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前麵的賊子休走!我王大俠今天必將你斬於此地,維護正義!”“哼,你當我怕你嗎?我們就來拚個魚死網破!”聽這言語像是江湖中人的爭鬥,可若是辨別聲音,就能發現原來是兩個孩子在一起玩鬧。無論何處,總有男孩喜歡這些打打殺殺的遊戲。也許這便是世界的本質之一——爭鬥。無論是當今社會還是自然中,處處皆是爭鬥,隻要是其中的一份子,就無法擺脫。


    “這些孩子真有活力啊,不像我,已經是個十二歲的老頭了。”曜辰明搖搖頭,從這些低級生身邊走過。


    穿過麵前的走廊,曜辰明看見那廳堂之內已有幾人,便直接走了進去。坐在主位的當然是曜辰明的師傅,學府的校長——張起,而他麵前坐著兩名學子,有趣的是他們分別坐在了兩側,而中間的位置卻是空下的。至於兩邊,則是分別坐著兩位老人。如無意外,這兩人便是那兩名學子的家中長輩了。


    “師傅。”曜辰明向張起行禮,聞言,張起抬起頭微笑道:“徒兒,不必多禮。快坐吧,我們已經等了你一陣了。”曜辰明倒是並未來晚,隻是這兩名學子與其長輩貌似更在意此事,早早來此等候。張起不想失了禮數,便沒有將幾人一直晾在這裏,提前趕來與幾人閑聊。聽到師傅這樣說,曜辰明並未多說什麽,隻是徑自坐在師傅正對麵中間的位置。


    等他坐定之後,張起便輕拍雙手,麵帶笑意的開口道:“諸位,既然都到齊了,那我們就該說正事了。大家都知道,四年之前,陛下下令在帝都北邊的瑕靈山穀中開辦了一所學校,命以呈雲之名,旨在教育天下有才之少年,鑽研知識,磨煉本領,最終成才為帝國效力。不同於皇家私學,這呈雲帝國高等學院是向全天下開放的。隻要你能在當地的選拔中達到對應的名次,無論出身都可進校學習。而明日,負責為學院招生選拔之人便會來到淩海,通過考核決定能前往學院學習之人。而淩海的名額——隻有一人。”


    張起一席話畢,台下卻陷入了死寂之中。名額隻有一人,這是大家早就心知肚明的。可身為校長的張起親自開口,其中還是帶著一些不同的韻味。


    氣氛變得有些奇怪,曜辰明自然也不會在這時開口。最先按耐不住的還是左邊那老者,他哈哈一笑道:“張老,您提醒的是啊。我這孫兒樓方,資質隻是一般。雖然平常勤奮刻苦,但與您的弟子相比還是螢火之於皓月,微不足道啊。小方啊,不如我們便主動退出,將這名額直接讓與人家,免得凡夫俗子與天才相爭,隻落個出醜的境地啊。”這姓樓的老者真不愧是老油條,先是為自己一方掛上弱者的標簽,又主動退讓顯示風度,真可謂是好謀算。話音剛落,那個叫樓方的少年便開口道:“爺爺,我雖資質平庸,但這六年中一直勤奮刻苦。雖然未得他人外物相助,但我相信天道酬勤,我自然是要先爭一爭的。”樓方這話卻是相反,雖然承認自己資質不行,但又說自己刻苦勤奮。樓家是淩海大家之一,他說未得他人相助確實可笑,但也有嘲諷曜辰明跟隨校長修行承了近水樓台之便。最後在表明自己爭取之意,也是將目的盡數達成。


    “嘿,這爺倆的表演倒是有意思。也好,聽這三言兩語就當聽戲了,省的我無聊嘛。”曜辰明一邊分析著兩人的心理,一邊看熱鬧。見曜辰明並未開口,張起則是笑道:“少年有此誌向,於我帝國而言當然是好事。樓方你自然不用主動退出,我們公平競爭就好。”張起在公平二字上加重了讀音,兩邊站著老者聞言,心中卻是暗暗叫苦。若真的公平競爭,這兩名學子在什麽方麵爭得過曜辰明?若想得到那唯一的名額,非要用些手段不可。不過在張起麵前,眾人都不敢多說什麽,隻是含糊幾句便借迴去早做準備之名告辭離開。


