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謀這此方莫大山河?”


    袁勝聽著王文公話語,嘴角不過是浮現出一抹哂笑。


    他已是看出來,這王文公所慮者,不過是自己下了山去會引得那宋室官家沉迷仙道。


    不說袁勝根本不曾準備接觸這宋室官家,就算是接觸,他所想見者也不過是那宋室的藏書閣而已。


    至於這宋室官家,袁勝可不準備與他有所牽連。


    若是袁勝真的動了這宋室官家,袁勝想來,莫約隻會是引得那天意越發針對自己。他雖是不慮這天意針對,可到了那般程度,於袁勝未來行動倒會是多有阻礙。


    “先生可曾想過,汝眼中這山河萬裏與我而言,或許不過是唾手可得之物?”


    袁勝目光看著麵前王文公,臉上又是浮現一抹玩味的笑。


    這人他是見到了,不算失望,但卻也不曾有著太多的驚喜。


    單純站在時代角度上,這王文公乃一心為公,胸懷天下之輩!


    可袁勝雖稱不上方外之人,倒也是出塵脫俗,與這王文公之間卻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山上人得了幾分造化,學了幾分本事,便是要坐井觀天,當這天下是自己囊中物?”


    “殊不知這天下囊有四海,闊有中原,更有帶甲百萬,豈是汝唾手可得之物?”


    王文公聽著袁勝的話,眉頭皺的越發厲害,麵上更是忍不住露出激憤之色。


    他心中雖是記得眼前這人乃是山上神人,可袁勝狂口言天下不過唾手可得,卻仍是不可避免激起王文公心中不悅。


    “非是我不曾見天下之大而坐井觀天,實乃先生小覷我神通術法,覺得袁某不過爾爾!”


    袁勝見著麵前王文公站直了身子,臉上怒色勃發,隻坐在石凳上不緊不慢的搖頭。


    “先生知有天下之大,言袁某不過是坐井觀天之輩。”


    “可先生可知袁某既然敢言說自己縱是三千界,也可位列仙班,有著何等神通?”


    袁勝也不氣惱王文公言語,他的話算是給王安石留了麵子,不曾說得完全。


    你王文公說我不曾履曆凡塵,不知天下之大,隻枯坐深山言萬裏江山不過等閑乃是坐井觀天之語。


    可你王文公又豈是知曉仙人神通?


    既不知仙人神通便說出此言,或才是真正的坐井觀天?


    “倒是想見識一番山上人到底有何等神通,才敢言天下不過俯首可得之物!”


    王安石見著麵前依舊氣定神閑的袁勝,麵上浮出冷笑。


    表麵上看來王安石乃是因這袁勝言語而激憤,可王文公封侯拜相,養氣功夫又豈是如此之差?


    他做出這般激憤姿態,不過是想要借題發揮,見一見這所謂山中神人到底有何種神通!


    “先生何不抬頭看,再是言說其他?”


    袁勝沒有去看王安石臉上的表情,就這般在王安石的注視下隨手劃開周身空間,取出一壺熱騰騰的茶壺同時又取出一隻小盞。


    袁勝也是個小氣人,隻取出一隻小盞不說,在王安石的冷眼注視下更是隻給自己慢悠悠的沏上茶。


    袁勝開口之間,又是騰出手對天一指。


    王文公雖不解袁勝此舉是何意,卻也是順著袁勝手指看去。不過一眼,王文公臉上那冷笑便是化作冷汗淋漓,隱約之間,更可得見這王文公眼中驚駭之色溢於言表。


    哪怕是那先前趴在一邊的黃嘯,這一刻也是感受到什麽,它不自覺的繃直了身子,仰著自己磨盤大小的腦袋看天。


    當看清天上之物時,山下人口中黃妖渾身如同觸動麻筋一般瞬間緊繃。再望著天上事物時,眼中有的更是萬般警戒。


    須臾之間,這烈馬大小的大狗就是站在袁勝背後,似是要以血肉之軀護住自家主子。


    山上兩人一狗,王安石看著天上事物時連站姿都是有些顫抖,黃狗也是低聲嘶吼,仿佛是要用自己的嘶吼聲威脅天上事物。


    唯有袁勝,不過是拈起一顆棋子,重重的落在麵前的棋盤上。


    “我這人不太講道理,落了一步棋,還想著落第二步,第三步,是個忒不講究的。”


    “人人都說這天元一子落不得,說這天元乃是四戰之地,更是孤立無援之境。”


    “可我卻覺得,這天元位妙哉,妙不可言!”


    “當我落子時,我又攔住對手接連下上二三子,你心中再是不忿,可能奈我何?”


    袁勝起身,手中拈著白子對著麵前棋盤接連下上二三子,那原本隻是占據了天元位置的白子,片刻間又是自天元位向著四方延伸擴散。


    “先生覺得我這棋落得如何?”


    袁勝快速的將手中二三子落下後,又揉了揉黃嘯的腦袋才是站起身來。


    袁勝站在了王安石的身邊,與他一同看著天上那龐然巨物,又是輕聲問著身邊老人。


    直至此時,終是看清原來這天不知何時竟是昏暗。


    那遮住一輪皓日的,更是一塊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巨大隕石。


    這隕石之龐大,竟是恰恰好將整個太陽的輪廓盡數遮掩!


