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閃爍,一陣奇特的感覺從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傳來——從心髒到毛孔,這種從未體驗過的複雜感受讓白星野好奇不已。等到光芒消散,他立刻四處張望——眼前的一切都是這般奇特,他身處一個圓形的房間裏,四周的牆壁上是描述神明的壁畫與雕塑,麵前有一個黃金製成的寶座,寶座上有一個女子,她和剛才的教皇一樣,都戴著冠冕與眼罩,隻是衣服上的裝飾色是藍色。也就是說,這是另一位教皇所在之地,雙子通天塔的東塔。不過,白星野看著藍衣教皇露出了鼻子和嘴唇,竟然生出了一些既視感——兩位教皇的麵容好像有些相似。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情,兩位相對年輕的女性,在隻露出鼻子和嘴唇的情況下,能看出的差別當然很少。


    “你來了,客人。恕我未曾前往迎接你,我還有自己的職責,無法經常離開這裏。”藍衣教皇已經“看”到了眼前來客,於是便開口問候。她的聲音溫和而慵懶,但若細細品味,則能發現隱於深處的疲憊。


    “教皇冕下,無需在意。剛剛我來到這裏的方式,是空間傳送嗎?”白星野隨意問了一句。他總是喜歡對事物產生好奇心,然後一一找出答案,這樣的開場也不算太過直白。


    “沒錯。這是神明賜予我們的力量,也就是神術。”出乎白星野意料,教皇的迴應相當幹脆,並無輕視或敷衍,而是認真地迴答了他的問題。借著這樣的態度,白星野再次問道:“教皇冕下,我能多問您一些問題嗎?”


    “當然可以,客人。我並不經常招待客人,而你是我親自請來的,你想問的問題,隻要我知道答案,自然是言無不盡。畢竟在這裏,我的空閑時間很多。”教皇的態度依舊十分溫和,甚至有些熱切。也許,她也想與白星野多交流一會兒?


    “感謝您的熱情,教皇冕下。如果我的問題有冒犯到您的地方,請您及時製止我,避免我因為冒失和無知觸犯禁忌。”提前聲明之後,白星野開口問道:“空間傳送這樣的神術,是隻有您和另一位教皇能使用嗎?”


    藍衣教皇搖了搖頭道:“並非如此。隻是我們的聖階——也就是你們的修為境界,到達了一定的程度,所以才可以使用空間傳送神術。如果一名普通的信眾到達了同樣的聖階,他一樣能使用空間傳送神術。不過,隻有對神明有著虔誠信仰的人才能使用神術,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原來如此。”三言兩語間,白星野已經基本明白了羅斯特瓦倫教會的神術體係的大致原理。法力與神賜之力、法術與神術、境界與聖階、精神力意誌與對神明的信仰,這些都是可以等量代換的概念。由此可見,這個世界修行者的晉升確實有著通用的規律,也許呈雲的境界體係就是最通用的解釋。


    “教皇冕下,我還有一個問題,也是從外界無法得到最真實答案的問題。這個問題可能有些冒昧,還望您海涵。”白星野看見教皇點頭,這才繼續問道:“您可否告訴我,為何憫神教會分為東、西兩個教派呢?”


    聽到這個問題,藍衣教皇竟然淡淡地笑了笑,然後繼續用她慵懶的聲音迴應道:“這個問題其實並不是什麽禁忌,隻是信眾們都會盡量避免在教義辯論會之外的情景中討論這個問題。對全能之神的信仰遍布羅斯特瓦倫各地,但最先將信仰變成教會活動的是曾經在如今羅斯特瓦倫東部的生活的居民們。他們對神明的信仰無比虔誠,堅定地沿著神明的指引生活,發展。


    而隨著教會在各地的建立,一些不同的聲音也隨之出現——他們也是神明的信徒,但他們認為神明是博愛且慈悲的,其中有與神明對話過的先知對眾人宣告:神明喜歡人類自己的創造力,祂希望人類能在祂的祝福下自由發展,創造出更輝煌燦爛的文明。最開始,這些教義的辯論隻限於口頭的爭論,漸漸地,雙方都產生了一些極端分子,他們開始互相攻擊,甚至一度要發動討伐對方的聖戰,以此確定真正正確的教義。


