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過來瞧。”另一側再次傳來驚唿,是那個昆連氏族人的聲音。


    眾人快走幾步走到近前,看得全都倒吸一口冷氣。眼前山腰間一片平坦的坡地上原本長著低矮的灌木,此時卻變得一片狼藉。借著月光他們能看到那片山坡上布滿了無數同樣的坑洞,那些洞穴大小不一,有的足有一人懷抱之粗,足夠一個成年人鑽進去,有的如小臂粗細,但絕大多數僅有一指粗細。


    看到眼前這麽多奇怪的洞穴,所有人沉默不語。黑暗中隻見十幾對眸子熠熠發光。


    那個昆連氏族人仔細辨認了一下那些洞穴,很肯定地說道:“這裏的泥土還是新鮮的,看來魔物在這裏出沒並沒有多久。”


    “這些都是什麽洞?”有人問道。


    “看著像是蛇洞,但我從沒見過這麽多蛇洞,而且還有大有小。”昆連氏人語氣遲疑,顯然有些不敢確認。


    眼前這麽多神秘的洞穴著實讓人看得頭皮發麻。


    “咱們再分頭瞧瞧,有什麽情況立即示警。”那昆連氏人沉聲說道。


    眼前的情形雖然有些邪門,但是在場眾人除了雖龍之外都是稟賦覺醒的秘術師,自然不會被眼前這些來曆不明的洞穴嚇退,眾人中隻有雖龍第一次參與,但雖龍向來膽大。


    雖龍看到四周人影一陣晃動,緊接著所有人全都消失了,四下裏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也不知道那些人都去了哪裏。雖龍心裏暗暗吃了一驚。他有點搞不清狀況,連忙打起精神留神傾聽四周動靜,獨自在黑暗中摸索。他漸漸定下神來,很快又找迴了打獵時的感覺。


    不遠處傳來喀喀樹枝數裂的聲響,雖龍猜測是其他人正在附近活動。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身側又是傳來一陣咯咯爆響,似乎有人正在迫近。雖龍來不及扭頭細看,隻覺身上一緊,仿佛被什麽東西纏住了。雖龍心中一驚,連忙拚命掙紮,但是他越是掙紮,身上的綁縛越是有力,黑暗中雖龍明顯感覺到四周源源不斷地有細如麻繩般的神秘東西不斷地纏上了他,眨眼之間綁住了他的手腳。雖龍心中大駭,他張口剛想要大喊,隨即感到那些細如麻繩的東西開始拚命往他的口鼻中鑽了進去。


    雖龍感覺一陣窒息,兩眼開始翻白。隻聽耳邊突然響起咻地一聲利箭破空之聲,緊接著又是一聲慘叫傳來,雖龍隻覺身上一鬆,所有的綁縛瞬間全都鬆開。他驚魂未定,喘著粗氣,聽到身後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陣漱漱響動,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逃竄。雖龍瞪大眼睛仔細打量四周,突然隻見眼前一個黑影閃過,雖龍驚慌之下連忙舉刀就砍。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別動,是我。”雖龍聽出是那個木族人巢由的聲音,連忙停手。他借著月光依稀看到巢由身影一晃,矯如脫兔,飛身撲入不遠處的林中。樹林裏再次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枝葉不停地漱簌響動,仿佛有人正在那邊林子裏劇烈打鬥,但那隻是一眨眼的工夫,響聲很快停住。


    巢由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雖龍麵前,手裏多了一團東西,黑暗中也看不清楚那是什麽,隻是隱約覺得這東西長滿了觸手,乍看上去像一堆柴禾。


    木族人走到雖龍跟前,噗地一聲把手裏的東西扔在了雖龍的跟前,他喘了一口粗氣,在雖龍身邊站定。


    “這就是剛才襲擊你的怪物。”黑暗中傳來那個木族人淡淡的聲音。


    “它死了嗎?”


    “死了。”


    “這是什麽怪物?”


    “這東西名叫灌枝,它長著枯樹一樣的形體,但其實是一種很狡猾的動物,喜歡活動在陰暗的樹林裏,能夠靈活地在泥土中穿行,平時以小動物為食,有時也襲擊虎豹等大型動物,甚至人類。它們會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緊緊地纏住獵物,等到獵物無法動彈之後再用尖利的長嘴吸食獵物血肉,要不是我剛才發現及時,給了它一箭,你可就糟了。”


    “你的箭術真不錯!”


