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珩瞧著眼前二人,神色冷淡。


    若非陸明珠在宮中出了事,他們二人可無事不登三寶殿。


    “之前你們送她入宮時,我就勸過不可,如今出了事,又想起我來了?”


    看著眼前這一對夫妻,陸知珩隻覺活該:“她性情跋扈,又愚鈍無知,在宮中想來也沒什麽前程可言,倒不如借此出宮,省得以後再惹事端,連累了陸家。”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不願意管你妹妹嗎?”


    陸三夫人雖然心中畏懼陸知珩,此刻為了女兒也豁了出去,“我的明珠啊!我可憐的明珠!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啊,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放任不管啊!”


    陸知珩冷淡地從陸三夫人手中拽過了自己的衣袖,又有些厭惡地拍了拍上麵的灰塵。


    “若是三嬸早些將我的話聽進了耳朵裏,也不會有今日種種,一切不過是有因有果,與我何幹?”


    他瞧著院子裏的下人,吩咐道,“將三老爺和三夫人好生送迴院子裏,落了鎖,等風頭過了,再放他們出來。”


    “陸知珩,你這個豬油蒙了心的畜生,竟不管你自己的妹妹,陸家落在你手上,算是完了!”


    這樣的謾罵早已不再落在陸知珩心上。


    陸明珠如何,本就同他毫無任何關係。


    哪怕多費半點心神,他也不願。


    與此同時,後宮裏。


    陸明珠滿眼不舍地望著金碧輝煌的皇宮,身側兩個丫鬟早已換上了深藍色的尼姑袈裟。


    “陸美人…姑娘,時辰不早了,您若收拾好了,便隨奴婢等人前往宮門吧。”


    她身前的一位白發嬤嬤板著臉道,“若是再磨嘰下去,宮門關了,上麵怪罪下來,奴婢們便隻能夠據實以告,是陸姑娘故意拖延時間。後果如何……那就不知了。”


    陸明珠淚流滿麵。


    不過一夜之間,陛下竟要將她送出宮去!


    定然是喬清靈那個賤蹄子,在陛下麵前說了什麽!


    她自幼嬌生,怎能去那鳥都不拉屎的寺廟之處,整日吃那素食,穿那粗布麻衣。


    “嬤嬤,算我求求你,能不能讓我最後見一見皇後娘娘。”


    陸明珠嗓音哽咽,心中想著若是皇後娘娘得知此事,或許會伸手拉她一把。


    那嬤嬤神色有些為難,剛要咳聲言明,卻瞧見陸明珠從清蘭手中拿過了一個荷包。


    “嬤嬤,這荷包當中還有些碎銀,就當是孝敬你們喝杯茶,還請你通融通融。”


    人在房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那嬌美的容顏之中滿是懇求,實在是我見猶憐。


    幾位嬤嬤麵麵相覷了一番,最後由著首領嬤嬤開口,“還有些時辰,奴婢們可以陪您走上一次,可若是皇後娘娘不願見你,老奴們便會強行帶您離去。到時若是弄疼了您,就得請您恕罪了。”


    隻要能見到皇後娘娘,便有一線生機!


    陸明珠目光盈盈,又如昔日一般自信笑著開口,“多謝諸位嬤嬤。”


    她堂兄可是當朝首輔!


    陛下斷不可能讓她就這麽離開的!


    有諸位嬤嬤相陪,一行人沿著宮道去了鳳儀宮。


    皇後本應先前之事,一直稱病關宮,始終不見任何妃嬪,就連晨昏定省也早已作罷。


    此刻宮門緊閉,守門的太監都不曾遇見。


    陸明珠伏在門前,大聲哀道,“皇後娘娘,嬪妾陸明珠有事求見,還請皇後娘娘一見。”


    “嬪妾陸明珠,有事求見娘娘!”


    陸明珠原本還自信滿滿,可隨著宮門緊閉,無半分聲音傳來,也不由變得恐慌。


    一側的幾位嬤嬤眼中也閃過些許不屑。


    原以為這陸明珠真有脫罪之能,結果不過是自以為是。


    陸明珠跌坐在地上,雙手因長時間拍打宮門而變得紅腫,可她卻始終不肯放棄,聲音也有些嘶啞。


    “娘娘,嬪妾是陸明珠,請您一見。”


    “嬪妾求您了,見見嬪妾。”


    廊下毫無聲音,殿中更無聲音,陸明珠一時更加緊張。


    怎會如此?


    皇後娘娘怎會如此?


    之前皇後娘娘說過,不管在宮中出了何事,她們既然共同侍奉陛下,有事自會互相擔量,可此時她竟是不願意見自己。


    天真如她,竟真信了這後宮之中的鬼話。


    宮中人心冷淡,此刻陸明珠早已成為廢子,既不曾因為美貌而獲得聖恩,又不能以己身為棋讓皇後為用,皇後自是不肯擔責。


    “這陸美人在外大吵大鬧也不是辦法,奴才替皇後娘娘將人趕走吧。”


    鳳儀宮內,掌事太監林清弓著腰站在一旁,低聲提議。


    “無妨,不過一刻,宮門便要落鎖,那些監管嬤嬤不會一直放縱她的。”


    “是。”


    ……


    果真,遠方滾雷炸裂的那一刻,有雨水傾盆而下。


    幾個嬤嬤各自起身,其中倆人揪著陸明珠起身,“陸姑娘,時間到了,該走了。”


    “不——”


    陸明珠嘶啞的聲音傳在宮道上。


    滿宮嬪妃卻無人敢上前,為她伸張半句。


    直至宮門。


    陸明珠那一身細嫩皮肉在宮道上被膈得青紫一片,好在並未流出血。


    那兩個嬤嬤猶如扔垃圾一般,將陸明珠扔在了一旁的馬車前。


    “這就是早些時辰陛下吩咐送出宮中的陸美人,如今時辰也不早了,你們也快快帶她上路吧。”


    “是。”


    那幾個小太監倒是手腳麻利,很快便將人塞進了那小小馬車當中。


    馬車即將起行,身後卻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眾人看去,正是晉封不久的喬嬪娘娘。


    “諸位稍後。”


    喬清靈匆匆忙忙而至,甚至連衣衫都亂了半分。


    “嬤嬤,可否讓我同陸美人說幾句話。”


    喬清靈伸手放了幾個碎銀在那嬤嬤手心。


    那嬤嬤雖是在內務府做事,卻也認得喬清靈,自然知道她是如今正得寵的喬嬪,語氣也不由帶上了幾分討好。


    “喬嬪娘娘如今正得聖意,何必要與一個罪人往來?若是讓陛下知道,未免惹得陛下不快。”


    喬清靈卻是柔柔笑道,“我同陸姐姐曾一同入宮,大家同為妃嬪,自有些惺惺相惜的香火情。此番陸姐姐出宮,隻怕過了今日,我們姐妹再無相見時,便特地趕來,想與她說幾句體己話,還望嬤嬤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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