    最終,聖城羅瓦尼中有聖人接到了神明的指引,他名為聖啟,接受了神明交給他的神聖使命——讓信仰神明的信徒拋下極端的仇恨,保持難得的和平,讓所有人在神的光輝下親如一家。他帶著一眾向往和平的信徒,徒步遊行至大地各處詮釋教義,傳達神諭。最終,在那個陰雲密布的日子,在兩大教派極端者的戰場中央,他和跟隨他的信徒們手拉著手,組成了一道由人組成的城牆,將刀劍相向的極端信徒們分隔開來。他們齊聲頌念著最初的交易,頌念著神明寄予人類的期望和祝福。神明看到了他們的行動,於是便降下神跡——陰雲密布的天空從他們所站立位置的頭頂被割裂,明媚的光芒透過雲的縫隙灑下,將世界染上了燦爛的金色。神跡之下,人人跪拜。當那些極端的信徒再度起身後,他們已經淚流滿麵。將武器丟到地下,他們全力向戰場對麵的敵人們跑去,隻不過他們不是為了戰鬥,而是和之前的敵人,現在的兄弟姐妹們,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神之光輝下,人們再度團結一致。在那位聖人的帶領下,教會重新統一。而為了尊重所有人的想法,兩大教派被保留了下來,爭論也變成了一年一度溫和的辯論。


    後來,隨著羅斯特瓦倫帝國的建立,教派也隨之發展壯大,成為了帝國的國教。而兩大教派的最高領袖成為了兩位教皇,在代表教會的雙子通天塔建成之後,兩大教皇就分別進入東塔西塔之中,成為兩大教派的代表,代表千萬信眾聽從神明的旨意。我是‘神明指引教派’的教皇,在雙子通天塔東塔之中;另一位在西塔中的教皇則是“創造教派”的教皇,在雙子通天塔的西塔之中。”


    教皇講述的壯闊史詩讓白星野聽得如癡如醉,也許這就是教皇能力與魅力的體現——用這宗教的語言講述曆史,既解釋清楚了白星野好奇的問題,又將神聖的氣氛渲染的淋漓盡致。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後,白星野暫時停止了思維的發散,而是將問題迴到了最開始應該直接詢問的方向:“那,教皇冕下,請問我為何有幸成為你的客人?為何我的兩位同伴去見的,是另一位教皇冕下呢?”


    “那是因為,你是命運中的重要一環。我要贈予你一樣物品,對這件物品我幾乎一無所知,所以我隻能將他交給你。至於你的同伴,他們也有屬於自己的命運。但你們的道路,並不相同。”


    教皇的話語讓白星野心生反感,走上不同的道路?能決定這樣的事情的人,隻有他和他的兩位同伴。比起教皇這些關於命運的種種說法,他更願意相信曜辰明的說法——過去的事情才叫命運,未來是自己走出的道路。


    “無論贈予我的是什麽東西,我都會直接收下。我要向這位教皇,以及那可能存在的神明證明,我的未來隻會掌握在我自己手中,哪怕是神明也無法操縱。


    ……


    紅衣教皇伸出右手,將另一件物品遞給曜辰明道:“這是贈予你的物品,請收下吧。”


    曜辰明接過那件物品,將其放在手中端詳:那是一塊銀質的懷表,表盤上的玻璃已經有了不少裂紋,外殼也破損了半邊,齒輪與河流的紋路也變得有些模糊。這秒表用的銀是塞瓦因上最常見的金屬,裝飾普通,殘破不堪,雖然時間很準確,但沒有一絲法力波動,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破懷表。


    “教皇冕下,這塊懷表有什麽作用嗎?”曜辰明隻能將自己沒能發現懷表作用的原因歸咎於境界不足,所以還是直接詢問紅衣教皇比較好。教皇的迴答卻令他始料未及:“抱歉,我也不知道這懷表的作用。”


    “嗯?”曜辰明感到十分疑惑,既然是贈予自己的物品,如果什麽作用都沒有,那難道隻起到象征性的作用嗎?