    “嗬,作為一個秘術師,光是箭術好沒用。”黑暗中傳來木族人輕輕一笑。“這東西對我們秘術師來說隻是小菜一碟,四海八荒之中比這可怕的東西多得是,現在說出來怕嚇著你。我知道你是新手,剛才我一直在你身後,你放心,我說過會對你的安全負責的。”


    “這東西怎麽看著這麽眼熟?!”雖龍打量著腳邊的灌枝尋思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了。那隻小白狐不也是被這東西傷到的。”


    “沒錯。灌枝這種東西繁殖能力很強,在這周圍分布很廣。”


    “對了,我到現在還沒鬧明白今天咱們到這兒來究竟是要幹什麽,說是這山中有魔物出沒,到底是什麽樣的魔物?”


    “我也不知道。”巢由搖頭。


    “不知道你們還這麽來勁,成群結隊地往這山裏鑽?”


    “那是因為魔物身上大多有異寶,比如內丹什麽的,就算沒有內丹,它們的皮膚、骨骼或者血液也價格不菲,可以用於入藥、製造裝備甚至有助於秘術修行。有一類商販專門做這樣的營生,對各種魔物開出價格高價收購。對於我們這些在外闖蕩的人來說,殺死一頭魔物就相當於獲得一大筆財,能解決我們很長一段時間的生活問題,你說我們能不熱心嗎?”


    “原來是這樣。”雖龍聽得點頭。“這些魔物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在故鄉怎麽就從沒見過什麽魔物。”


    “你真是安逸日子過太久了,不知道這世間有多危險。說起這世間的魔物大多源自上古。上古時三界本為一體,後來卻發生了一場之戰,導致三界分離。據說當年那場大戰導致三界皆為廢土,人間處處大荒,大地上到處是兇獸橫行,許多魔物乘亂脫離了神靈的掌控,由著各自的稟賦習氣,潛伏在四海八荒之中繁衍生息,禍害世人。人族中各部落稟賦覺醒修習秘術的奇人異士看到百姓受苦受難,心中不忍,自然要出手降妖除魔。咱們所處的這塊廣大區域由於土地肥沃,人口稠密,部落眾多,千百年下來這裏的魔物兇獸都被翦除地差不多了。現在隻剩那些邊遠大荒之中因為人跡罕至,還遺留著許多上古的兇獸。但事情總有例外,魔物妖孽生性狡詐,總有一些漏網之魚無法斬盡殺絕,它們躲在暗處,時不時會乘虛而入冒出來禍害人間。我們這些人都習練過部落祖傳的秘術,對此自然是責無旁貸,一旦聽到什麽地方有魔物現身就會聯手一起去對付,一方麵是生活所迫,一方麵也是做些善事,兩全其美。”


    雖龍自小開朗健談,隻是因為最近人生遭遇重大變故,心懷警惕,所以之前對巢由表現冷淡,如今巢由對雖龍有救命之恩,雖龍對巢由不再猜疑,兩人的話不知不覺就多了起來。巢由也是個健談的人,對雖龍的疑惑是有問必答。巢由行走江湖多年,閱曆豐富,對大荒中的許多秘聞掌故了如指掌,講起來滔滔不絕。


    “這灌枝能夠入藥,功能止咳平喘。”巢由說著話打開腰間一個百寶囊,鄭重地把灌枝裝了進去。


    “今晚你們不是衝著它來的?”雖龍在一旁看著說道。


    “當然不是。”巢由搖了搖頭。借著月光,雖龍看到木族人正警惕地東張西望傾聽四周的動靜。“這林子裏氣氛有些不對勁。待會兒無論發現什麽一定要跟緊我。我說不準,但今晚咱們肯定會碰上什麽更厲害的魔物。”


    遠處傳來一兩聲鳥叫聲。


    木族人扭頭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下,低頭衝著雖龍說道:“咱們快走,他們在叫咱們。”


    雖龍跟在木族人的後麵快步走去。


    他們很快來到一片裸露的山岩前,此處四處空曠,視野開闊,一輪圓月當頭懸掛,月光將四下裏照得若明若暗。雖龍看到先前與自己同來的那群秘術師此時全都在那裏,他們三三兩兩地站著,擺出一副警戒的模樣,有幾個人的腳下還扔著一些黑乎乎的東西,雖然一時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麽,但雖龍猜想那些必定是他們剛剛收獲得獵物。


    “情況有些不對勁。”一個黑影看到木族人和雖龍現身,他不等兩人走近,用一種興奮的聲音說道:“憑著我多年的感覺,這周圍隱伏的魔物非同尋常。你們感覺到沒有,腳底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他一邊說一邊抬頭看了看天空,接著說道:“而且今晚是月圓之夜,現在又已近午夜時分,正是魔物慣常出來活動的時候,大家千萬要小心。”


    正說著話,突然隻見一旁站著的那個尊盧氏人小聲叫道:“看!那邊是什麽?!”


