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外婆和李婆婆在後院對著雞窩指指點點時,沈安芷暗戳戳帶著陳最溜出門。


    逃離計劃還怪心驚膽戰的。


    “我去找昕昕,你該幹嘛幹嘛去。”


    沈安芷才走出一步,就被他揪著領子拉迴原地。


    “幾點能迴來?”


    “嗯…不一定,女孩子之間要說的事情有很多。”


    把她掰正對著自己,抬手將她的外套拉鏈拉到最頂。


    “有空就多去找許昕,不然開學又得很長時間見不到麵了。”


    “哎呀呀,最最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善解人意了?”


    雖然他以為沈安芷帶他溜出來,是打算一起去周邊逛逛。


    陳最抬手輕輕拍了下她的頭,黑色的眼眸蕩漾著溫潤的光澤,“我送你過去。”


    他說著攬住沈安芷的肩膀。


    外婆眯起眼望著他們倆的背影,女生確定是沈安芷錯不了,男生似乎…有點熟悉,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李婆婆掛掉電話,過來的時候他們在視線中已經是一小點了。


    “又羨慕別人成雙成對了?趕緊找個老伴去。”


    “誰稀罕,倒是前幾天跟你跳舞的那個老頭,長得沒有老人味,你不努力努力?”


    許昕家樓下,陳最愣是要看著她走上樓梯才肯離開。


    順延著迴家的路走到一半,思慮還未作出決定,又拐到了另一條小路。


    “什麽?你昨晚跟陳奕宇在大街上待到一點?!”沈安芷不可置信的提高音量。


    她們倆在房間裏,但外邊還有人啊。


    許昕一個箭步衝過來捂住她的嘴,“噓噓噓,你想我死啊,我跟我爸媽說是跟你一起。”


    “你要是被陳奕宇騙財騙色,會被你爸媽砍死的那個人應該是我。”


    不知怎的,許昕的臉愈發燙。


    “都怪你上次說我喜歡他,害的我現在…經過你的引導,真的有點喜歡了。”


    “這鍋我不背,你喜歡上人家了怎麽還怪上我了。”沈安芷像個大爺似的坐到她床上翹著二郎腿。


    “陳奕宇那副德行按理來說我是不會喜歡他的。”許昕倒在床上,扯過被子蓋在臉上,沒臉見人。


    “我完了,單相思的痛苦誰來懂一下,昨晚我差點摔倒,他就扶了我一下,不知道他是不是覺得我不對勁,平常來說這扶一下也沒什麽吧,然後他故意鬆手我就真摔了,你說說,他是不是有點反感我?”


    沈安芷拉走她的被子,不忘補一刀,“光是聽文字都會覺得好笑的程度。”


    被子沒了,翻了個身,不去看沈安芷,省的一對視,就什麽也說不上來了。


    “你說他哪裏好?一天到晚都在犯網癮,長的普普通通…”


    說到這裏她小聲了,隨後開口辯解,“長的中規中矩…”


    又不說話了,最後想好了答案才憤憤不平的出聲,“安安我瞎了,我居然覺得他是好看的…”


    中肯評價的陳奕宇的話…普通偏上吧。


    “那現在你是準備試圖攻略他嗎。”沈安芷留了隻耳朵站崗,思緒飄到陳最那去了。


    “不要,他擺明了對我沒意思,我死皮賴臉要是追不到朋友都沒得做了。”


    許昕無能狂怒的在床上滾了一圈。


    “他可能隻能沒扶穩呢,別這麽果斷嘛。”


    自我安慰很難嗎?“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應該是沒扶穩。”


    沈安芷心不在焉的按著手機屏幕,“肯定是。”


    冬天隻要不刮大風,不下大雨,好像全天下來都很適合出門溜達。


    許昕雖說是說服了自己一點,但還是心裏堵堵的,連走路都要挨在沈安芷身上。


    “你再往外擠我都要到馬路中間去了。”


    許昕能不擠幾秒鍾,後麵走著走著又開始了。


    前麵是一段上坡路,有個年邁的老奶奶在餐車旁提著一大袋青菜,一臉關切的看著在推車的那個男孩。


    許昕哀怨的歎了聲氣,“光看這背影我都能腦補出一個落魄的家境帥氣的他,大過年的還出來擺攤。”


    即便是這一幕都能聯想到陳奕宇那個神經的媽,無奈的他。


    更沒勁了。


    沈安芷順著看過去,不禁感歎,“他的穿衣風格好像最最,可惜沒有最最好看呢。”


