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雖然我知曉自己沒有還價的條件,但事已至此,我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在我完成此約之後,您如何才能保證我的安全和自由?畢竟,強者與弱者之間不存在信任,也不存在約定。”事已至此,曜辰明也隻能接受。即使他再不願意設計武器,可麵對皇帝準確的推測和性命的威逼,自己除了接受,還有什麽選擇呢?


    “很簡單。我已經準備好了契約,你放開所有防護,等待片刻就好。”說著,如浪潮般的法力波動便一波接一波地襲來,皇帝右手持劍,挽起左臂衣袖,隨後揮劍在左臂上輕劃一道傷口。在法力波動的震蕩下,血液不斷從傷口中流出,隨後在空中懸浮。曜辰明的視線牢牢粘在了那些血珠上——和普通的血液不同,皇帝的血液泛著金色的光芒,看來天命境界對於人體有了進一步改造。


    正當曜辰明放鬆警覺之時,皇帝的長劍立刻劃過他的手掌。曜辰明從疼痛中驚醒,危險的預警這才後知後覺地襲來。血液噴湧而出,與懸浮在空中的皇血交匯,融合。在皇帝的聲音和有規律的法力律動中,這些混合的血液逐漸組成了文字:


    “曜辰明與呈雲皇室之聖約


    皇室委托曜辰明設計超脫時代之先進戰艦,時限三年之內。隻要交付設計圖,便可獲得呈雲庇護下之絕對自由。違約者,天誅地滅。”


    血液形成的文字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在皇帝洪亮的聲音中顯得莊嚴神聖。曜辰明感覺到了一股冥冥之中的氣運在此地凝聚,這是天命的見證。隨後,這些文字重新化為血液,重新進入二人體內。傷口很快愈合,曜辰明並未感覺到任何變化,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皇血聖約。”老皇帝的聲音也恢複了正常,此時此刻,他才完全放鬆地坐在了龍椅上,不緊不慢地向曜辰明解釋,似乎是找到了個很好的聽眾。“我開創的法術,以皇室的血脈作為契約的載體。假如你我其中一人違約,就會觸發天命法則,被潛藏在他血液中的對方之血而毒殺,當場暴斃。此等契約由天命見證,即使是我這種境界也不可違背。並且,這是你與整個皇室的契約。就算我死了,繼位的皇帝也要履約,否則一樣會遭到天誅。”


    “那我就可以暫時放心了,還有三年好活呢。”曜辰明自嘲地笑了笑。他無法斷定真假,就算皇帝隻是耍了個把戲,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現在也隻能相信,否則就隻能惶惶不可終日,讓接下來的生命沉浸在頹喪之中。無論如何,他還有三年時間,總有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麽,陛下,這三年之內,對我有無另外的限製?”


    “當然沒有。你的飛艇公司皇室不會迴收,你可以選擇入朝為官,獲得更大的權力,更高的地位,也可以去幹任何你想幹的事。你的責任隻有設計戰艦,其他的一切隨你。”皇帝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接著補充道:“如果你想要前往其他國家,自然也可以。聖約沒有規定的,都由你自己決定。因為不管你躲在哪裏,都無法違背聖約的內容,隻有三年時間,你好好考慮吧。”


    “謝陛下。”曜辰明再次躬身行禮,隨後不緊不慢地走出大殿。老皇帝看著少年的背影,臉上隻剩下了無聲的輕笑。


    “好了,這件事也做完了,那麽……”


    ……


    夜。秋風蕭瑟,卷起黃葉千百片,落入古祠庭院中。老皇帝一人走到赤紅的木門前,將其緩緩推開。清明的淡藍色光芒散逸開來,那是沉眠於此地的靈,似乎在躍動著交流些什麽。藍色的路徑緩緩鋪就,引導著他們的後人向前。


    祠堂中,隻有一盞閃爍不定的燭火充當長明之燈。蠟燭表麵也泛著藍色的靈光,不斷在精神與實體之間切換,因此永遠不會熄滅。老皇帝的耳邊不斷響起祖輩交談的聲音,之前的每一任皇帝遺留的靈都在這裏不斷交響,迴蕩。他們沒有生命,沒有智慧,沒有邏輯,隻是不斷地重複著自己遺留的執念。


