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的落地窗外,雪粒子打在玻璃上發出細碎的爆裂聲。我握著手機,屏幕上的短信在黑暗中泛著幽藍的光:「焚紙樓第七百零一間房,鑰匙在你左胸第三根肋骨的位置——那是守鏡人最初的棺槨。」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襯衫下的皮膚,那裏確實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像被利刃刻進骨血的封印。陳墨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白朔,你猜為什麽每個守鏡人都要收集三器?因為我們都是被詛咒的容器,裝著血月道人的七魄。\"


    我猛地轉身,看見他正坐在書架頂端,手中把玩著從血潭帶出的紙幡碎片。他的影子在地麵扭曲成無數鏡麵,每一道裂痕裏都映出不同的自己——有的舉著斷劍,有的戴著銅鏡,有的捧著紙幡,更有甚者,脖頸處纏繞著與血月道人相同的鎖鏈。


    \"你究竟是誰?\"我握緊斷劍,劍身的戰紋在暗光中忽明忽暗。


    陳墨縱身躍下,落地時發出金屬碰撞的脆響。他的眼睛變成了兩汪血潭,倒映著無數個霧魘鎮的殘影:\"我是你在鏡淵裏殺死的第七百個自己,是守鏡人輪迴的見證者,也是血月道人的......\"他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你難道沒發現,每次戰鬥後,你的記憶都會出現空白嗎?那些空白裏,藏著我們吞噬彼此的真相。\"


    手機突然震動,新的短信彈出:「打開圖書館的鏡子,你會看到真正的自己——不是守鏡人,而是血月道人的轉世。」


    我後退兩步,撞在書架上。老舊的鏡子從牆上脫落,鏡麵倒映出我的臉,卻在裂紋中分裂成三個重疊的虛影:1942年的書生、紅旗袍女子,還有......陳墨。


    \"白朔,該迴家了。\"陳墨的聲音變得沙啞,他的身體開始透明,\"焚紙樓的第七百零一間房,藏著你所有的過去和未來。記住,當你看到鏡中的自己舉起斷劍時,那不是敵人,而是......\"話音未落,他化作無數紙蝶,穿透我的胸口消失不見。


    鏡子突然發出刺目的光芒,我被吸入鏡中世界。當意識恢複時,發現自己站在焚紙樓的走廊裏,每扇門上都刻著守鏡人的名字,而第七百零一號房的門鎖,正是由斷劍、銅鏡、紙幡組成的三孔機關。


    我顫抖著將三件法器插入鎖孔,門無聲開啟。房間中央懸浮著一口青銅棺,棺蓋上刻著與我掌紋相同的圖案。棺內躺著一具穿著守鏡人服飾的屍體,他的胸口插著斷劍,脖頸處掛著銅鏡,手中握著半張地圖——正是紅旗袍女子在血潭中交給我的那張。


    \"這是第七十六代守鏡人,也是你的前世。\"陳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抬頭看見天花板上布滿了鏡麵,每一麵鏡子都在播放不同的輪迴片段,\"他用自己的屍體創造了你,作為對抗血月道人的最後武器。但他沒想到,血月道人的殘魂早已融入你的靈魂。\"


    棺中的屍體突然睜開眼睛,他的瞳孔是兩個旋轉的黑洞,吞噬著周圍的光線:\"白朔,你是我的殘魂,也是血月道人的轉世。我們本就是一體兩麵,隻有徹底融合,才能打破輪迴。\"


    斷劍突然發出共鳴,劍身浮現出一行小字:「焚鏡焚心,方得始終」。我想起第十五章在古墓中看到的警示,終於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隻有燒毀三件法器,才能讓守鏡人與血月道人的靈魂徹底融合,結束這場永無止境的輪迴。


    \"動手吧,白朔。\"陳墨的聲音在四麵八方響起,\"燒毀三器,你將成為真正的鏡淵之主,掌控所有輪迴。或者,你可以選擇讓我吞噬你,成為血月道人的新容器。\"


    我舉起斷劍,劍尖對準青銅棺。鏡中的自己突然開口:\"別忘了圖書館的現實世界,你的肉身還在等待覺醒。如果你在這裏死去,現實中的你也會永遠沉睡。\"


