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儀悄無聲息地坐在床對麵的軟榻上,身姿微微前傾,目光穿透那層輕薄的帳幔,牢牢定在了熟睡的秋蘭身上。屋內靜謐,唯有她仿若幼獸呢喃的唿吸聲,和著窗外嗚咽的風聲,此起彼伏地奏響。


    李明儀不由自主的迴想起前兩日去王家接秋蘭迴來以後的情景。


    下了馬車,嬤嬤和玉珠心急如焚地守在門口,瞧見秋蘭,眼眶瞬間泛紅,剛要迎上前,李明儀卻先一步攥緊秋蘭的手,將她穩穩護在身旁,臉上掛著溫和笑意說道:“嬤嬤,有些要緊事得同她商量,勞煩嬤嬤把秋蘭的物件安置到臥室去。”說完,便帶著秋蘭徑直走向書房,把嬤嬤與玉珠的滿心牽掛都擋在了身後。


    一進書房,李明儀讓秋蘭坐在茶凳上,自己緩緩蹲下,目光幽深,帶著審視與探究輕聲問:“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秋玉珠和嬤嬤是這世與她最親近的人,此次歸來,滿心惦念著她們,隻想速速相見。誰料話也未曾得說一句李明儀就把自己拉到這兒,一腔惦念瞬間化作慍怒:“我剛迴府,連口氣都沒喘!玉珠和嬤嬤我如此長時間未曾見到,連讓我跟她們報個平安的空兒都不給!大人就這麽著急嗎?”說罷,雙手不自覺攥緊衣角,胸脯劇烈起伏,目光直直地瞪著李明儀,滿是憤懣。


    李明儀緩緩起身,雙手抱胸,眸色冷了幾分,語調不疾不徐:“你可知,五日前,我便能連夜將你從李府接走,是我念你剛出牢獄,好心留時間讓你緩神。沒成想,你不感恩戴德倒也罷了,竟還滿腹怨言。一個侍妾,對夫君就該是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我不妨把話撂這兒,往後你若再不知趣,我動動手指,就能讓你們母女此生無緣相見,你大可試試,看我能不能說到做到。”


    秋蘭身子微微一僵,略帶懼意地仰頭看他,牙關輕咬下唇,倔強裏藏著一絲怯意。與這人相處久了,秋蘭便知他這人向來說一不二。刹那間,恐懼湧上心頭,可心底又湧起不甘,憑什麽事事受他拿捏?但形勢比人強,此刻逞強絕非明智之舉。沉默半晌,她攥緊的拳頭鬆了鬆,眼眶裏淚珠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其落下。


    “公主接你去公主府所為何事?她難不成察覺出什麽了?”


    “你們這些達官顯貴,平日裏還能使出什麽手段?不就會仗勢欺人、動手打人嗎!”


    “她動手打你了?快告訴我,傷著哪兒了?”李明儀滿臉焦急,蹲下身來連聲追問。他此刻關切之情驟然泄露,哪還有剛才的半點冷硬。


    秋蘭身子一顫,剛才腦袋撞到椅子上的地方隱隱作痛,想到在公主府遭遇毒打淚水奪眶而出,失控地哭訴道:“大人,您有沒有意識到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別人惡語相向的時候,我會難過,別人拳腳相加的時候,我會疼;這些您可曾考慮過一星半點?這一路走來,好像忽然之間有那麽多人想要害我,個個都想置我於死地。我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遭受這般苦難?大人,我求求您了,發發慈悲,給我留一條活路,我實在撐不下去了。”


    李明儀凝視著秋蘭,眼眸深處的憐憫一閃而過,他想還是待她心緒平複後再詢問為好,萬不可將她逼急了,否則一旦她心神崩潰,憂子花毒便會發作,屆時可就棘手了。他沉默須臾,自懷中取出那顆安神藥丸,沉聲道:“吃藥。”


    秋蘭淚眼朦朧地望著眼前的藥,思緒不由自主地飄迴到了在牢房中的那三個月。那時,李明儀也曾讓人定時給她送來藥。


    她緩緩抬起手,試圖從李明儀手中接過藥丸。然而,李明儀似乎故意不給她這個機會,他將藥丸放置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秋蘭心中不禁想起了雲飛曾對她說過的話:“盡量吃李明儀給的藥,而我給你的藥則要省著些用,以備不時之需。”於是,她又一次伸出手去,想要拿住藥丸自行服用。可李明儀偏偏不如她所願,始終不讓她碰到那顆小小的藥丸。