    眾人離開之後,曜辰明這才開口問道:“師傅,這兩人是如何獲得考核資格的?”張起微微搖頭道:“那叫樓方的小子還算有些能耐,但跟你完全比不了。樓家那老頭子從自家的紡織廠裏掏了不少利益給了官府,所以才有了資格。至於另一個小子,他名叫孫永善,也隻是在設計方麵有些才能。不過孫家在官府中有人,又經營著糧食和一部分黑煙石買賣,是淩海最有勢力的家族,這次也是獻上了不少錢財。兩人這會都下了血本,官府發話,我也不好違抗。不過……”張起忽然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大笑道:“雖然不能確保公平,但老夫可以狠狠敲他們一筆啊。來,徒兒,拿著這個。”運起浮空禦物,一張精致的硬質卡片飛到了曜辰明手中,這卡片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呈雲錢莊”。卡片的中央有一個透明式水晶片,很容易便能感覺到其中微弱的能量波動。“這特麽是銀行卡?”曜辰明心中大受震撼。他這幾年潛心修行,並未過多接觸社會,看到這張卡片自然是吃驚不已。“師傅,這裏麵是……”“當然是錢啊。一百萬呈雲幣,在各地錢莊都能取用。”張起樂嗬嗬的起身,順帶拿起桌上的茶杯啜飲一口。未等曜辰明開口,張起收起笑容,仰天歎道:“你此去帝都,師傅卻不能和你一起了。這一別,興許今後無緣再見。你家裏隻有你娘照顧你,她的薪資怎麽夠你去帝都的開銷用度?徒兒,師傅知道你智慧過人,肯定能好好利用這些錢財。你將來的路還長,我這老頭子幫不了你更多了……”


    張起畢竟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他的修行境界也止步於四等,再難進步,而曜辰明在短短六年裏已經升上三等。這大概就是朝陽與夕陽之別。人生就是如此,所有人都無法擺脫的衰老已經將這老人深深纏繞,而那可以遇見的遠方,死亡的終末已經接近。不過作為老師的他,在人生的最後幾年教出了這樣的學生,他的心中也因此充滿喜悅與自豪。“師傅……”曜辰明眼眶一紅,跪下向自己的師傅恭敬的磕頭道:“您的教導,弟子永世不忘。這些恩情,我知道您不需要我還。您放心,有時間我便會迴來看您。到時候我們再去遊山玩水,或是在這學府中對弈……隻要您願意,弟子一定陪您。”張起笑著扶起曜辰明道:“你有這心意,師傅便有盼頭了。好了,你跟我來,我還要交給你一些東西。”張起此時已恢複往日的自如,此刻便招唿著曜辰明和他向自己的居室走去。“師傅他……還有東西要給我?”曜辰明心中疑惑,但也快步跟了上去。


    ……


    “原來如此。”曜辰明看見眼前的這一堆形態各異的典籍,心中大為震撼。張起將自己收藏的所有修行法門盡數交給曜辰明,讓他動用能力將這些複刻在精神世界中。人精力有限,而法術的創造卻是日新月異。這幾年來,就算是以曜辰明的修行速度,所掌握法門也隻有三分之一,剩下的未曾研究。這些法門比起那一百萬元,珍貴了不知多少。就算不去修行,僅僅研究這些法門也能觸類旁通,對自己的修行大有裨益。曜辰明並未多說什麽,而是將這些資料全部在精神世界中複現出來,放在那小木屋之中。


