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


    解雲程推開門大喊,但卻隻瞧見蹲在樹底下哈氣的大黑狗,奇怪的撓撓頭。


    “又出去了?”


    不過解雲程也沒有太在意,他本來就是尋大黑狗的借口逃出解家的。


    吳老狗在不在也無所謂,隻要能讓自己暫時躲一會兒就好了。


    於是便快步走到大黑狗的麵前,陪著它一起蹲下,摸了摸它的腦袋。


    見它伸出舌頭舔自己的手掌心,便笑道:“好狗!好狗!”


    而大黑狗仰起頭對著樹上叫了兩聲,倒是沒有驅趕的意思,隻是提醒解雲程抬頭。


    解雲程順著他的叫聲抬頭,隱隱約約瞧見樹杈之間有一個眼熟的黑色身影,眉梢揚起,打趣道:


    “喲!我還以為是誰呢!看來現在繩子都滿足不了你了,得鑽到樹杈上睡覺!”


    “人家都說梁上君子,你這是要當個樹上姑娘啊!”


    本來是一句打趣的話。


    要是換做平時,霍仙姑最多象征性的給他一拳,再調侃迴去。


    但偏偏是這種時候。


    她紅著眼圈背對著解雲程,努力平複自己的氣息,兇巴巴的朝底下一人一狗罵道:


    “關你屁事!老娘樂意!”


    解雲程:?


    怎麽是這個反應?


    太直男的他沒有聽出霍仙姑話語中的隱隱哭腔,隻是覺得她今天有些不太對勁兒。


    便甩出手腕上的三角鏢纏繞樹杈,踩著樹身一個躍步,鑽上樹杈。


    這三角鏢可是解九前段時間為他專門尋來的,是一把極其趁手的武器。


    解雲程稀罕極了,不管做什麽,都要將三角板亮出來炫耀炫耀。


    “你吃槍藥了,語氣這麽衝?”


    他一隻手拽住樹杈,歪頭去看坐在樹杈上的小姑娘,卻措不及防瞧見她眼尾的泛紅,微微一愣。


    而霍仙姑也沒想到他會上來的這麽突然,胡亂摸了一把臉,拔下腦袋上的發簪就朝他扔過去。


    解雲程瞳孔放大,連忙閃身去躲避,動作間,樹葉簌簌作響。


    而那根漂亮的玉質發簪,直直的紮進樹杈上。


    “霍錦年,你有毛病啊!我招你惹你了,冤有頭債有主,誰惹你,你殺誰去,衝我撒什麽氣?”


    解雲程雖然直,但也確實聰明,見她哭腫的雙眼,便將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而霍仙姑隻說了一句話,“滾下去!”


    解雲程也是個有脾氣的,見她這麽說,便取下自己的三角鏢,直接跳下樹。


    大黑狗見他跳下來,朝他汪汪叫了兩聲。


    解雲程蹲下身摸摸它的腦袋,餘光瞟見那依舊坐在樹杈上的黑色身影,大聲說道:


    “走吧,唐僧,人家不歡迎我們,我帶你去找五哥,免得在這裏遭人遷怒,盡受些窩囊氣!”


    而霍仙姑眉頭緊皺,見底下的一人一狗真的要走。


    想到自己的狼狽樣子被看到,便急聲道:“解雲程,你要是敢說出去,我饒不了你!”


    喲!


    這時候還威脅人呢?


    解雲程心下不爽,想要給她懟迴去,但瞧見那綠悠悠樹杈的黑色身影。


    再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點泛紅,還是將湧上喉嚨的嘲諷憋了迴去。


    幹脆仰起頭,對覺得丟臉而不肯跳下來的霍仙姑,勸道:


    “你說你這是何必,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多得是嘛!”


    “實在不行,你就將五哥綁了打一頓,或者霸王硬上弓!”


    “他要是不負責,你就將他再打一頓,左右他打不過你。”


    “你才是真的有病!”


    霍仙姑罵了一句,從樹上跳下來,眼尾的泛紅漸漸退卻。


    垂眸盯著腳邊的大黑狗,心裏不甘極了,悶聲道:


    “你說我到底哪裏比不上她?”


    這話解雲程沒接。


    那個她是解家的遠房小姐,也算是解家的人,他怎麽可能去談論。


    霍仙姑見他沉默,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的朝他哼一聲,又對趴在地上的大黑狗嘲諷道:


    “我沒吃到,他說給你吃的,你照樣沒吃到,你這個沒骨氣的,怎麽不上去咬死他算了。”


    大黑狗是吳老狗養出來的,通人性,大概能聽懂霍仙姑的意思,嗚咽了幾聲。


    圓溜溜的黑色鼻子朝她的鞋子上噴出一口氣,轉過身子不去理她。


    而解雲程不明所以,問道:“什麽吃的?”