    無奈之下,秋蘭隻好順從地靠近李明儀的手掌,就著他的手吃下這顆藥丸,對於李明儀這種行為,秋蘭真的是無語到了極點。秋蘭低下了頭,張嘴含住他掌心裏的藥丸。當秋蘭那柔軟的雙唇輕觸到他的掌心時,一股異樣的感覺瞬間傳遍了他的全身。這一刻,李明儀隻覺得眼前的女子乖巧得如同一隻溫順的小貓咪,之前在馬車上被她頂撞所產生的不快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是不是太好哄了?她隻要乖一點他就可以輕易地放過她。


    秋待蘭咽下藥,李明儀稍微柔和的說:“去休息。”秋蘭如蒙大赦,匆匆轉身,剛抬腳要跨出門檻,李明儀卻又出聲問:“你要去哪裏?”秋蘭停下:“翠竹軒。”


    “去臥室睡,讓她們來陪你。”他指的是他的臥室,秋蘭滿心無奈,隻能應下:“好吧。”


    不多時,玉珠跟嬤嬤趕來梨花院伺候秋蘭睡下,二人輕手輕腳地忙碌著。李明儀站在原地,目光緊鎖那扇緩緩合上的房門,雙手不自覺攥緊,心裏湧動著一股衝動,想把嬤嬤和玉珠趕走,自己獨自守在秋蘭身旁。可他到底還是忍住了。


    他緩緩踱步迴書房,“砰”地關上門,將自己隔絕起來。李明儀頹然坐下,抬手揉著眉心,滿心滿腦都是秋蘭淚目的模樣。


    良久,他長歎一聲,他抬手打開書桌旁的暗格,從中取出那枚綠色碧璽流蘇的小飾物——正是從床上撿到的。


    他緊緊攥在手心,指縫摩挲著那溫潤的碧璽、柔順的流蘇,一下又一下,似要借此紓解那股如潮水般翻湧、卻被他死死囚困在心底的思念。


    秋蘭著實累極了,迴府這幾日,除卻用餐時辰,大多時候都在睡。有時玉珠靜靜守在一旁,嬤嬤也放心不下,陪坐在屋內。


    李明儀忍了又忍,終是按捺不住,踱步來到臥室,朝嬤嬤溫和開口:“嬤嬤,您去歇著吧,有玉珠守在外頭就行,您操勞許久,也得顧著自個兒身子。”雖是溫言軟語,可那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卻藏不住。嬤嬤身份低微,怕違抗了李明儀以後連見秋蘭的機會都沒有,畢竟李明儀之前又不是沒有這般做過。於是,隻得福了福身:“好,大人我這就出去。”


    往日李明儀從不靠近秋蘭睡的床鋪,此刻他徑直走到床邊,緩緩坐下,目光緊鎖秋蘭。


    秋蘭其實早已被方才對話吵醒,心下想著他又要來盤問,遂心生煩悶,於是便翻了個身,背對著李明儀。李明儀怎肯依,脫口而出便是命令:“翻過來。”秋蘭滿心抵觸,暗忖這人怎又來擾人清淨,“你不翻過來,我就要上來和你一起睡。”他威脅道。秋蘭隻好怏怏翻過身來。


    李明儀凝視著她,眉頭微挑,開口問:“睡夠了沒有?這幾日你可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像小豬一樣。”秋蘭把被子拉高,遮住半張臉,嘟囔著:“我……我還是沒睡夠。”李明儀伸手,輕輕將秋蘭拉高的被子緩緩拉了下來,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臉上,就這麽看著,眼神裏竟透著幾分癡意。


    片刻,李明儀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先打破沉默,嗓音微微有些發啞,低聲問:“你還記得那天在東湖船上,你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嗎?”秋蘭心裏“咯噔”一下,怎會不記得,那天他差點就弄死她。為什麽要她去迴想那麽痛苦地迴憶?於是她便佯裝糊塗,囁嚅道:“我……我不記得了。”


    李明儀眉頭一蹙,身子微微下俯,依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你說我明明喜歡你,卻要殺了你,你看出來我喜歡你嗎?”他緊盯著秋蘭,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神情變化。


    秋蘭別過頭,躲開那灼人的目光,悶聲道:“我沒有看出來。大人平日裏的樣子,可不像喜歡我。”李明儀唿吸一滯,心頭像是被什麽狠狠揪了一下,一隻手不自覺攥緊被子一角:“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秋蘭輕歎一聲,知道躲不過去了,索性實話實說:“我隻是為了活命罷了,當時在船上,生死一線,我慌了神,隻想轉移大人的注意力,尋條活路,哪還顧得上其他。”說罷,偷偷抬眼,瞧了瞧李明儀的神色。李明儀聽完秋蘭這番坦白,心底五味雜陳,那些被他反複剖析、試圖理智壓抑的情愫瞬間如洶湧潮水,將他僅存的自製防線衝得搖搖欲墜。一隻手依舊死死攥著被子,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隱現,他盯著秋蘭,眼眸幽深仿若藏著無盡漩渦,能將人瞬間吞沒。