    等他做完這些,張起已經不見蹤影。曜辰明並未再去尋師傅,而是徑自下山迴到了家中。


    推門入內,青芸已在家中等候多時。可母子二人見麵,卻都沉默不語。曜辰明看著自己母親清亮的眼睛,不甘心第十五次問出了那個問題:“媽,您真的不跟我去帝都?今天師傅給了我一百萬呈雲幣,有這筆錢,您在帝都無需工作都能生活一輩子。您再……”話未說完,曜辰明便看見青芸輕輕了搖了搖頭,隻是這一個動作,便讓曜辰明把剩下的話憋迴了肚子裏。青芸見狀趕忙開口道:“明,媽也想跟著你照顧你,可你也說了,學院周圍沒有住處,家長也不能隨學員進校,那我去了帝都又有何用?況且我在這小地方住慣了,去了帝都反而會覺得難受啊。那城中雖然繁華,但街上行人都非親非故,又與我何幹呢?況且……”不經意間,一絲憂愁已經爬上青芸眉梢。她歎氣道:“我還要在這裏,等一個人呢。”


    聽到這裏,曜辰明也隻剩下了苦笑。他自己都快忘記了那個人。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並非隻有母親青芸一個家人,他還有自己的父親——曜天縱。可這個作為自己父親的男人卻在覺醒之日當天失蹤,如今十二年過去依然音信全無。母親這些年,大概一直記掛著父親吧?對於這一點,曜辰明還是相當理解的。雖然他和曜天縱並未相處過,談不上什麽父子情誼,可母親和這個男人之前的愛情豈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既然母親留下是為了等待他的丈夫,那作為兒子的曜辰明又豈能阻攔?明天考核過後自己就將要遠行,曜辰明還有不少東西要準備。向母親道別之後。他便再次出了門。


    老舊的木門再次關閉。青芸看著這扇門,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一秒,兩秒……曜辰明的腳步聲徹底消失,而迴看青芸卻是早已淚流滿麵。自己親自把曜辰明從嬰兒撫養長大,什麽苦她都吃過,什麽累她都受過。和兒子十二年朝夕相處,她怎舍得讓他獨自一人遠走他鄉?可她心中卻對那宏偉的帝都感到十分畏懼。那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害怕陌生,她不想住在那裏也隻能一年隻見兒子那麽幾迴。可她不能將曜辰明留在身邊,她知道,這個方才12歲的少年,誌向與眼界早已寬廣如天。自己如此深愛這個孩子,怎舍得讓他放棄自己人生的追尋?孩子總要過上自己的生活,而阻攔與挽留隻會造成矛盾,徒增傷悲。況且……她是真的想念自己的丈夫,這十二年非但沒有讓那感情逐漸平淡,刻骨的思念已將過去的美好銘心。“為什麽,為什麽這蒼天要如此對我……”青芸終於無力的跪倒在地,痛哭出聲。


    ……


    從淩海開設的呈雲錢莊中出來,曜辰明手上的卡片已經變成了兩張。曜辰明專門去用母親的名字新開了一個賬戶,向這賬戶中轉去70萬呈雲幣,剩下30萬他便自己帶著,以備開銷。“既然要和母親分別,就給她留下這些錢吧。有了這些,她就不用去工作了。紡織廠那種環境遲早會讓人得慢性病,她這些年這麽辛苦,還是多休息休息比較好……”迴到家裏,曜辰明將這卡片交給母親,又親自帶著她去辭掉了紡織廠的工作。接著,母子二人第一次一起上街采購,為家中挑選了不少家具,又給青芸添置了幾件新衣。待到黃昏之時,母子二人便有說有笑的走在迴家的路上。夕陽下的影子拉的很長,他們一路緩緩前行。離別將近,讓人不禁發問:時光可否因此變慢些許?


    最後一頓晚飯,可謂是十二年來最豪華的一餐。母子二人坐在桌前,隻是不斷的重複著夾菜,咀嚼和吞咽。該說的話都已說完,此時二人心中隻剩下了離別的愁思。吃完晚飯,曜辰明迴到房間,取出紙筆,為自己的母親留下最後的離別之信。今夜,天空中的清明月正將清輝灑下。這如同地球一樣的月光讓曜辰明有些恍惚,那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望月相思之情將他的思維完全占據。自己早就想到會有離開母親的一天,可真當這一天到來時,他卻有些難以接受。人總是這樣,隻有在最後的時刻才會將內心的情感完全釋放,而在這月光之下,離別之憂愁就如流水般漫延。


    “異鄉同見三色月,遊子愁無限,慈母淚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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