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來恩站在一個既不顯眼也不遠離的位置,雙眼中噙滿了淚水,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戰德昌因戰玉容嫡長女的身份,對墨來恩亦是寵愛有加。


    盡管墨來恩內心充滿了對暴露身份的恐懼,但仍舊決定前來為外祖父和親舅舅送上最後一程。


    刑場上,戰德昌抬頭之際,他那熾熱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墨來恩。他忽然咧開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雙眼因充血而變得猩紅。


    就在斬刑官準備拔去“斬”牌的千鈞一發之際,他仰天怒吼道:“墨溫寧根本就不是寶賢王的女兒!她不是!真正的唐氏之女早已不在人世了!”


    頓時,人群裏引起一片騷動。


    先王妃唐氏之女尚在人間的線索是戰家提供的,也是戰家協助寶賢王找到的墨溫寧。


    這一事實已廣為人知。


    然而,在刑場上,戰德昌卻突然改口,否認了墨溫寧的身份。


    這一舉動引發了人群的騷動和諸多猜測。


    有人認為這是他出於怨憤不滿,也有人認為可能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真相。


    監斬官在麵臨這一突發情況時,擔心戰德昌繼續說出更多大不韙的話,又擔心誤了行刑的時辰,本想立刻下令行刑。


    可又擔心此事傳到陛下耳中,陛下會親審戰德昌。到時人已經被斬首了,引發陛下龍顏大怒——畢竟混淆皇室血脈之罪,誰也擔不起啊!


    正躊躇著不知如何能兩全時,監斬官瞥見人群裏的墨雲稷。


    墨雲稷對墨溫寧的身份其實早就有所懷疑,尤其是當他確認玉玲瓏為真後,這種懷疑更加堅定。


    他擔心戰德昌會破釜沉舟,因此提前命人在牢飯裏下了啞藥。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戰德昌並未吃下啞藥,還將墨雲稷所擔心的事公之於眾。


    而這,最棘手的不止墨溫寧的身份!


    此時,戰玉懷正沙啞著嗓子,抻著脖子嘶喊,卻連一個清晰的字音都發不出來。


    顯然他的嗓子被藥啞了!


    這不就等同於在昭示天下,戰氏父子險些被人滅口,而他們臨刑前的喊話或許正是被極力掩蓋的真相。


    有人為了掩蓋真相,對戰家父子下了毒手。


    墨雲稷的寒眸中冷凝著深沉的思緒,卻見監斬官興顛顛的朝自己跑過來時,似蒙了一層寒霜的臉瞬間露出一抹帶著幾分冷傲的笑意。


    監斬官一臉諂媚,往日裏見到墨雲稷總是如同見到“大閻羅”一般繞道而行,但此刻他卻硬著頭皮湊上前來,滿臉堆笑地問道:“墨大人,您看這局勢,該如何是好呢?”


    墨雲稷淡淡地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不可測的從容。“莊大人不必因此憂心,本官自有打算。我會帶戰德昌入宮麵聖,至於他嘛……”墨雲稷的寒眸落在戰玉懷身上,語氣幽幽地說道,“殺了便是。”


    監斬官一聽,覺得這個辦法甚合心意,立刻下令行刑。


    戰德昌本就沒指望此事能有轉機,他心中早已有了計較。他就是不想讓墨溫寧好過,上路前,定要攪渾這潭水。


    左右都是一個死,但若是能帶上幾個陪葬的,黃泉路上也不孤單了。


    當紅衣衛架起他時,戰德昌轉頭看向一直搖頭不想死的戰玉懷,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兒啊,不怕,稍後爹就來陪你了!”


    可話音未落,戰德昌突然雙目圓瞪,像是被人扼住喉嚨似的,隻一息而已,人就險些從紅衣衛手中癱倒在地。


    墨雲稷微微側目,隻見戰德昌嘴角溢出一抹血絲,但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道極細的傷痕。


    墨雲稷認得這手法,是九嬰山的獨門武功。


    他朝人群中巡視,隻見一個背影悄然離去。


    “來人,以刑場為中心,向四周封鎖五百米,任何人待在原地不許亂動!”墨雲稷立即下令。


    但他一點也不擔心九嬰山的人會被自己的紅衣衛困住。


    相反,越是製造出密不透風的局麵,越容易助她逃離,也可以借此摘幹淨自己的嫌疑。


    墨來恩怔怔的望著倒在地上的戰德昌,滿目驚恐。


    忽然想起楚映雪對她說的話,溫寧的肩膀上有一顆很奇怪的紅痣,有時會像一朵待放的紅梅,有時就像一粒沉睡的種子。這樣奇怪的痣,莫說是墨氏血脈,就是放眼整個雲州,又有幾人會擁有。


    光聽著就覺得匪夷所思。


    “她果然不是墨家人……”墨來恩被驚惶的人群撞倒在地,孔雀藍織金裙沾滿了塵土。


    她捧著被路人踩痛的手抬頭時,正撞進雙秋水剪瞳裏,蔚瀾放屈膝伸來的手掌映著天光,指節分明如白玉雕成。


    “可有傷著?”蔚瀾放玄色蟒袍袖口的金線在風裏輕晃,腰間鑄造司青銅密鑰擦過她顫抖的手背。


    墨來恩借力起身時嗅到他衣襟間沉水香混著鐵鏽味,喉間哽咽化作灼燙的勇氣:“祿北候,墨溫寧她不是我父王的女兒……”


    鎏銀護肩鏗然相撞,截斷了她懸在唇畔的未盡之言。


    墨雲稷的玄色錦袍下擺翻卷,暗紅雲雷紋似凝固的血痕,雙手虛握成拳,行的是武將特殊禮儀:“侯爺倒是雅興,刑場血汙之地也來觀風?“


    蔚瀾放拇指撫過腰間饕餮紋玉帶鉤,微微頷首算是迴禮。目光掠過對方腰間的鎏金雙魚佩,似笑非笑道:“墨指揮使的腰牌倒是比上月又添兩道劃痕。”


    蔚瀾放是子承父爵,但實權官職比墨雲稷低上兩級。


    青石甬路上,墨雲稷蟒袍玉帶的影子比祿北侯的麒麟補服高出兩指,恰如永遠跨不過的官階鴻溝。


    墨來恩指尖掐進掌心,她望著蔚瀾放轉向自己時瞬間柔化的眉眼,那汪春水般的眸子裏分明透著一股疏離感,讓她方才擂鼓般的心跳聲忽而沉寂如深潭。


    蔚瀾放玉色錦袍上的冰裂紋光暈忽然晃動,“剛才墨小姐要說什麽?”


    墨來恩朱唇翕動間,墨雲稷腰間懸掛的鎏金雙魚佩突然發出脆響,驚得她踉蹌後退。


    她屈身行禮,金鑲玉禁步撞出淩亂清音,“不過是些瑣事,既然侯爺與墨大人有公事相談,那我就先告辭了。”


    墨雲稷命令紅衣衛放行,正巧排查工作已經結束。他要將戰德昌遭遇刺殺的事情如實呈報陛下。而蔚瀾放也恰好是迴宮複命路過此地,兩人便一路同行。


    墨來恩迴到王府,腳步匆匆地走向孫嬤嬤,急切地問道:“墨溫寧可在府中?”


    孫嬤嬤搖了搖頭,迴答道:“天剛亮,她就出府了。”


    孫嬤嬤見墨來恩神色難看,不由得緊張起來,關切地問道:“小姐,您這是怎麽了?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


    她忽然想起今日是戰氏父子行刑的日子,心中一驚,猜測道:“小姐,該不會是您去給戰老爺他們送行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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