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外祖母說起了我要帶著幾個孩子離開的事情,外祖母震驚的久久迴不了神,一直搖著頭望著我,眼中帶淚。


    “孩子啊,你現在有了我和你舅舅,你舅舅好歹是明威將軍,我老婆子不濟也有個二品誥命在身,我們會護著你的,再不濟你外祖父也不會不管你的,你別害怕,有什麽事盡管說來與我們一起商量,總好過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幾個孩子遠走他鄉來的安穩啊。”


    她一邊說,一邊握緊我的手,眼裏的淚水越來越多,昏花的眼睛都要裝不下了,卻還在強撐著。


    “外祖母是過來人,當年迫不得已帶著你母親和舅舅逃離家鄉尋你外祖父,在外吃盡苦頭,嚐盡冷暖,流浪了近三年才好不容易有了棲身之所,這還是以弄丟了你母親為代價的。


    你別學外祖母,那種苦真的太苦了,每天都擔驚受怕,饑不果腹。外祖母絕對不能再讓你也去過一遍那樣絕望的生活。”


    她雖是瘦削的身軀,卻有著堅定的意誌,她說的話,讓我安心,我完全相信她會拚盡全力的保護我。


    “外祖母,我知道你會保護我,我完全相信你和舅舅能護好我們,可是外祖母,我不僅僅想要活著,我還想要自由自在的活著,想要我的孩子自由自在的活著。”


    我也學著她那樣迴握緊她的手,我相信她一定能理解我。


    “我之前的名聲您應該也知道了,我活了二十一年,可是卻沒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是自己想要的活法。以前在沈府,吳夢琴母子三人折磨我,後來在侯府就連個嚇人也能欺負我。


    現在是比以前要好了,可我在侯府注定是不受寵甚至是被厭惡的庶子媳婦。他們隻會變著法的繼續打壓我的,你們可以一直這樣護著我,可我隻要一天是侯府的人就一定會被他們磋磨,深宅大院內有太多可以讓我身不如死而你們無法第一時間護住我的辦法。


    我不想自己時刻都要害怕擔心被人害,更不想自己的三個孩子被人害,以前我逃不掉,可我現在有機會了,我想試試,外祖母,你讓我試試吧,我身邊會帶上人,等我安頓好了一定給您寫信報平安。”


    外祖母:“茴兒,外麵的世道太難了,你從來都沒有經曆過,我怕你受不住啊。”


    “外祖母您就放心吧,我身邊帶了好幾個人,不會有事的,而且我會一直和舅舅聯係的,他給我安排了不少人手,都是他之前在軍營裏的得力助手,等人一到都會安排給我用,您真的可以完全放心,我保證若是有任何危險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舅舅去救我。”


    我不停的遊說外祖母,整個過程真的是整件事中最艱難的一環,特別是聽到消息的舅舅也很快趕了過來,他比外祖母還震驚我竟然有這樣離經叛道的想法,都嫁人生孩子了。


    竟然要逃出夫家,還把三個孩子一起帶走,照他的意思,江越迴來後得知此事,一定不會放過我,到時候我不僅可能會被江越休棄,甚至連孩子以後都可能再也見不到,他是越講越激動,氣得對著我橫眉冷豎,吹胡子瞪眼的,怎麽都不肯答應。


    氣氛一度有些凝重,外祖母與我平時都不是個很善於用言語表達自己的人,舅舅更是個直腸子的武將,三個人誰都沒法子說服誰,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突然舅舅歎了口氣,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茴茴,你可能不知道,找尋你母親的這些年,我曾無數次的幻想找到姐姐的場景。


    姐姐走丟時我還很小,從來不敢往不好的方向想,每一次都隻敢幻想找到她時,她已經成家,有愛她的丈夫,有可愛懂事的孩子。


    等我找到她們,定要把他們捧在手心裏,嗬護備至。可現在,我還沒來得及做個好舅舅,好舅爺,你們就都要走了……”


    他說到這裏就說不下去了,耷拉著腦袋,一臉的悲傷。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我,像是鼓足了很多年的勇氣。


    “那天我對著管家說暫時不見你,不過是打著你外祖母的借口,其實是我沒勇氣見你,這些年我們離的這樣近,我卻不知道你在遭受著什麽。


    我在京中打聽到你在沈府的事,我恨不得殺了沈安這個畜生,我唯一的外甥女,就被這樣磋磨了這些年。虎毒還不食子,他是怎樣的畜生才能幹出這些事來。


    我更恨自己的無能,我要能早些找到你,你就不用受下這麽多的罪,現在也不至於受製於侯府。


    你給舅舅點時間,舅舅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辱你,也一定會將那沈家一家曾經加在你身上的統統討迴來。”


    我心中那點子因為曾經被拒之門外而存在的小小芥蒂,也在這一刻徹底的煙消雲散,兩輩子加一起也沒有感受過的來自舅舅的愛,這一刻波濤洶湧,瞬間就征服了我。這個錚錚鐵骨的戰場英雄,向我表達了對我的深深的親情。


    我拒絕不了。我決定向他們坦白。


    “舅舅,我也向你保證,你和外祖母永遠都不會失去我,我今天這樣做其實不隻是因為我在侯府受到磋磨,而是因為江越身邊有人要殺我。”


    我將之前自己和王思源的摩擦,後來自己逃跑被黑衣人埋伏追殺的事都一一和他們說了。


    “那天晚上他們在最後是李嬤嬤用自己的身子替我擋下了刀子,我才僥幸活了下來,可是唯一的證人死了,王思源身後又站著江越,就我從王思源之前的話中猜測,江越的身份不止是侯府的庶子,全國首富這麽簡單,似乎還隱藏著很深的秘密。”


    我認真的迴望舅舅。


    “我們在明,他們在暗,以前我不知道這些,活的渾渾噩噩,可是我現在既然知道了,他們不會讓我一直這樣活下去,那麽隻要我在侯府一天,他們都可能隨時要了我的命,也不會讓你們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舅舅你雖然是大將軍,可你在京中人脈不足,怎麽可能鬥得過百年功勳的寧國侯府。不要為了我,盲目的將自己搭進去,你想保護我,我同樣想要保護你們。


    我也想過堂堂正正的與江越和離,可和離後我帶不走孩子,王思源會掌控他們,將他們變成她取悅,攏住江越的工具。”


    外祖母已經泣不成聲,她死死的抱住我,手上戴著的檀木珠子咯的我背疼,可是我沒有推開她,而是也跟著一起哽咽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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