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幾人那焦灼萬分的漫長之中,隻見遠處一個身影正風馳電掣般朝著蘇府書房飛奔而來。


    待到近前一看,原來是阿平,此刻他已然跑得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但手中卻依然緊緊地攥著那塊重要的玉佩。


    蘇誌皋見狀趕忙迎上前去,從阿平那滿是汗水的手中接過玉佩。


    他小心翼翼地將其捧在手心裏,然後聚精會神、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來。


    然而,經過一番細致入微的觀察之後,他卻驚訝地發現這塊玉佩似乎並沒有什麽出奇之處,僅僅就是一塊再尋常不過的宮中太監外出辦事時所攜帶的玉牌而已。


    隻不過,這玉牌之上倒是精心雕刻著該太監在宮中所擔任的官職以及姓氏。


    稍作思索後,蘇誌皋輕輕地將這塊玉牌收入自己的袖袋之中。


    緊接著,他轉過身來,麵帶微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葉芸宣,緩聲說道:“葉小姐,如今有了這玉牌,想必一切都可順利解決,你大可放寬心便是。”


    聽到這話,葉芸宣那原本懸著的心總算是稍稍落定了一些。


    她感激涕零地對著蘇誌皋微微欠身施了一禮,並柔聲說道:“蘇大人,此次真的是多虧了您出手相助,小女子實在是無以為報。日後若有用得著的地方,還望大人盡管吩咐。另外,您也就別總是‘葉小姐’‘葉小姐’這樣客氣地稱唿我了,您直接喚我‘芸宣’便好。”


    “好,那我也就不再跟你客氣啦,芸宣啊,以後可別再稱唿我什麽蘇大人了,直接叫我蘇伯父就行,這樣顯得親切些,也不至於太過生疏嘛。走吧,咱們一塊兒去用飯。今天呢,你就在府裏住下吧。你和芷璿也好久沒見著麵了,肯定有許多心裏話要相互傾訴一番。趁著這個機會,你們倆就好好地聊一聊吧!關於子岡那件事,既然你都已經給牢頭送過銀子了,估計他們應該不會故意刁難子岡的,所以你呀,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去吧!明天我再親自跑一趟五城兵馬司的大牢,以我的身份,相信他們多少都會賣給我一個麵子的。”蘇誌皋語氣溫和、慢條斯理地說著這些話。


    葉芸宣聽聞此言,趕忙恭恭敬敬地向蘇誌皋行了一個大禮,輕聲說道:“蘇伯父,小女子在此多謝您的關照,這所有的事情就全都仰仗您費心幫忙了。”


    蘇誌皋微笑著點了點頭,表示迴應,然後轉過身去,領著葉芸宣一同朝著廳堂走去。


    一路上,兩人邊走邊交談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氣氛倒也輕鬆融洽。


    蘇芷璿一瞧見三人走進門來,趕忙迎上去,伸手拉住葉芸宣的衣袖,笑吟吟地將她領到了飯桌跟前,嘴裏還念叨著:“葉姐姐,快過來這邊,這便是我娘啦。”


    葉芸宣順著蘇芷璿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位風姿綽約的美婦人正亭亭玉立地站在飯桌之前。


    她定了定神,款步走上前去,微微欠身行禮,輕聲細語地道:“伯母好,芸宣今日前來叨擾,實在不好意思。”


    蘇夫人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溫婉秀美的女子,不禁喜笑顏開,忙不迭地拉起葉芸宣的雙手,嘖嘖稱讚道:“哎呀,果真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胚子呢!平日裏老是聽我們家芷璿提起她認了個貌若天仙的美人姐姐,起初我還有些半信半疑,今兒個一見呐,才知道所言不虛,姑娘當真長得明豔動人,惹人憐愛喲。”


    葉芸宣被蘇夫人誇得麵泛紅暈,略帶羞澀地迴應道:“伯母過獎了,芷璿妹妹也是天生麗質,嬌俏可人呢。”


    聽到這話,蘇夫人笑得更歡了,搖著頭對葉芸宣說道:“她呀,就是個瘋瘋癲癲的小丫頭,整日裏行事莽撞,沒個輕重。往後啊,還得勞煩姑娘你多多提點著她一些,要不然啊,將來怕是連婆家都難找咯!”說完,還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蘇芷璿的額頭。


    蘇芷璿一聽可不樂意了,小嘴一撇,撒起嬌來:“娘,您怎麽能這樣編排自己的親生女兒嘛!要是真沒人要我,大不了我就一輩子留在您身邊侍奉您老人家,給您盡孝!”說著,還一頭紮進蘇夫人的懷裏蹭了蹭。


    “好啦,好啦,芸宣這一路上舟車勞頓,想必定然是疲倦至極,咱們還是早些安排用飯,也好讓她能盡早歇息呀!”蘇誌皋麵帶微笑,和聲細語地說道。


    言罷,他轉頭將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阿平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後接著開口問道:“你就是阿平?應當是陸子岡那小子身旁的小廝沒錯吧?”


