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三百裏外,古洛陽戰場上,紮著成千上萬的營帳。


    這些都是陸知珩密謀多年所積攢的兵力。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他與裴元淩的矛盾一觸即發,正是用兵時。


    今日休戰,營帳裏的兵將們正在休養生息。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寧靜。


    一襲青袍銀甲的陸知珩正在帳中與沈然商議軍務,忽見一名紅衣斥候匆匆闖入,麵色惶恐。


    “啟稟主子,前線傳來緊急軍報!”


    陸知珩眉頭一皺,接過軍報快速瀏覽。


    刹那間,他的臉色驟變。


    “別莊被襲,她……被俘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中透著難以置信。


    斥候低聲補充道:“主子,還有一個消息……據可靠線人傳來,宮裏似乎還傳出喬……良妃似乎有了身孕。”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陸知珩心上。


    “備馬!我要親自去救她!”


    他猛地站起身,轉身就要衝出營帳。


    “主子且慢!”


    沈然眼疾手快,一把攔在了陸知珩的身前,“當前局勢危急,您若貿然出擊,恐怕會中了敵人的圈套!”


    陸知珩濃眉蹙起:“可是她……”


    “主子,屬下明白您的心情,但請您冷靜下來想想。”


    沈然沉聲道:“兵不厭詐,若您此時離開,整個戰局都會受到影響,對方很可能就是想借此調虎離山!”


    陸知珩握緊拳頭:“……”


    少頃,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你說得對……”


    他緩緩睜開眼,黑眸也恢複了往日的沉穩,“是我失態了。”


    “主子英明。”


    沈然鬆了口氣,恭敬地拱手道:“屬下建議,不妨先派出精銳斥候,探明敵情,再從長計議。”


    “就依你所言。”


    陸知珩點點頭:“傳令下去,召集楚將軍等人前來議事。”


    不多時,大帳內聚集了眾位將領。


    楚天恆麵色凝重地走到陸知珩身邊,低聲問道:“陸兄,可是有我妹妹的消息?”


    陸知珩遲疑片刻,還是將情況簡單說明了一遍。


    末了,他麵露愧色:“是我大意,並未加派足夠人手,才讓她被裴元淩的人擄去。”


    楚天恆聽罷,眼中閃過一絲痛色。


    但很快,他就恢複了冷靜。


    “裴元淩登基多年,身邊自然也有不少能人,這次的事也不能全怪你。”


    楚天恆道:“如今事情已發生了,我們更要沉著應戰,不可中了他們的圈套。”


    陸知珩讚同地點頭:“楚將軍所言極是。”


    “行了,現在兩軍對壘,當務之急,是商議之後的戰術”


    楚天恆抬手,拍了拍陸知珩的肩膀:“來。”


    說話間,兩人並肩走向沙盤。


    沙盤上的兵馬旗子在昏黃的光線下投下長長的陰影,楚天恆環顧四周,目光最後落在京城的位置:“裴元淩此人詭計多端,他故意放出清音被俘的消息,就是想引你分心。若我們貿然出兵救援,必定會中了他的激將法。”


    沈然讚同地點頭:“將軍所言極是。”


    楚天恆看了他一眼,又繼續道,“我的計劃是,兵分三路。”


    “一路派一支身手敏銳的斥候,潛入京城,探明敵情。”


    “其次,我們放出風聲,明麵上是佯攻東門,實則從西門突襲。”


    “待突襲之後,再趁著敵人應接不暇之際,暗中聯絡城內的伏兵,裏應外合。”


    “……”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熱火朝天。


    燭火不知不覺間已經燃盡,帳外傳來了雞鳴聲。


    待陸知珩走出軍帳,抬頭望向天邊的一輪寡淡的殘月。


    淡淡月影如水,與晨間未熹的光芒,灑在他疲憊的麵容上,愈發顯得他的眉眼深邃。


    清音,你一定要堅持住。


    我一定會來救你。


    ***


    良妃被救迴宮裏的消息,自然也傳到了皇後的耳朵裏。


    鳳儀宮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泛著青灰,王皇後倚著金絲楠木雕鳳憑幾,當聽聞楚清音竟被尋迴宮裏,還被皇帝養在了紫宸宮,頓時隻覺五雷轟頂。


    就連手中的茶盞也“啪”的一聲墜落在地,摔得粉碎。


    “這怎麽可能!”


    她喃喃自語,精致端莊的妝容下,嫉妒之火熊熊燃燒。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怎麽又尋迴來了……”


    “而且陛下還一聲不吭地將她養在了紫宸宮?”


    紫宸宮,那可是天子居所。


    連她這個皇後都不能在紫宸宮留宿,她喬清音憑什麽?


    “娘娘息怒啊!”


    身旁的貼身宮女嚇得臉色慘白,跪在織金地毯上,額頭沁出冷汗。


    王皇後卻仿若未聞,猛地站起身,裙擺飛揚,“本宮倒要看看,她喬清音有何能耐,竟敢再度迷惑陛下!”


    說罷,便帶著一眾宮人,浩浩蕩蕩朝著紫宸宮走去。


    不多時,一行人便來到紫宸宮門前。


    隻見寢殿的大門緊閉,門口站著兩排甲胄侍衛,肅容而立,寂靜無聲。


    王皇後見狀,愣了一愣,但很快就攥緊了染著丹蔻的指甲,上前一步,高聲道:“開門!本宮要見良妃!”


    然而,迴應她的隻有甲胄侍衛恭敬卻又疏離的聲音:“娘娘息怒,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紫宸宮。”


    王皇後皺眉,“本宮乃六宮之主,如今連陛下的紫宸宮都進不得?”


    甲胄侍衛微微躬身,語氣依舊恭敬,“娘娘恕罪,這是陛下的旨意,屬下實在不敢違抗。”


    王皇後氣得渾身發抖,她伸出手指,指著侍衛的鼻子,“好好好,不過區區侍衛,竟敢仗著陛下的寵信,對本宮如此無禮!你給本宮等著!”


    說罷,一甩衣袖,帶著眾人憤然離去。


    迴到鳳儀宮,王皇後餘怒未消,在殿內來迴踱步,鬢間那支累絲嵌紅寶金步搖都來迴晃個不停。


    “娘娘,消消氣。”


    掌事太監林清小心翼翼地勸道,“良妃一聲不吭就被帶迴了宮,其中必有蹊蹺,咱們還需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


    王皇後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陛下都為她荒廢朝政,與章憲舊黨擺明兵馬,真槍真刀地打起來了,本宮還要怎麽從長計議?這個喬清音真是陰魂不散,若是叫她再度得勢,本宮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娘娘,如今陛下對良妃極為看重,不但將人留在了紫宸宮,外頭還派了那麽多帶刀侍衛看守,瞧那陣勢,怕是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咱們貿然行事恐怕不妥。”


    林清微微皺眉,沉思片刻後,道:“不如……再觀察幾日,再尋機會。”


    王皇後雖有不甘,但是如今紫宸宮那邊的情況,她也是親眼看到了。


    的確是圍得鐵桶一般,不好下手。


    染著丹蔻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咬了咬牙,“也隻能如此了。”


    “不過,你給本宮盯緊了紫宸宮,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來報!”


    “是,娘娘。”林清躬身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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