    “該我說了。”老皇帝淡淡地開口,所有聲音都暫時停滯,靈域展開了半徑一米的範圍,就直接壓製了所有的靈。他明白,這些早已魂歸故裏的祖先留下的一絲意誌根本無法迴應他,他的話語,隻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姬銘奕,呈雲帝國的第八位皇帝。呈雲立國至今已經137年,高祖率兵從殷朝的亡國之暴君手中奪取這江山,隨後延續了殷朝的繁華。至今,呈雲仍是世界之霸主。周邊小國每年爭相朝貢,其他大國也隻能在顫抖中表達合作的善意。十五年前,改天換地之覺醒到來,在我治下,呈雲繼續引領這個全新的時代。一切向好之時,我卻犯下一個愚蠢的錯誤。我企圖讓自己的長子和次子為皇位繼承權而爭鬥,讓他們在對彼此的爭鬥中變得成熟,他們所代表的利益集團也將不斷創造出全新的技術、發明、法術等等,促進社會各處進步。可因為我的疏忽大意,在一切塵埃落定之時,我的次子卻被長子殺害。因此,呈雲新興之大計瞬間倒塌。我,既是為此大計嘔心瀝血之人,也是將其毀滅的罪人。”


    兩滴清淚從老皇帝的麵頰流下。他是如此強大,最早觸及天命境界的強大修行者,呈雲帝國的皇帝……他又是如此脆弱,害死自己兩個兒子的父親,孤苦無依的老人。到頭來,隻能作為孤獨的帝王沉默著走進墳墓。身為皇帝,這般悲哀,欲語淚先流。


    “事已至此,如今我也隻能試著贖罪。我已失去統治之雄心,隻能以此殘生換我呈雲國祚延續。”最後幾句,才是說給這些無意識的先祖亡靈。隨後,皇帝走出祠堂,自院中騰空而起,隨後向著東方疾馳而去。現在,他就要利用自己的修為來為帝國做最後一件事。


    ……


    威爾頓城的早晨總是這樣熱鬧非凡:前一日的疲憊尚未完全消除,你就會帶著困意醒來,因為這座城市早早就開始了運轉。這裏的人們都各自忙碌,趕著上班上學的人們在街上川流不息,共同織就這座大城繁忙的迷夢。雖然窗簾還拉著,但陽光已經足夠明亮,室內顯得有些昏暗,但絕對不是那種讓人能重新必上眼睛的黑暗。窗外,報童的叫賣聲和汽車鳴笛的聲音響起,還有不知誰懸掛的風鈴為城市的樂曲獻上清脆的高音部,到這時,你就明白,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鄧弘希穿好衣服,走出房間。烘烤麵包的香氣鑽進他的鼻孔,那是妻子在用剛問世不久的法力烤麵包機準備早餐。他走到桌前時,妻子已經將放好裙邊生菜和綠番茄的麵包放在盤中,抹上剛剛燒化的芝士,隨後放上早就準備好的雞蛋和牛肉塊,再蓋上一片麵包,早飯終於準備完成。


    和往常一樣,夫妻二人一起吃完早飯,隨後妻子梳妝完畢,與他道別,去完成自己的工作。鄧弘希不緊不慢地吃完早飯,又喝了一杯牛奶,這才走出房門,來到了走廊之中。向右手邊前進二十步,他推開一扇房門——這裏便是他工作的地方。


    威視樓的五層都是留給他和他家人的位置。作為城邦商業聯合會的首席,艾爾瑪聯邦國的時任總統,他的大多數時間都在這棟大樓中度過。樓下分別是威爾頓城邦的行政機關和聯邦議院會場,在他的總統任期內,國家層麵的重大事件都將在那會場中決定。不過,大多數時間都不需要議院們的參與,畢竟艾爾瑪聯邦的核心是十五個工商業發達的城邦,統治這些城邦的則是壟斷巨頭們。壟斷巨頭共同組成了城邦商業聯合會,這個組織才是真正掌握這個國家實權的。被選出來代表民眾的議院隻能像政府官員一樣處理一些日常事務,除非遇到戰爭這種重大事件,否則他們沒有任何發言權。