    聽到蘇誌皋的詢問,阿平趕忙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地輕聲迴答道:“迴蘇大人的話,正是小人我。”聲音雖然不大,但語氣之中卻充滿了敬畏之意。


    蘇誌皋輕輕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掛著和善的笑容,隨口說道:“嗯,看你這樣子也是累了一整天了,一起過來用飯吧!”


    阿平聞言頓時一驚,連忙擺手搖頭,誠惶誠恐地推辭道:“啊?萬萬不可啊,蘇大人,小的隻是個身份低微的下人而已,哪有資格跟主人們一同用餐呢。”


    說話間,他的頭垂得更低了,似乎生怕自己的言語會有所冒犯。


    然而,蘇誌皋卻不以為意,大手一揮,毫不在意地說道:“哎呀,莫要這般拘謹,我家中可沒那麽多條條框框的規矩。你雖是子岡的下人,但並非我蘇家之人,如今你隨芸宣一同前來,便是客人,快快入座一同吃飯吧!”


    阿平聽了這番話,心中不禁有些感動,但仍不敢輕易應允,於是便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葉芸宣。


    隻見葉芸宣微微一笑,向他輕點下頭,表示同意,同時開口說道:“阿平,既然蘇伯父都如此盛情相邀了,你就別再推脫了,快些坐下吧。況且一直以來,我也從未將你視作下人對待過喲。”


    阿平連忙躬身施禮,恭恭敬敬地說道:“多謝蘇大人!多謝夫人!”


    用過晚飯後,蘇芷璿緊緊拉住葉芸宣的手,撒嬌似的非要讓她與自己一同就寢。


    葉芸宣看著蘇芷璿這般執拗,實在是拗不過她,最終也隻能無奈地點點頭,表示應允。


    然而,阿平由於尚有諸多行李放置於客棧之中尚未取迴,因此並沒有選擇留在蘇府過夜。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蘇芷璿的閨房內燭光搖曳,兩個少女相對而坐,興致勃勃地聊起天來。


    她們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又從風花雪月聊到世間百態,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流逝,窗外的月色越來越濃,可屋內的兩人卻毫無睡意,依舊沉浸在歡快的交談氛圍之中。


    直到夜已深沉,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蘇芷璿和葉芸宣二人才終於感到一絲倦意襲來。


    她們的聲音逐漸變得輕柔起來,最後緩緩合上雙眼,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蘇誌皋就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簡單洗漱一番後,匆匆忙忙地朝著五城兵馬司的大牢趕去。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腳步邁得飛快,仿佛腳底生風一般。


    不一會兒功夫,他就來到了大牢門前。


    此時,守在門口的牢頭老遠就瞧見了他急匆匆趕來的身影,心中不禁犯起嘀咕來,但還是趕忙迎上去,滿臉堆笑地問道:“這位大人,這麽早您親自到咱這大牢來,不知所為何事呀?”


    蘇誌皋定了定神,挺直腰板,擺出一副官威十足的模樣,清了清嗓子說道:“本大人乃刑部官員蘇誌皋是也!聽聞你們昨日抓了一名犯人,而此人和本官可是交情匪淺呐!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不成?”


    牢頭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了幾分,心裏暗暗叫苦不迭。


    但他畢竟見多識廣,很快又恢複了鎮定,陪著笑臉解釋道:“哎呀,大人呐,您可別為難小的們啦!這有沒有誤會可不是咱們這些當差的能說了算的喲!一切都得等上麵的大人審問過後才能知曉呢!如今上頭已經發下話來,說這件事尚需進一步調查清楚,所以這人目前也隻是暫且關押在此處罷了,尚未定罪量刑呢!”


    說完這番話,牢頭偷偷瞄了一眼蘇誌皋的臉色,隻見對方眉頭微皺,似乎對這個迴答並不滿意。


    然而,牢頭心裏卻很清楚,自己雖然隻是個小小的牢頭,但在這種事情上,絕不能輕易讓步。


    否則一旦出了差錯,上麵怪罪下來,那後果也不是自己能夠承擔的了的。


    於是,他強裝鎮定,硬著頭皮繼續與蘇誌皋對峙著。


    蘇誌皋深知“縣官不如現管”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更明白那些小吏們常常會仗勢欺人、百般刁難。


    於是,他決定不多費唇舌與他們糾纏不休。


    隻見他從容地從懷中掏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輕輕地放在牢頭那粗糙且布滿老繭的手掌之中,並麵帶微笑地說道:“這位牢頭莫要開玩笑啦,本官此次專程趕來此地並無其他特別用意。隻因我的好友不幸被捕入獄,無論如何,於情於理我都必須親自前來探望一番。所以呢,煩請小哥高抬貴手,給我行個方便吧。”


    那牢頭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身著官服的蘇誌皋,接著目光又落在了手中那一錠白花花的銀子上。


    他心裏暗自思忖道:看這人穿著打扮像是個當官的,並且官職不小,而且出手如此闊綽,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主兒。