    起初這隕石不過是讓這天地昏暗,待到袁勝話語落下後,那隕石似是被一雙手臂撥弄著,恰恰好的擋住太陽發散自身光輝的所有餘地!


    放眼所見,這天轉瞬由白日化作黑夜,天上那龐然巨物更是足以激起人心最深的恐懼!


    龐大的隕石這一刻不斷旋轉著身軀,甚至於隨著時間的推移,順著那太陽光芒的照耀,更可以見到一覆壓近百裏的龐然星辰輪廓!


    最讓人絕望的是,那一顆覆壓近百裏的龐然星辰,此刻正在自天外而降啊!


    自覺縱是泰山崩於前也能麵不改色的王安石,此刻額頭隻有大顆大顆如同黃豆般的冷汗滴落。若是再觀察的細致些,更是能見到王文公此刻是在雙股戰戰!


    莫說王安石,就算是在話本中,王文公也決計不曾見到過這般描述。


    此時這王文公心中,僅不過是迴蕩著一個字詞。


    遮天蔽日!


    天上那龐然星辰,可不就是遮天蔽日!


    縱然王文公不曾學過物理,卻是很清楚,天上那龐然星辰若是落於大地,恐怕隻瞬間就要將這諸夏之地盡數化作萬裏焦土。


    此時王文公似是根本不會說話了一般,他的口中不過是發出嗬嗬的劇烈喘息聲音。


    這是數種複雜情緒堆積,讓人短暫性的失語。


    直到聽得袁勝開口問詢時,王文公原本無神的雙目終是有了幾分神采。


    他縱是有天大想象,也是不曾想過這山上人竟是能在不動聲色間,就引得如此駭人景象。


    彼時他諷袁勝坐枯山,不知這天下之大。


    可見得此間光景,王文公終是明白,非是山上人不知天下之大,而是他這山下人不知仙人神通!


    兩者交替之間,攏共不過十來個唿吸時間,然而此時王安石隻對著麵前袁勝連連打揖,臉上央求神色盡是顯露無疑。


    “讓它飛上一會,並不著急!”


    “其實我很喜歡先生的那句天變不足畏,可先生,天變此刻近在眼前,先生為何而畏?”


    “畏這江山付之一炬?畏這黎民生靈塗炭?”


    袁勝也沒有其他動作,這王文公原本打揖的身子就是憑空一定。


    袁勝隻站在這王文公身邊,輕聲慢語緩聲開口,可他眉宇間似是還帶著幾分疑惑一般。


    而這般光景,影響的又何止是這一片地界?


    要知道這一顆龐然星辰,可是袁勝尋了數日才尋到的合適大小。


    整個諸夏大地,連帶著那西夏,大理,吐蕃,遼國,蒙古,此刻這東方天下所有人,不過是仰頭看天。


    天上龐然星辰就這般在天下人注視下,慢慢的挪移開自己遮住皓日的身軀。


    可天下人心中不僅不曾有任何的鬆懈,那一顆心反倒是越發的提將起來。


    縱是大字不識之人,此刻也是知得,那星辰非是遠離,而是在向著這一片古老大地轟然墜下!


    大宋皇宮內,宋室官家此時眼中盡是駭然絕望之色,整個人更是癱軟在地。


    而他身後的那些侍衛太監,又有何人可例外?


    汴梁城中,無數尋常居民更是一個個軟了膝蓋,有信鬼神的市井之徒此刻不過是跪倒在地,祈求著這天地間或是存在的仙神救世。


    嵩山少林寺間,有無名老僧從藏經閣中走出,立在那嵩山之頂,直麵這駭然天象,口中誦念佛號。


    西夏皇宮中,有美貌婦人從床榻上起身,眼見著天上光景,婦人臉上不過是露出瘋狂。


    天山上,有童女自那隱沒群山中的宮殿山洞中走出,童女看天,見得那龐然星辰,眼中不過是有幾分解脫之意罷了。


    擂鼓山,有老者背著一四肢不得動的蒼髯老者立在那珍瓏棋局邊。


    兩位老人見著天上光景,彼此對視一眼之間,都是能夠清晰見到各自眼中苦澀之意。


    丐幫,汪劍通領著喬峰與那諸多丐幫門人站在一處空地廣場,這些人得見天上光景,隻是不言不語,可眉宇之間又是得見絕望。


    大理天龍寺,有一個個和尚走出,又有一身穿朝服的中年走出。


    眾人見著這天上光景,見著那龐然星辰越發接近大地,一個個眼中盡數流露悲戚神色。


    吐蕃,有番僧走出寺廟,臉上唯有不甘和憤然。


    星宿海,有一仙風道骨老人正是發狂,大袖揮舞之間,靠近這仙風道骨老人的諸多奇異打扮的弟子,盡數化作血水!


    此間山河,得遇天傾時,人人麵色不一而足,眼見著這山河傾倒也不過是在須臾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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