    “…沈安芷你陳最腦吧。”


    “真的,最最也喜歡這樣穿,秋冬離不開衛衣,也不怕冷,我每天都讓他多穿點他也不聽。”


    “你這麽一說是很陳最,鬆弛感跟他有的一拚啊。”


    “我要拍給最最看,他今天也跟這人一樣穿著花灰色衛衣,還有淺灰牛仔褲呢…”


    沈安芷舉起手機的那瞬間,屏幕裏的人側過臉對著老奶奶彎著眉眼在笑。


    這張臉天天看,還能認錯?


    “他就是…啊…?”


    “啊?”


    他們的距離算遠的了,一開始真看不清是誰,隻有個大致輪廓。


    她們在平地走,比他們上坡快許多,這才縮近了些距離。


    “哎喲喂,這不是你家陳最嗎,你倒是跑過去叫他啊。”


    怎麽有人見到男朋友了一點也不激動,好像…她看陳最的眼神還有點欣慰?


    “等他落單了再過去。”


    兩個人玩起了跟蹤,電視劇演的太假了,她們倆自以為有時敗露了,陳最都沒發現,跟根本不屑去發現一樣。


    餐車總算推到了平地,老奶奶駝著背,步伐也很慢,動作也是。


    她打開餐車上覆蓋著的棉被,遞給陳最一根烤玉米,又裝了一大袋不同口味的包子。


    陳最一直在邊上拒絕說不用,老奶奶還一個勁的往袋子裏塞東西。


    “旁邊道上修路,我這車過不去,今天要是沒遇見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些小東西你不收下,我心裏過意不去。”


    “奶奶,那給我一個饅頭吧,這裏這麽多我一個人吃不完的。”


    直到塑料袋滿了她才沒接著裝,“我兒子今天迴來過年,我早上做完包子他才打電話迴來告訴我,怕浪費今天才出攤,來,多給你點,我也早迴家,早點見到我兒子。”


    老奶奶說話也是慢慢的,但他很有耐心,聽完後溫朗一笑,“奶奶您今年幾歲了?”


    “七十五了。”


    “騙我的?怎麽看都像六十出頭。”


    他的語氣沒有什麽波瀾,更展現了這句話的真實性。


    逗的老奶奶樂嗬的臉上的皺紋越發深邃。


    看不出來,不是因為太年輕,估計是常年勞作飽經風霜的原因,她看起來得有八十往上了。


    很難想象在這樣的自身條件下,她得起多早去準備麵團,再走街串巷的去叫賣,得多吃力,又得耗費多少精力和體力。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說我。”老奶奶顫顫巍巍的把袋子遞給陳最。


    “玉米要趁熱吃,我兒子小時候說我烤的玉米是最好吃的,就是長大了工作忙,都沒時間迴來吃了。”


    他為之動容,內心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觸。


    手機殼後麵放著一百元現金的用處在這時候體現出來了。


    嗯…他之前都不用手機殼的,沈安芷給他買了一個,還給了他一張自己小時候的照片。


    她說,‘我惹你生氣的時候你就拿出來看看,看到我小時候這麽小一隻還這麽可愛,你就會原諒我了。’


    這一百現金也是沈安芷放的,說是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真的用上了,雖然少了些。


    他接過袋子,“謝謝奶奶。”


    老奶奶擺了擺手,慢吞吞的走到車前開始推,從街頭走到街尾,正常人可能三五分鍾吧,按照她的速度得十幾分鍾才行。


    陳最撰著那一百元,構思了很久,最終塞到了老奶奶的棉衣口袋裏。


    他退後幾步,“奶奶我先迴家了,新年快樂。”


    等老奶奶翻到口袋裏被折疊整齊的錢時已經看不到陳最人了。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喜歡陳最喜歡的那麽癡迷了。”


    “他本身就是個很好的人,我哪有不喜歡的理由。”


    就連她也不曾看見陳最這樣的一麵,在沈安芷的認知裏,他對於陌生人或許不會冷淡,但也不會如此。


    還幫老奶奶推車誒,就…很難想出是他做了這件事。


    “他人去哪了?你叫他過來,我也問問陳奕宇來不來。”


    沈安芷偏過頭,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她一遍,“你其實可以不用cue最最,直接把陳奕宇叫來不就好了。”


