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算,金嬸離開家也有好些日子了,一進入呂家巷有一種特別親熱的地緣感,不時有人對她打招唿,有人還問她好久不見去了哪兒?甚至有人問她是不是相了對象,被對象拐跑啦?壓根就沒人問她網吧的事兒。這到底是咋的啦?難道巷民們真的不知道呂大娘和她開網吧的事?不行,得去問問清楚,如果巷民們不知道,那得清楚他們為什麽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消息給屏蔽了。問誰呢?當然先得問居委會。


    金嬸來到居委會,書記、主任都不在,隻有婦女主任在。這婦女主任姓秦,名蕊,是呂家巷人的媳婦,跟金嬸挺熟,倆人一見麵就是打情罵俏,都成習慣了,這不金嬸腳還沒全進居委會的大門就朝秦蕊的背影嚷嚷開了:“喲,秦大主任,這麽大好的機會,沒個帥哥陪著,寂寞難奈吧?”


    秦蕊起身,又轉身,見金嬸聳立麵前,猛撲上去又擁又抱又是在金嬸肥嘟嘟的臉上連親了幾下。


    金嬸猛推開她,用手揩了揩印在臉上的血紅的口紅印,嘻笑道:“滾滾滾,要不接下去你得強奸本大爺啦!”


    說起強奸,秦蕊真來勁啦,你瞧,她不但沒放了金嬸,反而還抱得更緊了,兩隻手爪子一樣伸向金嬸的禁區,也許是觸碰到了金嬸超柔超彈的巫峰,她張開o型嘴,露出驚訝的表情,一邊還嘖嘖讚歎:“膨大、豐滿、高聳、肥滿,女人所有的優點都給了你金嬸。金嬸,每次看見你,你都把我給羨慕死了,你太有魅力啦!我親愛的金嬸。”說著又給了金嬸幾個吧唧吧唧。


    金嬸哪受到住這般瘋撩,渾身軟酥酥的,任憑秦蕊擺捏。倆人的癡迷舉止就好比闊別多年的夫妻,纏綿不分,如癡如醉。突然,大門外傳來沉悶作響的腳步聲,隨後是支書鄧心茂抽煙引發的咳嗽聲。秦蕊本能地和金嬸身體分離,迴到她的辦公桌。金嬸還沉醉在剛才的情景中,沒完全擺脫出來。


    鄧心茂一腳踏進居委會大門,看見金嬸,甭說有多高興,還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金嬸啊,你那夕陽紅網吧可出大名啦,大街小巷的老年人都跑你那了,老縣長親自跑腿給你們宣傳,財政給你們買單,牛啊,我算是服你啦!”


    金嬸已從剛才的渾渾沉沉中完全醒了過來,說:“哎喲喂,我的鄧支書,我來就是向你討說法的。”


    鄧心茂微微一愣:“向我討啥說法?”


    金嬸說:“你不讓呂家巷老人去網吧是啥意思?”


    說得夠直白的,這可把鄧心茂弄糊塗啦。隻見鄧心茂撓撓頭,疑惑地問:“你這話啥意思?”


    “你別裝糊塗了,呂家巷那麽多老人沒一個去學電腦,這事你難道不知道?”


    “不可能,我已經跟呂大爺和童爺說了,還把老縣長怎麽支持,縣財政給予學費補貼的事也說了,兩位還直誇好呢!說一定向老人們鼓搗鼓搗,爭取全巷的老人都去。”


    “有沒有跟他們說夕陽紅網吧是呂大娘開的?”


    “說了。”


    “你還說了有老縣長支持?”


    “也說了,怎麽沒說錯吧?”


    金嬸一跺腳:“你知道呂大娘和老縣長啥關係嗎?”


    鄧心茂四十歲左右,屬晚輩,當然不會知道前輩們的浪漫情事。對金嬸的考問,他不知道怎麽迴答,畢竟涉及老縣長,他可沒膽量胡思亂想、胡言亂語。


    見鄧心茂不說,金嬸道:“我跟你說,你可不能往外亂說。呂大娘和老縣長是三十多年前的初戀情人。”


    鄧心茂啊了一聲,說:“三十多年前初戀情人?”


    金嬸說:“要不是老縣長的母親阻止,呂大娘就不是呂大娘,而是縣長太太啦!”


    秦蕊也湊上前去,滿臉驚訝道:“哇噻,想不到呂大娘還有如此輝煌的曆史。”


    金嬸眉飛色舞:“要沒那段曆史,夕陽紅網吧哪有今天的局麵。”


    鄧心茂以拳擊掌:“哎,我明白了,一定是呂大爺不同意呂家巷的老爺老娘們去。”


    秦蕊也說:“有他擋著,誰還敢去呀!”


    金嬸說:“呂大哥也真是,年輕時不嫌棄,老了反倒吃起醋來了。不行,我得去找他,跟他說說,不然呂家巷的老人一個也去不了。”


    離開了居委會迴到呂家巷,眼前的一幕讓金嬸傻眼了。


    你猜金嬸都看見了什麽?原來當她一到呂家巷入口時,見呂大爺拿著一根木棒怒目圓睜橫立在巷道路中間。意思很明了,就是不讓金嬸過去。金嬸愣看了一會,被呂大爺的霸氣嚇倒,一時傻了,拿不出辦法來應對。她心想,呂大哥一定是狠下了心要跟呂大娘和她對著幹了,既然他硬,那咱就來軟的,不信就征服不了他。


    看著呂大爺要一口吞下宇宙的憤怒表情,金嬸先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理了理衣服,嘻皮笑臉迎了上去:“哎喲喂,呂大哥,好久不見,你這是咋的啦?”


