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雲公主對段逸辰的話有些懷疑。


    她因為他落選的事鬱鬱寡歡,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差點真的病倒在床,也沒見他來探望過一次。


    若不是因為蘇月嬌在她這裏,他哪會如此心急地跑過來?


    他表麵上在和自己說話,實際上那雙眼睛一直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蘇月嬌,似乎擔心她受傷。


    昭雲心中一陣委屈酸澀,少見地用嘲諷的口吻說道:“本宮心中鬱悶,便微服出來逛逛。這戲既然辰哥哥聽得,本宮有何聽不得?”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擔心殿下的安危。”段逸辰不卑不亢迴道。


    昭雲公主哼了一聲:“我怎麽不知道你竟如此關心我?”


    “微臣隻是在盡臣子的本分。”


    “你!”昭雲氣得半天說不出話,隻剩劇烈的喘息。


    蘇月嬌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得想撓頭。


    自打段逸辰進來,她便想找借口離開,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就應該由他們自己解決。


    可沒等她找到機會,他們兩個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起來。


    上次見昭雲的時候,她帶著溫柔的笑,一口一個辰哥哥。這一迴,麵上卻連半分笑容也沒有。


    段逸辰倒還是老樣子,冷冰冰的,公事公辦的口吻。


    可聽在蘇月嬌耳朵裏,覺得他們像在吵架一樣,你來我往,劍拔弩張。


    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的停頓,蘇月嬌正想說點什麽勸勸他們,昭雲公主又說話了。


    “既然你這麽想盡臣子的本分,那便親自護送本宮迴宮。”


    “是。”出乎昭雲的意料,段逸辰爽快地答應了。


    昭雲這次出宮,貌似是衝著蘇月嬌來的,他巴不得趕快將她送迴去,以確保蘇月嬌的安全。


    這本來就是他和昭雲之間的事,不應該將她牽扯進來。


    昭雲公主愣了一下,接著便看了蘇月嬌一眼,頗有耀武揚威的意思。


    蘇月嬌隻顧著低頭行禮,根本沒看見。


    段逸辰跟著昭雲公主,在他身後還有數十名護衛,此番陣仗戲院客人見了都退避三舍,哪裏需要他的護送。


    不過,借此機會同她把話說清楚也好。


    才下過一場雨,地麵還濕著。


    昭雲朝馬車走的時候,腳下一滑,險些摔跤。幸虧小翠眼疾手快扶住她。


    轉頭看看段逸辰那張無動於衷的臉,昭雲眸中一片痛苦之色。


    馬車緩緩啟動,段逸辰低著頭,靜靜坐在她對麵的位置。


    “辰哥哥,你就沒有什麽話要說?”


    “微臣辜負殿下的一番美意,在此向殿下道歉。”


    段逸辰說著,拱手行了一禮。


    昭雲眼中含著淚花:“辰哥哥,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在你心裏就這樣無關緊要嗎?”


    馬車裏隻有他們兩個,段逸辰便毫無保留直言道:“微臣鬥膽,對殿下並無男女之情。”


    對昭雲,他從來沒有過心動憐惜的感情。


    “就算眼睜睜看我嫁給別人,你也無所謂嗎?”昭雲不甘心地提高聲調。


    “微臣會為殿下感到高興。”


    段逸辰的話猶如一柄寒冰製成的利劍刺進昭雲胸膛,讓她又冷又疼。


    閉上眼睛,淚珠灑落,卻不能帶走她的傷心。


    早在擢選的那一天,親眼目睹段逸辰表現失常的時候,昭雲便明白了,段逸辰心裏根本沒有她,也不想娶她為妻。


    這種想法,在第一次考校畫畫的時候,段逸辰已經明確地表現出來了。


    不然他為何要畫那個戲子唱戲的樣子?


    不光是她,父皇母後也看得明明白白。


    永平侯正在邊疆奮勇殺敵,父皇母後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懲罰段逸辰,隻能勸她看開些,莫要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可感情終歸不是風箏,不可能說放就放,說收就收。


    “蘇月嬌隻是一個卑賤的戲子,她根本配不上你!”她抽泣著說。


    段逸辰下意識便想開口否認,話到嘴邊就變成:“並非身份相配,就一定會相愛,隻要我與她兩情相悅,就足夠了。”


    這話等於變相承認了他和蘇月嬌的關係。


    等到蘇月嬌搬進別院的時候,才顯得順理成章,不會惹人懷疑。


    昭雲公主鼻子一酸,又一串淚珠落下來。


    一路上,她都在無聲落淚,段逸辰看了,也有些不好受。


    他硬著心腸,不言不語。


    昭雲用帕子擦著眼淚,偷偷看了眼段逸辰,他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


    不由暗暗沮喪,她哭成這個樣子,他竟視而不見,他對自己,真能這樣狠心?


    就算如此,她也不會善罷甘休,她一定會從蘇月嬌手裏,把辰哥哥搶過來。


    馬車在宮門口被侍衛攔下,例行檢查。


    “公主殿下已安全進宮,不需要微臣繼續護送,微臣告辭。”


    “多謝辰哥哥送我迴來。”


    剛哭過的聲音有些啞,此時的昭雲,鼻頭紅紅的,看上去有點可憐。


    “殿下不必客氣,這是微臣應該做的。”


    段逸辰拱手行了一禮,便下了馬車。


    馬車徐徐穿過宮門,昭雲掀開車簾朝後張望,隻看見段逸辰毫不留戀的身影。


    同昭雲挑明後,段逸辰的心裏倍感輕鬆。


    破天荒地,他沒迴侯府,而是去找了裴星漢。


    裴星漢一臉的受寵若驚:“表哥,你今日怎麽有空來?”


    今天他居然沒去聽戲,跑到自己這來,這是太陽打哪邊出來了?


    “來找你喝酒。”段逸辰淡淡道。


    裴星漢賊溜溜的眼睛悄悄打量著他的神色,看樣子,他倒不是來借酒消愁的。


    “甚好。”裴星漢當即笑道,“前兩日正巧有人送我兩壇好酒,今日咱們兄弟倆不醉不歸。”


    雨後的風帶來了些許涼爽,還有泥土的氣息。


    他們兩人在涼亭對坐,裴星漢吩咐下人把上酒上菜。


    當四個壯漢兩兩抬著碩大的酒壇出現時,段逸辰詫異地挑眉看向裴星漢。


    裴星漢嗬嗬一笑:“這酒壇確實大了些,我初見的時候,也吃驚不小。”


    他還是覺得奇怪,像表哥這樣不近女色的人,怎麽會突然開竅喜歡上蘇月嬌。


    他雖然好奇的要命,卻一直不敢問。難得表哥送上門來,他決定把他灌醉,仔細探聽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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