    他喉結滾動,艱難咽下喉嚨裏的幹澀,聲音暗啞得厲害:“原來,隻是為了活命……”話說一半,戛然而止,李明儀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起身,身形卻因這股極力克製的力道晃了晃。


    他背過身去,沉默良久,他開始整理他的思緒,初見她時,秋蘭領口鬆散,幾縷發絲淩亂垂落,狼狽間卻透著別樣嫵媚,他心底莫名泛起一絲漣漪,隻當是男子正常生理反應,並未多做思量。


    後來同榻而眠,夜裏聽著她輕淺唿吸,嗅著她發絲間若有若無的香氣,黑暗裏雖極力自持,身體卻有了本能緊繃。彼時他暗自警醒,不斷告誡自己,秋蘭身為寡婦,與李景文有過夫妻情分,身上的嫵媚之態,或許隻是過往婚姻留下的痕跡,撩動人心也是人之常情,萬不能陷進去。


    他通過花麗嬌得知秋蘭與慕容青弦因為要緩解解蠱毒毒發而發生了雲雨之歡。他告訴自己,自己是出於男人的好勝、占有欲,才有那些異樣感受,生理上的應激反應罷了,不足為奇。


    可秋蘭入獄這 三個月,日子變得空落落的,夜裏對著燭火,腦海就自動浮現她受驚的眼眸、倔強咬唇的模樣。辦案間隙,思緒無端飄遠,滿心惦記她在牢裏吃得可好、睡得可安穩,那些曾篤定的“生理反應”論瞬間分崩離析。他漸漸看清,從最初相遇起,秋蘭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就像輕巧的羽毛,慢慢拂過心尖,日積月累,已層層疊疊填滿心房。


    就在這時,門“嘎吱”一聲輕響,毫無防備的聲響驚得李明儀渾身一顫,抬眸間,見是玉珠正欲推門而入,刹那間,心底那些被苦苦壓抑的躁怒、羞赧與不舍一股腦炸開。


    失控的情緒瞬間衝垮了他向來的沉穩, “滾!”


    玉珠哪見過這般陣仗,本就小心翼翼推門,此刻嚇得花容失色,身形本能地後縮,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慌亂間,她像受驚的兔子般“嗖”地跳了出去,門在慌亂擺動中“砰”地合上。


    秋蘭驚得從床上彈起來,見李明儀沒有進一步為難玉珠,又躺了迴去。


    他堅持讓秋蘭留在自己的臥室,所找的托詞是為了便於監管秋蘭,畢竟他常掛在嘴邊的是這女子“心懷不軌”,必須時刻提防;然而實際上,他存有私心,其潛意識裏渴望能與她有更多朝夕相處的機會。


    李明儀把那枚綠色碧璽祥雲扣飾輕放在秋蘭梳妝台上,心亂如麻。他不敢再多貪戀一眼,生怕克製許久的情愫瞬間決堤,失控做出逾矩之事,當下匆匆轉身,腳步急切,衣料摩擦聲窸窣響起,他逃離般快步離開臥房。


    剛邁出門檻,涼風拂麵,他長舒一口氣,試圖讓紊亂的氣息平複。想到太子殿下即將赴東湖狩獵,諸多事宜亟待籌備,李明儀迅速抖擻精神,挺直脊背,臉上恢複往日冷峻。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這副冷靜皮囊下,心還在為某人揪著、疼著。


    迴想起秋蘭被囚的 三個月,那些輾轉難眠、滿心惦念的夜晚,煎熬如影隨形;如今秋蘭人近在咫尺,自己卻因身份、自尊與克製,無法暢快傾訴、盡情相擁,隻能一次次咽下情愫、壓下衝動。這般求而不得,讓他陡然覺得自己宛如困獸,滿心委屈無奈,可憐至極。


    行至書房,李明儀徑直走向桌案,鋪開公文,提筆蘸墨,想全心沉入政務。可筆尖剛落,眼前便晃過秋蘭淚目的模樣,手一抖,墨滴洇開,弄髒了紙麵。他咬牙暗罵,揉了紙團扔到一邊,重新凝神,逼著自己一字一句研讀公文,用繁忙公務砌起高牆,暫且將那份洶湧愛意囚於心底一角。