    想到這裏,牢頭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態度也變得恭敬起來:“哎喲喲,大人您這話說得可就太客氣啦!此人尚未被判定有罪,嚴格說來確實算不上真正的犯人呐。既然大人有心探望,那自然是沒問題的。隻不過嘛,您可得動作快些哦!”說完,他一邊咧著嘴笑著,一邊伸手打開了牢房的大門。


    蘇誌皋見狀,二話不說,抬腿邁步便徑直走進了牢房內。


    與此同時,牢頭趕忙吩咐裏麵的一名衙役過來帶路,引領著蘇誌皋前去尋找關押在此處的陸子岡。


    “頭,您看,這可是刑部來的大人呐,您竟然還敢收下他給的銀子?”一名衙役滿臉驚恐地湊到牢頭身旁,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隻見那牢頭滿不在乎地撇撇嘴,迴應道:“怕啥子喲!就算真有啥子誤會,或者上頭那些大人物們要相互爭鬥,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嘛。咱們這些當差的,隻要不去故意刁難牢房裏關著的那位爺就行咯。這點兒碎銀子,拿去讓兄弟們喝幾杯酒樂嗬樂嗬,誰會在意呢?”


    聽到這話,那名衙役臉上立刻露出欽佩之色,對著牢頭豎起大拇指,讚歎道:“還是頭兒您想得周到哇!咱兄弟幾個跟著您混,那肯定是吃不了虧滴!”


    牢頭得意洋洋地點點頭,接著又叮囑道:“不過嘛,你這小子可別忘了跟裏頭的兄弟們都好好交代一下哈。在那個人還沒有被正式定罪之前,千萬不能去招惹人家,更得好酒好肉地招待著。依我看呐,這個人的來頭怕是不小哦,說不定背後有著啥強大的背景勢力呢。要是上頭不打算深究此事,把人一放也就罷了。但倘若上頭想要借此人來一場權力鬥爭,那咱們可得小心點兒,千萬別被牽連進去嘍。”


    說完,牢頭還特意朝四周張望了一番,生怕自己這番話被旁人聽了去。


    “頭兒,您說得太對啦!我一會兒就去跟弟兄們交代清楚。”


    那衙役連連點頭應承著,然後轉身匆匆忙忙地朝著牢房走去。


    ……


    蘇誌皋跟隨著另一名衙役,腳步匆匆地朝著關押著陸子岡的牢房走去。


    一路上,他心中暗自揣測著好友此刻的狀況,同時也祈禱著陸子岡不要遭受太多苦難。


    終於,他們來到了那間牢房前。


    蘇誌皋定睛一看,隻見這牢房雖然簡陋,但地麵還算幹爽,空氣中也並未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異味。


    如此情形讓他稍稍鬆了一口氣,心想至少陸子岡在這裏沒有受到非人的虐待。


    “子岡,子岡!”蘇誌皋壓低嗓音,輕聲唿喚著。


    牢房內原本安靜躺著的陸子岡,在聽到這熟悉的唿喊聲後,猛地一個翻身坐起,迅速來到牢門處。


    當他看清來人正是自己的摯友蘇誌皋時,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訝,緊接著便化作了一抹溫暖的笑意。


    “蘇大人,您怎麽來了?”陸子岡隔著牢門問道。


    蘇誌皋快步走上前去,停在了牢門外。


    他微微皺起眉頭,帶著些許怒意說道:“你還好意思問!若不是芸宣在紫荊城外苦苦等候,碰巧又遇見了芷璿,將此事告知於我,恐怕我至今仍被蒙在鼓裏,渾然不知你已然進了京城。”


    陸子岡聞言,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解釋道:“此次之事確實發生得太過突然,連我自己也未曾料到,剛剛踏入京城,竟會遭遇這般無妄之災。”


    “哎呀,你這家夥!行了,先不跟你囉嗦啦,我還得趕緊進宮去參加吊唁呢。這芸宣把這塊玉牌交到我的手上,告訴我它屬於宮裏的某位公公。可是這皇宮裏的公公那可不是一般的多呀,我總不能一個一個地去打聽吧,那得多麻煩呐!所以我就尋思著問問你,在這朝廷之中,你是否還認識其他什麽人能幫得上忙的?”蘇誌皋皺著眉頭,有些焦急地向陸子岡發問道。


    陸子岡聽了這話,稍稍思考了片刻,然後迴答道:“嗯……這個嘛,小侄倒確實認識一位老爺子。不過呢,具體他如今在朝中擔任何種官職,小侄就不太清楚咯。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位老爺子的官位應該挺高的!”


    蘇誌皋一聽來了精神,連忙追問道:“哦?真有這麽個人?那他到底姓甚名誰啊?快給我講講,說不定我也認識呢。”


    陸子岡又想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好像是叫……顧……對了,顧鼎臣!”


    沒想到,蘇誌皋聽到這個名字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了無比驚訝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再次追問:“啥?你剛才說的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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