    “隻有他一個男的,他應該會覺得怪怪的。”


    沈安芷就差把無語寫臉上了,“高中那會也就他一個男的天天跟著我們啊。”


    許昕摁下發送鍵,忽略她說的話,“你快點叫陳最來陪你,我已經用他勾引陳奕宇出來了。”


    …


    沈安芷走到一邊撥通陳最的電話。


    陳最七走八拐的,又迷路了,正好她來電話了。


    “最最你在哪呢,現在一會不見你我都如隔三秋了。”


    電話那頭傳來磁性低沉的笑聲,“要不要來接我,手機導航又失靈了。”


    看了許昕一眼,心裏那點小計謀又誕生了。


    “好,你發個定位給我,我馬上來救你哦。”


    想必這麽短的時間內,陳最也不會走太遠。


    沈安芷把手機往兜裏一塞,隨時準備逃跑。


    “陳弈宇有說什麽時候來嗎?”


    她可能過於期待見到陳奕宇,全然不見方才那副頹廢樣了。


    “你說我要不要迴家拍點粉底液什麽的?”許昕舉起手機照了照臉,滿意的理了理頭發。


    “我問你他什麽時候來,你又想拍上粉底液了?”


    風吹過,許昕又開始整理發型,“他說差不多十分鍾左右到這裏。”


    “你沒化妝的樣子陳奕宇是沒見過嗎?”


    “能一樣嗎,我——”


    “閉嘴,我要去找最最了,給你一個單獨跟他見麵的機會,拜拜~~”


    沈安芷幾乎是撒腿就跑,天氣一冷這四肢就像是被凍住了那般僵硬。


    一段路後停下來,手機信息叮鈴作響,許昕‘罵’她沒良心。


    他怎麽總是拐到不知名的小破巷裏去。


    “最最~”


    看到他孤零零的身影,於是撞了個滿懷。


    “我在昕昕家都一個多小時了,你怎麽還在外麵不迴家?”


    許昕家似乎離這不近,她怎麽來的這麽快。


    手上提著東西,不方便抱住她。


    “去給你買了個新的一模一樣枕套,舊的那個給我用。”


    她的那個枕套都洗褪色了還在用,走哪帶哪的程度,沒有舊舊枕套在,很難睡個好覺。


    除非…陳最在就比的過它了。


    “一模一樣也不行,我就喜歡睡舊舊的,不然你會天天都看見我的黑眼圈,然後我就神不知鬼不覺的變成黃臉婆了。”


    這麽嚴重?


    陳最不管,要就是要,“跟你睡習慣了,一個人的時候身邊得有你的東西才能睡得著。”


    她嘴角的笑容隱沒下來,在堅決和猶豫中反複橫跳,眉頭也不自覺的皺起了。


    “衣服也可以拿啊,幹嘛要搶我的枕套…”


    “沈安芷,我重要還是枕套重要?”


    “你怎麽買了這麽多包子啊?”


    裝作不知道,他會主動說起剛才發生的事嗎。


    “我重要還是枕套重要?”


    這個問題一定要鍥而不舍嗎,差不多得了昂…


    她接過他手上提著的枕頭套袋子,“你重要你重要,給你就是了。”


    “很不情願?”


    “你說呢,這跟別人問我‘你爸你媽掉河裏你救哪個’有點太異曲同工了。”


    完全不需要沈安芷再費口舌,他自己能理清,“不太一樣,你不是選我了?”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將自己完全和他脫離,不要拉小手了,也不要和他肩並肩走路了 。


    乖張不過幾秒。


    慌亂中不知道是哪戶人家朝路上丟了串鞭炮,她急急忙忙躲到陳最身後,拽著他的衣服不讓他走。


    “等等再過去,被鞭炮彈到很疼的。”


    說完還把他往後拉了幾步。


    這個鞭炮是一大卷的,放的比較久。


    等鞭炮聲停止,沈安芷才從陳最身後出來,手卻還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心有餘悸怕再有突如其來的鞭炮。


    陳最低頭看了看,空出一隻手和她緊扣。


    “寶寶這樣生氣,看來是枕套比我重要。”


    他叫寶寶就很犯規啊…對她十分受用。


    “最最重要,最最最重要了!”


    要拉小手!要肩並肩時衣服貼在一起!


    他什麽時候從口袋裏掏了根玉米出來,還溫溫熱,不燙手,剛剛好的溫度。


    “說話這麽好聽,獎勵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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