有大量……”


    “我已經給過他機會了,可他不配合啊。”


    “允哥,就當是我求求你了,”鹽玖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再給他一次機會吧,就一次……”


    這一下,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誰能想到,平日裏看著也算有幾分硬氣的鹽玖,為了這麽個小弟,竟然能毫不猶豫地跪地求人。項之允悠悠地轉過身來,依舊是那副陰冷的臉色,不過那眼眸深處,卻也隱隱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像是被鹽玖此舉觸動了些什麽。


    片刻的沉默之後,他輕輕吐出一句。


    “那行吧,給你三分鍾……把該說都說清楚。”


    “說啊!難道你真的想死嗎?”


    鹽玖趕忙又扭頭看向五業,焦急地催促著。


    此時的五業,腦子顯然還是懵的,眼神裏透著茫然與無措,在鹽玖再三的催促之下,他才像是終於迴過神來,結結巴巴地開始講述當天的情況。


    “那天,我按照玖哥的吩咐去了佑安家裏……”


    五業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幾點?”


    “……大概十點出頭這樣子吧。”


    十點多,這個時間施工隊已經下班收工了,時間上是對得上的。


    “然後呢?”


    “我來到他房間門口,抬手敲了敲門,可是敲了好半天,都沒人理會。我覺得他肯定是猜到了我的身份,所以才假裝不在家,他肯定就在裏麵,躲著,我一著急,就直接撞了門進去……”


    “他人在裏麵嗎?”


    “沒有,”五業哭喪著臉,“裏裏麵燈都沒開,黑乎乎的,我當時也顧不上害怕了,把客廳、臥室、廚房這些地方,裏裏外外都找了個遍,可就是沒見到人啊。”


    項之允沉思片刻。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感覺有些便意,就到他家廁所去上了個大號。”


    “說快點!”項之允怒了,“你屬木頭的嗎,推一下動一下?”


    “然後,然後,”五業真的要哭出來了,“然後我在廁所裏聽到外麵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我以為是他迴來了,於是趕緊拉起褲子跑出來一看,結果發現,發現……”


    五業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滿是驚恐與絕望,仿佛又看到了當時那可怕的場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艱難地吐出那一句。


    “他已經死在客廳裏麵了……”


    項之允的臉陰冷著,沉悶片刻,他拿起自己的手機,打通了給藏牙的電話。


    ——————————————————————————————————————————————————


    藏牙進入到拉麵館,發現桌子上擺了三碗吃完不久的拉麵。拉麵館裏顯然人手不大夠,隻有老板一個人在忙活,在他進來的時候,老板還離開了櫃台在忙著擦桌子收拾碗筷什麽的。


    “您來點什麽?”


    看到藏牙進來,老板趕緊放下了手上忙活的東西,開腔客氣地詢問道。


    藏牙環顧了一下店內的環境,尤其是那個擺在桌子上的菜單。


    說實話,他不大看得懂。項之允都知道,他是個肉食動物,平日裏就愛各種肉類外加大米飯,像拉麵這種東西,他是能不碰就不碰的。


    但是今天情況特殊,這麽深夜了,不在這裏吃也不知道去哪裏找下一家店了。


    “來碗拉麵吧。”


    “您要哪種……”


    “都行,”藏牙打斷他說,“肉多的。”


    老板答應了一聲,隨即迴到櫃台忙活去了。藏牙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屁股剛一接觸到椅子的那一刻,他頓時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骼都發出了一陣鬆下來的聲音,接著,他就感覺到了一絲絲困倦。


    他還以為是自己累了,便也不多作意。可就在他稍微眯了眯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突然發現整間拉麵館,裏麵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一塊果凍似的東西,來迴蕩漾著,然後桌子,椅子,包括老板的臉上,都閃過著一行行奇怪的紋路。


    “這位客人,您吃辣嗎?”老板迴過頭來問他。


    “不吃……”藏牙一愣神,“這不重要……”


    他從錢包裏抽出幾張鈔票,扔到桌子上,然後站起來就跑。


    那些精致而且又古色古香的紋路,這是來自於【風緝令】的傳訊。這是有人在提醒他,找到青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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