    成為聯合會首席和聯邦總統,既是好事,也是壞事。他能登上這個位置,正是源於威爾頓城實力雄厚,震懾住了其他巨頭,他們以此表達在五年之內的服從。利用首席和總統的權力,他可以進一步為自己的城邦和壟斷公司謀取利益,讓自己的勢力變得更強;但同時,他也將成為眾矢之的,所有眼睛都在盯著自己,隻要自己犯了一個小小的失誤,他們就會如餓狼般撲上來分食威爾頓城邦。這把雙刃劍如此危險,卻如此迷人。


    坐在辦公桌旁,鄧弘希正聆聽下屬匯報最近市場的變化情況,一切如常,看來今天又是平淡的一天。下屬離開辦公室,他按下了桌上的服務鈴,打算讓自己的助理為自己送上一杯咖啡。下一刻,少女從右手邊的小門旁推門而入,滿臉急切地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道:“總……總統先生,會客室裏來了一位客人。”


    “你這是怎麽了?這位客人什麽時候預約的?”此時,鄧弘希還有些不以為然,隻是對助理的語氣感到有些奇怪。


    “他,是呈雲人,修為很強,能收斂全部氣息地從窗戶外麵飛進來……穿的衣服,很像我從書上看到的……呈雲皇帝的……”助理驚慌的言語被一個老人的聲音打斷:“怎麽,來了客人,還不迎接一下嗎?”


    聽到這個聲音,鄧弘希腦中劃過無數可能性,最終的判斷定格在了可能性最低的那種。血液上湧,唿吸變得急促,他知道那個與他一牆之隔的老人有多強,作為保護機製的恐懼最先出現。不過很快他便平靜下來,和這個人交流的時候,自己決不能怯懦。


    “是在下失禮了,我這就來,呈雲的皇帝陛下。”鄧弘希整理好衣裝,趕忙走進會客室中。


    的確是一個蒼老的男人,身著呈雲天子龍袍,頭戴金龍環日月冠冕,腰間掛著長劍,不是呈雲皇帝還能是誰?沒有人敢穿戴這樣的仿製品,除非他蠢到不知道呈雲皇帝的權威有多麽強大。


    “嗯,看來我是沒找錯地方。你應該就是艾爾瑪的總統,城邦商業聯合會的首席,鄧弘希了。”老皇帝望著剛剛在對麵沙發上坐下的鄧弘希,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標準的東方人長相的男人。


    “正是鄙人。艾麗,去給陛下煮一杯a5標準的咖啡。”鄧弘希讓助理準備咖啡,自己也開始在腦海中構思發生各種情況的預案。他隻是看了一眼皇帝的雙眼,就趕忙別過頭去。沒有多麽刻意地去試探,可當自己正常放出的精神力給出如此恐怖的結果,他心中還是禁不住顫抖。精神力在皇帝麵前宛如泥牛入海一般瞬間被吞噬。就像艾麗說的那樣,皇帝收斂了全部氣息,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到達了什麽境界,又是抱著怎樣的態度來到了艾爾瑪。


    “你現在肯定好奇我為何突然造訪吧。”眼見鄧弘希不敢打破沉默,老皇帝便率先開口。聽到他說話的語氣,鄧弘希立刻變得放鬆了許多,他也微笑著開口道:“不,比起這個,我更好奇您為何如此準確的找到了我。您之前應該從未踏足艾爾瑪吧?”


    “哈,我多少學習過地理,也了解過艾爾瑪的政治格局。到了這裏,隨便找人問個路,就找到了你這所在之處。”老皇帝淡笑著點頭,接過艾麗遞來的咖啡,順便很紳士的說了一句:“謝謝,女士。”


    艾麗臉上再次露出震驚的表情,隨後受寵若驚地行禮道:“陛下不必客氣,您若還有需要,隨時提出就好。”隨後,艾麗便退出了會客廳,等候總統的吩咐。


    “怎麽樣,總統先生?我對艾爾瑪禮儀的了解可有缺漏之處?”皇帝笑著看著鄧弘希,他覺得自己的態度已經起到了足夠的作用。


    看到呈雲皇帝以如此風趣的態度交談,鄧弘希放心了許多,趕忙迴應道:“陛下真是博學多才。聽到您的話語,感受到您對艾爾瑪文化的尊重,所有人都會將您當做最高雅的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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