    “沒什麽。”


    霍仙姑冷淡的看他一眼,覺得實在沒什麽意思,抬步往外麵走。


    解雲程連忙跟上,和她並肩走在一起,歪頭笑眯眯的說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五哥幹的好事兒!”


    “知道還問個屁啊!”


    霍仙姑煩躁到了極點,尤其是在看到麵前人悠閑輕鬆的時候,更是將不爽明晃晃的擺在臉上。


    “你今天沒有別的事嗎?要是實在閑不住就去解家盤口轉一圈,別在我麵前討嫌,等會我連你一起打。”


    解雲程沒有將她故作兇巴巴的威脅放在眼裏,眼珠子轉了轉,哥倆好的勾住她的肩膀,笑道:


    “解家盤口有什麽好玩的,幾張老臉看得厭煩了,你不是沒有吃東西嗎,走,我給你整東西吃去!”


    “吃個屁!”


    霍仙姑依舊是兇巴巴的語氣,但卻鬆動了幾分。


    “這長沙城我都吃遍了,現在沒什麽心思吃了。”


    解雲程對她眨眨眼,陽光照在少年的臉上,流光生輝。


    “外麵那些怎麽能比得上親手做的,我親自給你整一碗怎麽樣?”


    這倒是讓霍仙姑勾起了幾分興趣,但麵上卻嗤笑道:


    “又是跟哪個混小子學來的爛招數?我霍錦年什麽沒吃過,你這招還是留著去騙那些小姑娘吧。”


    “我現在不就是在哄小姑娘嘛!”解雲程笑嘻嘻的說道。


    霍仙姑無言,心裏別扭了一瞬,也沒搭腔,沉默著跟他走進解家大院的廚房。


    麵湯噴香,撒了點蔥花,最上麵還窩著一個金燦燦的煎蛋。


    霍仙姑有些猶豫,接過他遞過來的麵碗,攪拌了幾下,嘟囔道:


    “還挺像那麽迴事兒的,你不會在裏麵給我下毒了吧?”


    她可沒有忘記麵前這人下毒的小動作有多麽陰損。


    這也是解家那麽多夥計怕他的原因,一個不小心就能丟掉小命。


    解雲程靠著灶沿,姿態慵懶的點上一根洋煙。


    “給你下毒哪裏用得著這麽費勁兒,直接將邊上那碗端給你得了。”


    他抬了抬下巴,視線落在灶沿上另外一碗已經涼透幹硬的麵。


    解九的麵,那是他想要暫時逃出解家的主要原因。


    “你愛吃吃,不愛吃我喂狗去。”


    霍仙姑瞪他一眼,怪他又提起自己的傷心事,道:


    “誰不知道,解家的麵,狗聞了都要退避三舍,你要喂,也不看人家肯不肯,熱臉貼冷屁股!”


    說話間,也不知道是在罵解雲程,還是在說自己,忿忿不平的往自己嘴裏塞了兩口麵。


    都說解九的麵,狗吃了都會死。


    但這人的手藝卻是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解九那廚藝給逼出來的。


    霍仙姑有些惡劣的想到。


    解雲程不知道她在腦補什麽,見她這副模樣倒是沒有說話。


    淡定的吐出一口煙霧,嫋嫋煙霧讓那張臉變得模糊不清。


    而霍仙姑低著頭吃麵,吃著吃著,想起那碗不屬於自己的魚湯,又有點想哭,眨眨眼拚命忍住淚意。


    但是沒有忍住。


    眼淚大滴大滴的落進麵碗裏,吃麵的動作卻不停。


    像是在跟自己較勁兒一樣,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


    就算沒有魚湯,她也會有其他各種湯!都是那死狗不識好歹!真沒品!


    霍仙姑邊哭,邊在心裏罵人。


    突然麵前出現一張手帕,她抬起淚眼看去。


    在模糊的一片景物中,那道鮮豔的紅色身影輕輕歎氣。


    “慢點吃,別噎著。”


    霍仙姑手忙腳亂的接過手帕,將麵碗放下。


    輕輕擦拭眼角的淚水,餘光偷偷去瞟那人,心裏忍不住的遺憾。


    這人要是解九的親弟弟就好了。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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