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斜,長長的街道盡頭是染紅了半邊天際的雲霞。我無暇顧及沿途的街景,一路疾走,來到了萬利錢莊。


    看到阿全像個雕像似的佇在那裏,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我的心直往下沉。


    “阿全,事情怎麽樣?”


    阿全聽到我的聲音才稍稍迴了神,掌櫃的看到我來,也剛好到了阿全下值的時間了,就讓我趕緊領著阿全迴去,這小子在這幹了幾年了,第一次這樣魂不守舍,一臉死氣沉沉的,掌櫃的都看不下去了。


    我在前麵埋頭走路,一聲不吭,心中忐忑又難過。阿全像個屍體似的跟在後麵。


    突然他衝到我麵前就跪了下來“沈兄,你這次一定要救香草。侯府的人要將她賣到……賣到那種地方去。”阿全說不下去了,蹲在地上嗚嗚的哭。


    我嚇得一個激靈,差點沒原地死去。


    我有些不敢相信他說的那種地方是我想的那種地方嗎?


    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自信了,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以為香草聰明懂得應變,最重要的是我錯誤的以為侯府裏的人還有人性。


    “可知道是什麽原因要將香草發賣?香草是二房夫人的陪嫁丫鬟,不會無緣無故罰的這般重。”我的腦子迅速轉動著,心中的無力感卻在無限擴大。痛恨自己的沒用,為什麽我魂穿之後就沒有助力到身邊的人,隻是拖累呢?


    “說是香草給侯府裏的七少爺下毒,害的這位小少爺差點沒命。”阿全抬起空洞的眼睛“沈兄,你想個辦法把香草救出來吧,就是要我的命都可以。”他又朝我跪下,不停的磕頭。


    “好,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可能真的會要了你的命,你真的不害怕,不後悔?”我表麵有多平靜,內心就有多抓狂,傷人,害人,殺人,以惡製惡。這些東西曾經離我都太遙遠。我至今都還無法消化。


    可卻不得不去麵對了!


    “我不後悔,隻要香草能好好的出來,讓我幹什麽都行。”我在他眼中看到了視死如歸的決心。


    我點點頭,喉嚨緊的厲害,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揮了揮手,讓他先迴去。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帶著阿全在侯府後門不遠處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守著,之前我就是從這個門跟著一群婆子出來的。


    他們都是負責出府為各院采買物品的人,各自都是領著各自的任務,真正在一起共事的人並不多,偶爾有些生麵孔也都是根據對牌來判斷是哪個院兒的。


    我盯著一群烏泱泱如魚貫而出的婆子小廝丫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手心早就浸滿了汗。這次之後我就不幹淨了,不論身體還是靈魂,都將沾上罪惡。


    看到我要找的人出現在人群裏,我向阿全點頭然後小跑著跟上那人。


    我一路不遠不近的跟著那個婆子,原以為她采買完了自然就會迴府,我打算等她走到僻靜一點的巷子就和阿全動手將她擄走,可是她采買好之後並沒有原路返迴,而是越走越遠,越走越偏僻。


    阿全幾次想動手,都被我攔下了。


    我們最後跟著她到了一個很偏僻,甚至可以說是荒涼的破巷裏,她四下張望,沒看到人,推門進了一間非常破敗的小院。


    我和阿全隱在暗處聽著裏麵女人的談話聲夾雜著孩子的笑聲。我覺得自己的心有一瞬間的想逃,又有些懷疑這樣的對錯,這與屋子裏的三個人毫無關係,我看看天,我問天,我在幹什麽,我是那個21世紀的沈月嗎?


    可一想到香草,我毫不遲疑的給了阿全一個眼神,確定屋裏隻有他們三個人後,我倆翻過矮牆進了院子。


    屋裏人聽到動靜,慌忙跑出來。


    那婆子跑出來看到站在院子裏的我,雖然我還是男裝打扮,但是今天麵容沒有修飾,和原來的自己沒有什麽差別。她一臉驚詫,立馬跪在地上


    “二少夫人”她叫的很大聲,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激動。


    “二少夫人您果然沒事,奴婢,奴婢,這是奴婢家的外甥女,前不久死了丈夫,帶著孩子實在無路可走,才來找了奴婢……”她有些語無倫次。


    “剛剛我已經聽到了,她叫你娘,這個小孩兒叫你外婆。”我聲音不帶一絲情緒的打斷她。


    她是侯府的家生子,一輩子沒有嫁人,卻有個這麽大的女兒,竟然連孫子都這麽大了,這是怕被王思源拿捏住了,不敢帶到侯府去?看來她對王思源還是很了解的。


    我側頭看向阿全,向他點頭,示意動手。


    阿全二話不說將那個年輕的女人和孩子都用繩子給綁起來,老嬤嬤見狀,一下衝上去,一邊試圖阻止阿全,一邊衝我喊道,“二少夫人,這是做什麽,即便我在外麵藏了自己的人,可你也不能私自綁人啊,何況你現在都不是侯府的人了。”


    我不想聽她囉嗦,壓製住內心的煩躁“李嬤嬤,我不會對你的女兒和外孫做什麽的,隻要你做完了我讓你做的事,我自然會放了他們。”


    “香草怎麽樣了?是王思源害她的?她拿我的小三子的命害香草?”這個李嬤嬤是王思源院裏專門采買的人,王思源的左膀右臂。王思源幹的壞事估計都有她的份吧。


    我給阿全使了個眼色,他朝李嬤嬤的女兒臉上狠狠來了一巴掌。聽到女兒的痛唿聲,李嬤嬤立馬就乖了。


    “迴二少夫人,香草她隻是被關進了柴房,目前沒有事,七少爺也沒事,隻是那天被喂了瀉藥,拉了兩天,眼下已經好了。”


    “王思源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麽?”


    “王嬤嬤她今天傍晚就會將香草賣到寬帽兒巷的勾欄院去,她說,既然你跑了,就永遠也別想迴來了,隻要再把香草處理了,就可以徹底斷了你和侯府,和幾個孩子的聯係。”


    我站在那裏無助的點頭,是的吧,我這樣一個毫無依仗的淫~蕩女人,真是讓她費心了。我讓阿全將那兩個綁好的人先拖走了。


    “侯府裏沒有對外報我的事?”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不直接將我從侯府除名,而是這樣繞著圈。


    “這個奴婢不清楚,隻知道采荷院對外稱的是二少夫人生了病,正在養病,不許外麵任何人進院打擾。”


    “為什麽?”


    “聽著好似是二爺的意思,奴婢們哪敢多嘴去問。”


    “好,傍晚王思源賣香草這事,你想辦法讓她交給你做。”我交代完她,就與她分頭離開了這個破敗的小院。


    我讓阿全將人帶到了城外荒廢的一個竹屋裏,那是以前上山打獵的獵戶臨時歇腳的地方,阿全小時候就在山腳的村莊長大,對那一片很熟悉,這些年那裏早就沒有獵戶了,竹屋更是荒廢已久。


    阿全迴來後,見到了在院子裏等著他的我,已經換好了衣服,打扮好了。他愣了好一會兒,有些不自然的別開臉。


    他上午才知道我就是香草的主子,那個傳說中荒~淫無恥的二少夫人。他看我的眼神就多了些複雜的情緒,有厭惡,有不甘,還有一丟丟害怕吧。


    “你不打算問我些什麽”其實,我沒什麽心情和他說什麽。


    他搖搖頭“我現在隻想救出香草,隻要能救她出來,我什麽都不在乎。”這話好像是他再一次的向我表決心,但是又感覺他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我點點頭“那就去準備吧,一會兒我們就出發去定國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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