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和離,可對方根本不同意。


    “不僅如此,這個時候他因為家裏再掏不出一分錢,還將目標放在了剛生產不久的我身上。”


    沐雲初就這樣靜靜聽著,成了最佳聽眾。也沒有因為對方的悲慘遭遇而流露出些許不忍的表情。


    “為了能夠繼續出去賭,他張羅著買家想要將我賣了。”


    她的語氣平靜得仿佛正說的不是自己的經曆。


    這個時候,李家出手救了我。


    李府的千金剛剛出生,急需要一個奶媽,恰好她符合,就被十兩銀子賣到了府上。


    “我成了李府嫡女的奶媽,同時,李老爺和李夫人在聽了我的經曆後,還讓那個渣男給我簽了和離書。”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在得知自己的孩子被賣掉後,還花了一些力氣想要幫她找迴來,但隻得到已經被帶出城後就無所蹤的消息。


    雖然沒有結果,但夫妻兩人對她的好,她牢記於心。


    因此,她是真的很感謝這兩個人。


    “無以償還,隻能付出多幾倍的心思去照顧李小姐。”


    說到這個李小姐的時候,老太太的臉上真心浮現了一絲笑容。


    “那真的是好可愛的一個小姑娘。”


    她本就剛失了孩子,再出於感謝之情,將所有的心力和愛意都灌注在了這一個人身上。


    毫不誇張的說,她對待這孩子,就和親生的一樣。


    “她喜歡吃外麵的糕點,但因為李老爺不讓她出門,所以我就親手學來做給她吃。”


    到後來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擁有了這樣絕佳的手藝。


    “我會很多糕點的做法,不過她還是最愛我做的桃花酥。”


    老太太垂眸看向了眼前這一大盤子糕點。


    “我看著她一點點長大,見證了她第一次會走路、第一次喊母親、還有第一次嫁人成親……”


    “我從來沒有看過她那般喜歡一個男子。”


    “那男子的家境一般,因此小姐還和老爺吵了好幾架。”


    不過李老爺不完全是因為對方的家境不好才不肯同意這個婚事的。


    “他除了怕小姐嫁到那家會受苦之外,還從對方的麵相看出來,他不是一個正人君子。。”


    老太太說到這裏的時候,麵色兀的陰沉下來。


    “結果最後還真的被老爺說中了。”


    沐雲初第一次出聲打斷,“所以……這個李府小姐就是璃殤。”


    “對。”


    雖然她在心裏已經基本確認這件事了,可這是第一次聽到對方給出肯定的答案。


    “她的本名叫李裳。”


    沐雲初默然。


    其實這一切並沒有那麽難猜。


    比如和璃殤初次見麵的時候,她穿的就是喜服。


    隻不過她的記憶好像出現了問題。這老人家講述的經曆,與她當時告訴自己的有很大不同。


    沐雲初更相信後者。


    因為這一切都和她在幻境中看到的對得上。


    說起幻境,沐雲初臉色又沉了些許。


    那水鬼到底是誰,為什麽以它為媒介的幻境,會重現璃殤的人生?


    又或者,是背後的李雲鶴知道些什麽?


    這些目前沐雲初隻能作為猜測,無法得到答案。


    她提起璃殤和自己說的經曆。


    老太太也不明白為什麽璃殤在變成鬼後腦海中的記憶會出現錯亂,這並不是她能解釋的事情。她隻能告訴沐雲初,璃殤生前的時候,絕對是非常正常的狀態。


    “也許是被所愛之人背叛,導致全家上下百十來口人被抄家受了刺激吧。”


    就像沐雲初在夢中所經曆的那樣。


    璃殤的父親終於答應了兩人的婚事,但條件是男方要入贅李家。


    這在古代以男子為尊的世界,說出去實在是讓人笑話。


    從此便被貼上了‘軟飯男’的標簽。


    但其實李老爺隻是擔心自己女兒嫁到那樣窮苦的家庭會受苦罷了。


    令眾人沒想到的是,那男人竟然答應了。


    還因此成了為家族帶來榮耀的人。


    這件事沐雲初的視角不太清楚,如果溫煦在這裏的話,他就會感受頗深了。


    明明是男子,卻被蓋著蓋頭,每一次都會遭到大家格外熱烈的掌聲和歡唿聲。賓客眾人,包括他的高堂在內,每個人說的都是從此他後半輩子衣食無憂的話。沒有一個人因為他一個男子要嫁到李家而感到蒙羞。


    不過到底因為是幻境的緣故,所以很多東西是基於製造幻境的人的內心或者意識來生成的,但不會和現實差別太大。


    那男子答應,並在婚後和璃殤一起住在了李家,兩人也算是度過一段幸福的日子。


    “可我們沒有想到,他騙了所有人啊。”


    就在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夜晚,李府被抄家了。


    這段是沐雲初在幻境中感受最深的經曆了。


    每一次的迴溯都是為了再次經曆抄家的夜晚。


    而隨著一次次循環,她的精神會與幻境中的角色更加重合,所感受的傷痛也是一次比一次強烈。


    老太太頓了頓,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讓人毛骨悚然的話,“那晚,所有人都死了,也包括我。”


    沐雲初沒說話。


    老太太看著她,“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氣息。”


    “這氣息在我們之前見麵的時候沒有。”


    這話倒是有些出乎沐雲初的意料。


    她不禁猜測,難不成是閻王給她的東西,造成了這樣的影響?


    老太太又接著說,“我不確定這是什麽東西,但卻能確定你可以壓製我。所以,你的目標是我對麽?”


    沐雲初沒有正麵迴答這個問題。


    “你知道你為什麽可以活得這麽久麽?”


    老太太迴想起許久之前的事。


    如果按照她那個時代算的話,自己至少是活了六七百年。


    不老不死,就這麽像個怪物似的在人間徘徊。


    她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換個地方生活,就是怕有人認出她。


    “我隻記得那天被一個官兵捅了一刀,躺在地上,渾身好冷,越來越冷,接著就失去了知覺。”


    “等我醒來的時候,卻出現在後山的亂墳崗,什麽都沒有變,隻有身上的傷口消失了。”


    “我徒步走迴李府,卻聽到路人說李府無一人活下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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