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宮宴。


    才過中午,禦花園中就響起鼓樂絲竹之聲。


    此次宮宴聲勢浩大,所有皇親國戚、朝廷官員及他們的家眷,都在受邀之列。


    段逸辰本就不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又不想讓蘇月嬌太過緊張,刻意尋了一處不太起眼的地方。


    這邊離主位不近不遠,旁邊又有繁花綠葉遮擋,不仔細看很難留意。


    蘇月嬌對這個地方非常滿意,放鬆了緊繃的神經,坐在段逸辰旁邊。


    沒想到,她才坐下,就看見昭雲公主帶著幾位貴女朝自己這邊走來。


    她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偏過頭去,假裝沒看見她們。


    可昭雲就是衝著蘇月嬌來的,哪裏會輕易讓她如意。


    她帶著身後的人走到桌前,麵上笑容親切優雅:“辰哥哥,蘇姑娘。”


    蘇月嬌隻得不情不願地跟著段逸辰站起來,給昭雲公主行禮。


    昭雲公主故作驚訝地問:“蘇姑娘怎麽沒去女眷的席位落座?”


    沒等蘇月嬌說話,她身後的一位貴女便陰陽怪氣地嗤笑一聲:“她一個寒門孤女,沒參加過宮宴,哪裏懂得這樣的規矩?”


    話音一落,後麵的幾個女子一麵掩嘴輕笑,一麵用輕蔑的眼神看著蘇月嬌。


    蘇月嬌目光掃視一周,周圍明明有不少女眷同她們的丈夫坐在一起,昭雲公主都視而不見,就這樣一路越過她們,徑自過來找自己的麻煩。


    蘇月嬌正想同昭雲公主理論,放在膝上的小手忽然被段逸辰拉住。


    “讓公主殿下見笑了,是微臣對嬌嬌用情太深,一時看不到她,心中便會慌亂不安。求殿下開恩,準許月嬌留在微臣身邊。”


    他在最後一句話上加重了語氣,雖用了一個“求”字,語氣卻不見絲毫客氣,細聽之下還有一絲冷意。


    昭雲公主臉色蒼白,她身後的那些貴女,也沒了聲音。


    段逸辰給人的印象從來都是清冷守禮的,為了維護蘇月嬌,卻當著眾人的麵說出用情太深這樣的話來,可見蘇月嬌在他心裏的地位有多重要。


    “隨便你們。”昭雲公主一甩袖子,氣衝衝地走了。


    那些貴女趕緊抬腿跟上,一麵勸公主,讓她別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


    她們沒走出多遠,聲音隱隱約約地飄過來。


    “蘇月嬌仗著自己美貌妖嬈,把段世子迷的神魂顛倒,親自去萬寶樓給她買了一匣子首飾呢!”


    “啊?你說的是城中最大的首飾鋪萬寶樓?裏麵的首飾確實漂亮,不過價格也出奇的高。一件首飾就要好幾兩金子。這一匣子豈不是花銷無數?”


    “你算說對了,段世子叫人往萬寶樓抬了滿滿一箱黃金,可真是一擲千金,隻為美人一笑……”


    “你們可看見她今日戴的赤金銜紅寶石步搖和金玉滿堂耳墜了?那些都是萬寶樓的孤品,價值連城的……”


    “夠了!住口!”昭雲公主再也聽不下去,嗬斥一聲,那些貴女便再也不敢說什麽了。


    蘇月嬌遠遠朝那邊看了一眼,昭雲公主的臉色似乎比剛才更差了。


    她心裏頓時解了氣,轉過頭,笑吟吟地看向段逸辰:“你不說那些首飾是侯夫人送我的嗎?”


    段逸辰目光中連一絲心虛都沒有,不答反問:“知道是我送的,你可歡喜?”


    蘇月嬌眉眼彎彎,衝他一招手,段逸辰便配合地將頭湊近他耳邊。


    下一刻,一個溫溫軟軟的東西貼上了他的臉。


    段逸辰的心漏跳了一拍,耳朵裏傳來她嬌嬌的聲音:“我很歡喜。”


    “舅舅,小舅母,你們在做什麽?”


    蘇月嬌一迴頭,正對上五皇子程允安好奇的眼睛。


    心裏說了聲糟糕,偷親被人當場看見,這人還是段逸辰的小外甥,這可真夠尷尬的。


    她的身體向後縮了縮,試圖與段逸辰拉開距離。


    段逸辰飛快地坐正身子,若無其事道:“我們在說悄悄話。”


    泛紅的耳尖還是出賣了他。


    五皇子方才也沒看清,隻看到兩個人湊在一起,聽舅舅一說,哦了一聲。


    蘇月嬌臉有些熱,暗暗慶幸五皇子畢竟是個小孩,還挺好騙的。


    誰知他緊接著就童言無忌地來了一句:“小舅母,下次說悄悄話的時候稍稍離得遠些,你的口脂都蹭到舅舅臉上了。”


    蘇月嬌:……


    段逸辰:……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紅了臉。


    五皇子身後的下人們個個低著頭,將這輩子最傷心的事迴想一遍,這才忍住笑意,沒有當場笑出聲來。


    五皇子一走,蘇月嬌趕緊從袖中拿出帕子,遞給段逸辰。


    段逸辰本想讓她幫自己擦,對上那張紅彤彤的小臉,又改變了主意,接過帕子。


    “在哪裏?”他小聲問道。


    蘇月嬌伸出食指,在他臉上輕輕點了一下,立刻又收了迴去。


    段逸辰臉上癢了一下,含笑看她一眼,便在那發癢的地方,來迴擦了兩下。


    帕子上帶著她的香氣,擦過之後,段逸辰便收進自己的袖中。


    蘇月嬌仔仔細細地幫他檢查一遍,直到確認過他臉上半點痕跡都沒留下,這才鬆了一口氣。


    帕子的事,她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喜歡便拿去好了。


    陸陸續續有官員攜家眷在各處落座,他們的桌子上也投下一個影子。


    “世子殿下,下官可否坐您旁邊這張桌?”


    循聲望去,隻見一個三十出頭的官員正躬著身子,畢恭畢敬地對段逸辰說話。


    “徐大人隨意。”段逸辰點了點頭。


    那人便帶著家眷在一旁落座,之後又拉著段逸辰說了一些話,都是朝廷上的事,蘇月嬌對此沒有什麽興趣,便去看旁邊開的漂亮的花。


    待眾人落座完畢,皇帝帶著皇後站起身,宣告宴會的開始。


    幾位舞女走到場地中央,翩翩起舞。


    宮女們捧著精美的盤子魚貫而入,將一道道美食呈給各位貴人。


    宮中的食物,外形精致,令人賞心悅目。


    蘇月嬌盯著盤子裏的美味佳肴,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下一刻,盤子就被推到她麵前:“想吃就吃,別餓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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