    眾人全都噤聲,朝著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不遠處山坳裏突然冒出兩團亮閃閃的紅光。那紅光在樹林裏若隱若現,緊接著,隨著樹枝漱漱響動之聲,從樹林裏冒出一個龐大的黑影。


    “是流乙獸。”隨行中那個風族人風翳見狀驚喜地叫了起來:“看來今晚咱們要走大運了。”


    雖龍看到大家興奮的樣子,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巢由看穿了雖龍心裏的疑惑,他在一旁低聲解釋道:“流乙獸是一種大型的魔獸,形狀和脾氣都很像野牛,但是與野牛不同的是它的頭部腦門正中長著一根長長的利角,這個利角因為十分堅硬,可以用它來琢磨玉器,所以有的部落願意花大價錢買它。另外,流乙獸的肉十分美味,它的皮十份堅韌,可以用來製作戰鼓的蒙皮,這流乙獸雖然看似兇悍,但其實很好對付,以我們現在這些人的實力對付它綽綽有餘。”說著話,隻見一行人已經躍躍欲試,開始準備動手。


    雖龍聽得同樣躍躍欲試。“不就是打個獵嘛。”他暗暗心想,決定必要時露一手,決不能讓別人小瞧了自己。


    那個風族族人看上去是這一群人中威望最高的,隻見他衝著身後做了幾個手勢,所有人見狀會意,他們躬著身子,盡量不暴露自己的形跡,開始分兩路包抄,準備把流乙獸包圍起來。


    雖龍躲在暗中看著,眼看著大家己經將那頭流乙獸團團圍住,正準備動手的時候,突然眼前異族迭起,隻聽轟地一聲巨響,不遠處的地麵像被石頭擊中的湖麵一樣爆開,地麵震顫蕩漾不停,一個巨大的黑影從開裂的地洞裏竄了出來,箭也似地撲到那頭流乙獸的身上,猛地將它撲倒在地。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那頭流乙獸在地上不停地掙紮慘叫,但是無論它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附纏在它身上的那個黑影。


    月色中隻見一個蜿蜒遊動的身體在流乙獸的身上蠕動著,緊緊地纏住那頭流乙獸。它體形巨大,渾身上下覆蓋著一層油光鋥亮的鱗甲,反射著明亮的光澤,還有一半的身體藏在泥土中沒來得及爬出來。


    秘術師們連忙穩住身形,等看清眼前狀況時全都驚呆了,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才好。


    流乙獸被那個怪物緊緊地咬住不放,它拚命掙紮,漸漸精疲力盡,掙紮越來越微弱,慘叫聲也漸漸變得沒了聲息,隻看到它的身體還在不停地顫動抽搐,眼看就要斃命。那頭怪物意識到那頭流乙獸已經被自己製服,突然隻見它鬆開大口掉頭衝著一旁一個秘術師站著的地方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叫,聲音中充滿了不滿和警告。


    那個秘術師是火族人,雖龍聽巢由介紹時提到過他的名字,但當時因為人太多,雖龍勉強記住了幾個,其他好些人的名字轉頭就被他忘記了。


    這頭怪物之前早就盯上了流乙獸,同時也發現了那些秘術師,它顯然擔心那些秘術師和自己爭搶獵物,於是搶先攻擊了流乙獸。它製伏了流乙獸,自然不容他人再覬覦自己的獵物,於是轉而以主人的姿態掉頭開始對付周圍的那些秘術師。


    那名秘術師見狀大吃一驚,不容他細想,眼前黑影一晃,黑暗中響起一陣草木漱漱倒伏之聲,怪物身體雖然龐大,但出奇地靈巧,在地麵上蜿蜒遊動,轉眼就撲到了那個秘術師的跟前,張嘴就咬。


    此時這個怪物的身體已經完全爬出了地麵,眾人這才看清楚那是一條體形足有水桶般粗長逾數丈的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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