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叫趙海‘叔叔’。


    這個周末我問他,姐姐來信了沒有?


    雖然我在學校裏過得‘沒心沒肺’,但心裏每天都在想著姐姐。


    這已經是她離家的第四個星期了,按理說工作也已經穩定,該給我這個弟弟寫封信。


    趙海說姐姐沒有寫信迴來。


    我擔心姐姐是不是寫錯了地址?


    趙說不會,我們這裏的地址是他寫好後交給姐姐的。


    一共有兩個,他還叮囑過姐姐要保管好。


    一個寫的是:紅原縣石灘鄉光明村,趙海收。


    另一個是:紅原縣石灘鄉中心學校初中年級,李雙響收。


    姐姐讀過小學二年級,會認識和寫一些字,會不會寫錯就不知道了。


    “雙響,你別急,信到我們這裏也要二十來天,再等等。” 趙蘭媽媽這樣安慰我。


    姐姐,你還好嗎?想我了沒有?


    星期天下午,我迴到自己家裏,院子裏開始在長雜草了。


    我找來鋤頭,把雜草鏟得幹幹淨淨,等姐姐迴來時,希望這裏還像一個‘家’的樣子。


    我突然想到,說不定姐姐給我寫過信了,就在我們學校的收發室裏。


    我怎麽這麽笨啊。


    星期一中午剛吃完飯,我就跑去學校的收發室,問張大爺有沒有我的信。


    張大爺是認識我的,知道我是初二一班的班長。


    “李雙響,你的信已經剛剛被人拿走了。”


    “誰呀?”


    張大爺說是趙蘭,就在上午剛放學的時候。


    我去女生寢室找趙蘭要姐姐的信,她憑什麽要私拿我的信件?


    盡管我怒不可遏,可在見到趙蘭時,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蘭姐姐,我信呢?”


    趙蘭把信扔給了我。


    我發現已經拆封了。


    她偷看了姐姐寫給我的信。


    “出去,這是女生寢室……,”


    是我想來的嗎?


    我沒有迴寢室,拿著信來到學校後麵的小樹林,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坐下來。


    這裏沒人會打擾我。


    小樹林也不止是談情說愛的地方。


    我把信從信封裏拿出來,一共有兩張,上麵的字跡很潦草,是姐姐的筆跡。


    ‘雙響,我已經跟姨娘到了飯店……,’


    姐姐把‘姨’寫成了‘一’。


    信上有好多字我都不認識,還盡是些錯白字,語句也不通順,但我清楚姐姐想表達的意思。


    她想告訴我,城市裏很漂亮,晚上也有燈光,飯店的地板都是白白的……,


    她已經開始上班了,主要負責打掃衛生和洗碗,很輕鬆,吃得也好。


    ‘雙響,姐姐每天晚上都在想你,我知道你也在想姐姐是不是?努力讀書,等將來你有了出息,也可以來大城市……,’


    姐姐在這封信下麵還寫了日期,是半個多月前。


    這下我就放心了,至少知道姐姐安全到達了目的地。


    我把信收好,揣在身上,再思考該怎樣給姐姐迴信。


    要告訴她我現在住在趙海家裏嗎?


    “班長……,”


    席娟也來了小樹林,站在我身後叫我時,嚇了我一跳。


    自從我坐到教室最後一排後,我就沒幫她和柳紅月補習過功課,也很少與她倆說話。


    “你不睡午覺?”


    “不睡,免得下午上課時沒精神。”


    席娟也在地上坐下來,而且和我挨得很近。


    現在天氣涼了,我也不習慣睡午覺,一般情況下會去教室裏看書。


    “班長,你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麽?”


    “我在看我姐姐寫的信,你來這裏幹嘛?”


    原來她看見我進了小樹林,還以為……,所以就……,


    “你跟胖墩……完了嗎?”


    我明白她的意思,這段時間我跟柳紅月形同陌路,所以她才有此一問。


    “怎麽要這麽說?我跟她就像跟你的關係一樣。”


    “她家有錢,我家裏很窮。”


    “我家也很窮。”


    這時我想問席娟,那天在籃球場邊,她們三人是如何打起來的。


    可又覺得我倆在小樹林裏交談不太合適,於是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


    “我要去教室,你呢?”


    她也站起來,“我也去……,”


    小樹林外麵,趙蘭守在那裏等著我們,氣勢洶洶。


    “李雙響,你對不對得起你姐姐?”


    “我什麽也沒幹……,”


    席娟撩了撩頭發,故意和我靠得很近。


    “什麽也沒幹?正經男女誰會在中午偷偷跑進小樹林?你以為我真管不了你是不是?”


    趙蘭擰住我的耳朵,又狠狠瞪了席娟一眼。


    我讓席娟先迴教室。


    “蘭姐姐,你鬆手,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在裏麵看姐姐給我寫的信。”


    “那她去幹嘛?”


    “不知道……,”


    趙蘭說姐姐那封信寫的狗屁不通,她完全看不明白。


    卻沒有意識到偷看別人的信件是一種非常不道德的行為。


    “李雙響,你別逼我,如果再讓我發現你跟席娟或者柳紅月在一起,我就……,”


    她又在我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我給姐姐的迴信是在上晚自習的時候寫的,為了能讓姐姐看明白,我盡量用一二年級學的那些生字。


    我在信裏告訴姐姐,我已經住到了趙海家裏,一家人都對我很好,把我當親生兒子。


    我讓姐姐保重身體,不要太節約,我每晚都在想她。


    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可提筆卻隻有三言兩語,道不出思念和牽掛。


    姐姐的地址是:南陽市天山路42號大眾飯店。


    第二天中午我跑到鄉上的郵局,買了一個信封和一張郵票,把信裝在裏麵。


    我估計再次收到姐姐的來信時,我們期中考試的成績都出來了,這迴我一定要再拿全年級第一。


    姐姐也給趙海寫了封信。


    趙海同樣看不太明白。


    我就跟他解釋,姐姐感謝他的幫助,等發了工資,就把借他的錢寄迴來。


    趙海讓趙蘭幫姐姐迴信,讓姐姐不要寄錢。


    “你告訴飛鳳,雙響以後所有的開支都由我負責,我能供他上大學……,”


    趙蘭把信寫好後,我求她給我看看。


    我隻是怕她跟姐姐說,我在學校裏耍朋友。


    “你的迴信為什麽不拿給我看?”


    趙蘭不同意,也沒有把信念給趙海聽,她要去寄這封信。


    星期一去學校的路上,我又求她,“蘭姐姐,把信給我看看吧,我擔心姐姐不認識你寫的字。”


    “你這個人煩不煩?她不認識可以讓別人念給她聽。”


    我在她麵前抱怨了一句,“你還不是偷看姐姐給我寫的信……,”


    就因為這句話,趙蘭賭氣走在我們前麵,很快就甩開我們一大截。


    許少林對我說,“你小子又把你蘭姐姐得罪了,小心你的兩隻耳朵。”


    李和平道:“雙響,你姐姐給你來信了?她在那裏怎麽樣?我媽也想去。”


    光明村現在出去打工掙錢的人越來越多,守著家裏的那點土地,連溫飽都難以解決。


    不過李和平媽媽想去我姐姐那裏掙錢?


    她簡直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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