    呂大爺用木捧擊了擊地麵,傲視天空,不理會金嬸。


    金嬸又笑道:“不歡迎也罷,有必要棍棒相迎嗎?”


    呂大爺突然吼道:“你要敢進巷子半步,我斷了你的腿。”


    金嬸笑容更加燦爛:“呂大哥,我是給你傳消息來的。”


    呂大爺口氣不遜:“你是來告訴我,我老伴和她老情人好上啦!”


    金嬸跺腳道:“哎喲,你冤死大嫂啦。就見一麵,還是在網吧偶遇的,大嫂連正眼也沒看他一眼,沒給他好臉色。”


    呂大爺道:“你騙鬼吧,沒跟他舊情複燃,他能給那麽大幫助?”


    金嬸說:“他幫助是他的事,我能叫他不要幫助?我又沒病,人家主動幫你,還會不讓人家幫。”


    呂大爺頤指氣使:“他會白幫你呀,他是有目的的。”


    金嬸說:“有啥目的?難道是想勾引你老婆?大哥啊大哥,人家現在是什麽人,咱們是什麽人,你心裏不清楚?你就是白送給人家,人家未必就看得上,掂掂自己的份量,別高估了自己。”


    呂大爺瞥了金嬸一眼,不好氣地說:“聽你話像是被他洗過腦了,淨給他瞎辯。”


    金嬸唉歎一聲,說:“我辯啥呢,大哥呀大哥,我說一千道一萬,還不如你親自到場子裏看一看。”


    呂大爺說:“我不去,八抬大轎抬我也不去,呂家巷的人都不得去。”


    金嬸反問:“為什麽?”


    呂大爺說:“不為什麽,我隻是不想看到更不想讓鄰裏知道我的老伴是怎樣得到她的老戀人的關照的。”


    金嬸總算知道了呂家巷的人為什麽一個都沒去網吧的原因。看來跟呂大爺講道理沒用,必須轉變戰略戰術,使他由不願去到主動要求去。對於女人為什麽會出軌?原因是很複雜的,但歸根結底是由丈夫引起的,丈夫不愛、冷落,幾個月不同房不過性生活,女人哪受得了如此冷遇,一旦機會出現,她勢必控製不了自己而慷慨露懷,接受久違了的甘霖的滋潤。


    金嬸知道呂大爺是愛呂大娘的,何不以冷落勢必帶來出軌的後果嚇唬嚇唬他。她清清嗓,啐一口痰說:“大哥,我曉得你深愛大嫂,大嫂也深愛你。但愛是需要嗬護的,更需要相互滿足的,你不去見大嫂,不去支持她幫助她,時間長了,她對你的愛是會冷卻的,一旦有另一個男人插足,你想挽救也遲了,後悔你都來不及。”


    這話慣用,你看呂大爺,雙眼珠不動,傻了。


    金嬸趁著火勢添薪:“跟你實說吧,老縣長現在可是單身呢,又有錢有地位,你就不怕……難道你想把大嫂讓給他,續了他三十多年前的姻緣。”


    這還了得,呂大爺被金嬸的一席話徹底赤化了。你看他將木棒一扔,朝金嬸抱拳道:“謝謝你的提醒,請你迴去告訴我老伴,明天呂家巷該來的一個不落都來。”


    果然第二天上午,呂大爺和童爺率領呂家巷百餘人浩浩蕩蕩進了夕陽紅網吧,百餘號人中有近一半是年輕人,本來呂大爺是阻止年輕人去的,怕呂大娘為難。但年輕人一致苦苦請求,說不學電腦就會被時代淘汰。呂大爺覺得年輕人的要求符合時代發展的潮流,所以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把有需求的年輕人都帶來了。


    沒曾想,呂大娘和金嬸見呂家巷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高興得有點不知所措。呂大娘說:“歡迎大家捧場,特別是年輕人的捧場。”


    聽到年輕人三字,呂大爺囁嚅著雙唇,想解釋什麽,但呂大娘一抬手打住了他,說:“你甭解釋,老年人要學,年輕人更要學。人來了,我會安排好,你不用擔心。”


    呂大爺深情地凝視著呂大娘,從內心深處說了一句:“謝謝老伴!”聲音渾重,仿佛是從內心最深處迸出來的。


    呂大娘眄他一眼,又撲哧一笑:“要謝可以,別掛口上,拿出行動來。”


    呂大爺反應也挺快:“願意效勞。”


    呂大娘戲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呂家巷長老呂大爺擅長電腦,打今日起特聘為夕陽紅網吧助理教員。欽此!”


    呂大爺深鞠一躬,一樣幽默:“謝主隆恩,呂老領旨!”


    倆人會心一笑。


    自此呂大爺就成了夕陽紅網吧的教員加師傅,他幹脆把家也移進了網吧,網吧成了他新生活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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