    就在這時,手機再次震動,短信內容隻有四個字:「別相信他!」發件人是紅旗袍女子。我低頭看去,發現手機屏幕上倒映出陳墨的身影,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以為她真的是你的盟友?\"陳墨的聲音變得陰冷,\"她是第七十六代守鏡人的執念所化,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阻止你融合血月道人的力量。但你知道嗎?血月道人的力量,才是打破輪迴的關鍵。\"


    青銅棺中的屍體突然坐起,他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蠕動的黑霧:\"白朔,時間不多了。選擇吧,是成為神,還是永遠困在鏡淵裏。\"


    我握緊斷劍,內心在理智與欲望之間掙紮。鏡中的自己再次開口:\"記住,真正的敵人不是血月道人,而是我們對輪迴的恐懼。隻有接受自己的命運,才能找到真正的解脫。\"


    就在這時,焚紙樓外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我跑到窗邊,看見霧魘鎮的天空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無數紙人從裂縫中湧出,而裂縫的中央,懸浮著與我宿舍床底相同的小棺材。


    \"那是血月道人的起源之地。\"陳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隻要你融合三器,就能關閉裂縫,拯救霧魘鎮。但代價是,你將永遠成為鏡淵的囚徒。\"


    我迴頭看向青銅棺,發現屍體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麵巨大的鏡子。鏡中倒映著現實世界的圖書館,我的肉身正站在鏡子前,手中握著斷劍,眼神堅定。


    \"原來如此。\"我喃喃自語,\"現實與鏡淵,本就是一體兩麵。要打破輪迴,必須同時毀滅兩個世界的自己。\"


    我舉起斷劍,對準鏡中的自己。劍身亮起刺目的光芒,現實與鏡淵的界限開始模糊。當斷劍刺入鏡中時,我感到一股劇痛從胸口傳來,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心髒位置出現了一道裂痕,裏麵流淌著黑色的血液。


    \"白朔,你在做什麽?\"陳墨的聲音充滿驚恐,\"你會毀了一切的!\"


    我沒有迴答,繼續將斷劍刺入鏡中。隨著鏡麵的破碎,現實世界的圖書館開始崩塌,而鏡淵中的焚紙樓也在劇烈震動。當最後一絲鏡麵碎裂時,我看到現實中的自己露出了微笑,而鏡淵中的我,正握著斷劍走向血月道人的裂縫。


    \"再見了,陳墨。\"我輕聲說道,\"或許,真正的輪迴,從現在才開始。\"


    當斷劍刺入裂縫的瞬間,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在意識消散前,我聽到了紅旗袍女子的聲音:\"做得好,白朔。現在,該讓所有的守鏡人,包括你自己,都好好睡一覺了。\"


    再次睜開眼睛時,我躺在圖書館的書桌上,陽光溫暖,沒有血月,沒有紙人。手中的筆記本上,除了\"霧魘鎮\"三個字,還多了一行小字:「第 77次輪迴結束,下次覺醒時間:2025年 5月 13日血月之夜」。而在筆記本的最後一頁,貼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麵是 1942年的書生,他手中握著的斷劍上,刻著與我掌心相同的掌紋。


    圖書館的鏡子映出我的倒影,脖頸處沒有勒痕,眼中沒有血月。但當我轉身,發現陳墨正站在身後,手中拿著從血潭帶出的紙幡碎片,碎片上的\"奠\"字正在吸收陽光,漸漸變成\"生\"字。他衝我眨眨眼,露出隻有守鏡人才能看懂的微笑:\"別以為結束了,下一次輪迴,我們會在更有趣的地方相見——比如,你床底的小棺材裏?\"


    走出圖書館時,天空飄起細雪。我知道,這不是普通的雪,而是紙幡破碎時的殘片,每一片都在訴說著霧魘鎮的新序章。斷劍、銅鏡、紙幡,三件神器已經融入我的靈魂,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而所謂的血月詛咒,不過是一場自己與自己的博弈,隻要執念存在,輪迴就不會停止。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條陌生短信:「血月已隱,霧魘新序,當你再次看見鏡中的自己舉起斷劍,記得告訴他,焚紙樓的第七百零一間房,永遠為下一個輪迴的你留著——畢竟,我們都是困在鏡淵裏的守墓人,也是永遠殺不死的紙人。」


    雪越下越大,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發現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期待下一次血月之夜的到來。而我知道,無論輪迴多少次,無論變成紙人還是守鏡人,我都會握緊斷劍,在霧魘鎮的故事裏,寫下屬於自己的結局——哪怕這個結局,不過是另一個輪迴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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