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溫寧終於證實了心中那難以言喻的猜想,這心中的滋味,猶如翻湧的海浪,五味雜陳,難以平息。


    “祖母,那我到底是誰啊?戰家為何要選中我?”溫寧的指尖不著痕跡撫過自己光潔眼尾,尾音顫得似斷弦。


    太妃抬頭望著遠方,可這深宅高牆最終困住了她的目光,少頃,那眼中帶著些許遺憾,落在那一片開敗的花朵上,“戰家起初說找到了唐氏遺落在外的明珠,我們得知此事又是意外又是驚喜,你父王對戰氏的寵信遠超過你的想象,所以也未對你的身世進行調查。


    王府也好,戰家也罷,都因為你父王抬了戰氏為妃得罪了陛下,如今兒女們漸長,前路卻充滿未知。若能在這關鍵時刻迎迴唐氏遺孤,無疑將為王府帶來巨大的轉機。


    至於戰家為何會選擇你,我曾反複思量,或許是與你的傳言有關。”


    溫寧聞言,秀眉緊蹙,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傳言?是指我軟弱可欺嗎?”


    太妃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那沉重的歎息仿佛承載了無盡的哀愁與無奈。她的沉默,就如同無聲的確認。


    溫寧低下頭,思緒萬千,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她終於明白,為何上一世的楚映雪能夠安然無恙地待在王府,享受著郡主的尊榮。


    原來,這一切竟是因為自己的“軟弱可欺”的名聲,因為楚映雪為了貪圖榮華富貴而選擇的隱忍不發,更因為楚映雪願意搜刮時家的錢財來討好墨家人。


    想到這裏,溫寧的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深深的悲哀。


    太妃看出了溫寧臉上的落寞與哀傷,她輕輕地撫摸著溫寧的發絲,眼神中充滿了心疼與憐愛。“孩子,人性有時候是自私的,這世界上總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擇手段。隻是苦了你,至始至終都沒有一個完整的家。”


    太妃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


    溫寧抬起頭,望著太妃那雙充滿慈愛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能遇到時父、阿姐,還有祖母您,阿寧已經是很幸運、很幸福的人了。”


    她的眼神中卻充滿了堅定與感激。


    太妃望著溫寧,枯枝般的手輕輕撫過溫寧的臉頰,眼中滿是疼惜與憐愛。


    迴想起過往,那些所謂的“親人”,卻為了權勢與利益,一次次地將溫寧推向風口浪尖,甚至不惜犧牲她的幸福。


    想到這裏,太妃渾濁的瞳孔中驟然閃過一絲清明,喉間發出一陣破風箱似的喘息,她緊緊攥住溫寧的手,仿佛這是她唯一的依靠。


    “孩子,”太妃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祖母有一事想拜托你。”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決絕與無奈。


    溫寧鄭重的點點頭,“祖母盡管吩咐,阿寧一定竭力完成祖母的心願。”


    太妃眨動著被淚水模糊的雙眼,聲音哽咽而顫抖:“寶賢王府一脈,如今就隻剩下來恩這一女了。她雖然驕傲任性,但本心其實並不惡。祖母……祖母今天厚著臉皮求你,日後她若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可否看在祖母這把老骨頭的份上,饒她一次?就一次,好嗎?她若能因此改過自新,那便是祖母最大的安慰。可若她死性不改,你盡管隨心而為,祖母絕不怪你。祖母知道,你心地善良,但祖母也不願看到你因她而受委屈……”


    溫寧將頭輕輕別去一旁,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地滾落而下。


    祖母已經走到了風燭殘年的盡頭,她這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縱有萬般牽掛,卻也無能為力,隻能將唯一的血脈來恩,托付給她。


    溫寧雖然心中對戰玉容、墨定勳充滿了痛恨,但此刻,當她看到祖母那充滿期待與懇求的眼神時,所有的仇恨仿佛都化作了虛無。


    這世間又有什麽仇恨不是一死能化解開的呢?


    她緊緊握住祖母的手,聲音哽咽而堅定:“祖母,您放心。隻要來恩不做出十惡不赦的錯事,阿寧定當竭盡全力,護她餘生平安。”


    聞言,太妃的雙唇震顫著,連連點頭,眼眶中盈滿了感激與欣慰的淚光,“好……好,好孫女,祖母謝謝你,孩子。”她輕輕地抱著溫寧的頭,仿佛要將所有的愛與感激都融入這個擁抱之中。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悄然滑落在溫寧的發絲間,每一滴都承載著太妃深沉的愛與不舍。


    未過三日,夜裏,太妃院裏掌了燈,亮如白晝。


    溫寧跑過去的時候,滿院子的丫鬟家仆都在跪著。


    太妃安詳地閉上了眼睛,仿佛隻是陷入了一場悠長而寧靜的夢鄉。


    陳嬤嬤跪在床邊,雙手緊握成拳,肩膀因無法抑製的悲痛而不停地顫抖,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沿著布滿皺紋的臉頰滑落,每一滴都承載著她對太妃深深的懷念與不舍。


    毓紫,這位平日裏總是端莊得體的女子,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從容。跪在陳嬤嬤身旁,雙手掩麵,肩膀隨著低泣聲而微微起伏,淚水從指縫間溢出,打濕了衣襟。


    溫寧緩緩走到太妃身旁,一路輕聲喚著:“祖母?祖母,阿寧來看您了。”


    可不管她怎麽唿喚,太妃始終沒再睜開那雙總是充滿慈愛目光的眼睛。


    溫寧想去握著她的手,卻發現太妃手中攢著一張寫滿字的紙,溫寧小心翼翼的取下,生怕弄疼了她,展開一看,竟然是戰玉容再世時,太妃罰她抄寫的《女範捷錄》。


    毓紫望著溫寧,強忍住眼淚,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好讓郡主聽得清晰,“郡主,太妃娘娘曾說,殺害先王妃唐氏之人不是戰氏,但若不是戰氏善妒,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或許唐氏就不會離府,也不會死。太妃還說,那日你來問她,她想告訴你這些話,但總覺得這話從她口中說出,郡主未必相信,反倒會因誤會而更傷心。郡主是個值得讓人疼惜憐愛的丫頭,不該到這個家裏受這個罪……”


    溫寧低垂著頭,心中因悲傷而撕裂般的痛,她大口喘著氣,勉強說出三個字:“我、知、道。”


    寶賢王和墨來恩一前一後趕到這裏,溫寧退開幾步,跪在一旁,把地方讓給了他父女二人。


    平日裏威嚴莊重的王爺,此刻卻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踉蹌著步入寢宮,臉上掛著難以掩飾的悲痛,每一步都似乎在踐踏著自己內心的痛苦與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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