    “我在命運的指引下將這件物品贈予了你。它是教會秘藏庫中最不起眼的一件藏品。誰將其放入的迷藏庫,為何它在迷藏庫中,都是未解的謎團。它肯定是覺醒之前的物品,也並沒有隨著覺醒產生什麽變化。但命運隻讓我將其贈予你,除此之外,我一無所知。”教皇如實說出一切,但曜辰明隻是搖了搖頭道:“教皇冕下,雖然我尊重你,但我必須要說出些冒犯的話。將希望寄托於命運,不會得到自己看到的既定的未來。如果你的行為真的對我產生了影響,那也隻是會影響一些我做出的選擇,最終的未來的方向,一定與你預料的不同。”


    教皇沉默片刻,隨後淡淡地歎息了一聲。她像是在迴應曜辰明,又像是在喃喃自語:“也許你說的對,可我看見的命運,不允許我不去改變。”


    “所以,你追尋的,也是某一個時刻不同的結果?”星棲的聲音再次傳來。在她那夢幻的雙眼中,似乎蘊含著一些難以言喻的思緒。


    ……


    燦金與蔚藍交映閃耀,從虛幻的河流中,藍衣教皇取出了那個物件。這是一個龐大的儀器——在白星野看來,這儀器一定是用於科學研究的。仔細看去,它是一個圓滾滾的大球,上麵繪製了目前能得到的最精確完整的世界地圖,陸地的不同地形地貌用與之相符的顏色標注了出來,比如淺綠的草原、白色的雪原與雪山、土黃色的戈壁與沙漠等等,廣闊的海洋則是深邃的藍色。對於這個世界的地理學家來說,這儀器是最好的研究工具,可對白星野來說,這儀器到底有什麽用?


    “就將它當成普通的贈禮吧,客人。既然你不相信命運,也無需追根溯源,走上你自己的道路,就好。”藍衣教皇並未做更多的解釋,隻是再次迴歸了靜坐的狀態,迴歸長久的沉默中。


    白星野將這儀器收入空間戒指,然後轉過身去。未等他開口,眼前光芒再次閃爍。很快,他從塔頂的房間中消失。這房間中隻剩下了教皇連綿的唿吸聲,久久不變。


    ……


    紅衣教皇並未迴答星棲的問題,而是站起身來,鄭重地對二人說道:“兩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征求你們的意見。如果你們同意,我會先向教會的高層宣布,星棲小姐是神明選中的聖女。”


    “什麽?”如果說這奇怪的饋贈尚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那紅衣教皇此刻的想法簡直是奇怪荒謬到不可思議。星棲顯然也感到疑惑不解,不過她也聯想到了一件事,於是便開口詢問:“那些曾與神明對話的人,就會被奉為聖人,您要給予我的這個身份,和那算是一種概念嗎?”


    “難道,這件事也是你……”曜辰明的話隻說了一半,教皇明白他的意思,點頭予以肯定。隻不過,曜辰明的樣子明顯是還想了解更多的情況。自己該不該將這些說出來?為了扭轉命運,她要不要冒著風險,用一個寶貴的機會,來向眼前的少年少女解釋這些?這樣真的值得嗎?


    就在紅衣教皇猶豫之際,她的腦海中有意識傳來:“準備工作進行的相當順利。我已經將命定之物交出。時間積攢的數量為九十分鍾,速度也在加快。你的計劃如何?”


    時間。


    “時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為了讓前路重新變為未定,這一切都值得……”紅衣教皇將目光投向窗邊,看著繁華的羅瓦尼城,心中思緒不斷翻湧。選擇,一切的思考與做法,都是為了未來。而現在,未來已至,她必須伸手迎接。


    最終,在曜辰明和星棲的注視下,她伸出手,摘下了自己的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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