    書房裏有扇大屏風,後頭藏著張小榻,他是不能迴臥室與她共處一室了,他對她的渴望在一個危險的臨界點,他怕他會控製不住自己,強人所難。李明儀徑直朝那兒走去。屋內靜謐,燭火搖曳,他合身躺倒在小榻上,抬手蓋住雙眼,滿心都是某人昏睡的模樣。


    翻來覆去難以成眠。末了,李明儀索性睜眼盯著屏風暗影,靜靜熬過漫漫長夜,直至窗外曙光透進,才緩緩起身,整了衣衫,眉眼間難掩一夜未眠的憔悴。


    李明儀晨起,剛踏入院子,就瞧見嬤嬤和玉珠腳步匆匆、神色慌張,手中水盆晃晃蕩蕩,濺出不少水花。他心頭一緊,疾步上前攔住,聲音都不自覺拔高幾分:“這般慌亂,出什麽事了?”嬤嬤眼眶泛紅,急得直跺腳:“大人呐,秋蘭姑娘昨兒不知怎的,先是喊著頭疼,夜裏便發起高燒,這會兒人都迷糊了,喚也喚不醒。”


    李明儀當下也顧不上旁的,轉頭衝著一旁的龍顏喜沉聲道:“去,帶嬤嬤和玉珠速速采買些退燒藥材,定要尋那上乘的,一刻都別耽擱。”龍顏喜心領神會焦急道:“走走走,咱得快些,姑娘這病可拖不得。”三人前腳剛跨出府門,龍顏喜就開始嘟囔:“這城裏醫館魚龍混雜,可得仔細挑,我聽聞前頭那家就醫死過人,不能去;還有街角那家,開錯藥的事兒沒少出……”一路上,他挑三揀四,帶著兩人幾乎把城中醫館尋了個遍,就是不鬆口定下一家。


    李明儀衝進臥房,秋蘭麵色潮紅、眉頭緊皺,身子簌簌發抖,虛弱囈語。他坐到床邊,伸手穩穩搭在秋蘭腕上號脈,心裏便有了底——風寒所致。他醫術精湛,尋常方子即可能開。


    秋蘭燒得沒了力氣,綿軟滾燙。李明儀緩緩將她攬入懷中,輕拍安撫,見她無意識往懷裏縮,唿吸急促幾分,到底沒再克製,手臂收緊,下巴輕抵她頭頂,靜靜抱著。


    他就這樣抱了許久,往昔數月的想念、愛慕,在秋蘭昏睡間肆意翻湧。他盼她燒退,又矛盾地願她多睡會兒,好讓自己多抱一刻。過了很久,他才微微鬆開,查看秋蘭狀況,目光繾綣又溫柔。秋蘭陷在高燒的混沌裏,意識仿若被濃稠迷霧裹住,周身滾燙,虛弱不堪。恍惚間,隻覺有人輕搭脈搏,動作沉穩;接著額頭也傳來涼意,似有人拿濕布悉心擦拭。


    滾燙的秋蘭難耐高溫,下意識地往李明儀身上蹭去,臉頰貼著他脖頸,貪戀那一絲清涼,一路往上輕蹭,雙手也慢慢摸索著向上,撫上李明儀的臉龐。她神誌混沌,輕喚了一聲:“青弦。”話音未落,秋蘭像是被某種本能驅使,摩挲著他的臉,仰頭便吻上了他的唇。


    此刻這突如其來的主動與錯認讓李明儀心頭大亂,一時又氣又急,卻又舍不得推開。醋意在心底翻湧,他紅著眼眶,雙手不自覺攬緊秋蘭纖細的腰肢,不甘示弱般熱烈迴應起來,屋內靜謐得隻剩兩人急促交織的唿吸聲。


    與此同時,龍顏喜領著嬤嬤、玉珠,離臥房尚有一段距離,他高聲喊道:“大人,藥材都采買齊全,我們迴來了!”聲音遠遠傳進臥房。


    “都進來吧。”三人魚貫而入,嬤嬤與玉珠見李明儀緊抱著秋蘭,臉刷一下紅了,目光閃躲,有些不好意思。李明儀下巴微抬,故意將秋蘭往懷裏又攏了攏,仿若在無聲宣誓主權。


    “夫人燒得厲害,你們現下便去煎藥,務必仔細。”李明儀開口,聲音低沉卻沉穩,“待藥煎好了,端進來,我來喂她喝。”


    “是,大人。”嬤嬤和玉珠欠身應下,匆匆退了出去。龍顏喜瞥了眼屋內二人,暗自咂舌,也跟著退下準備幫忙煎藥。屋內重歸安靜,李明儀垂眸看向懷中秋蘭,把臉貼到了她燙得緋紅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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