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迴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讓江監正和江照瑩喉嚨裏血腥味翻湧不斷。


    柳府喪心病狂,不知收斂,反而將流言放出來,想要將他江府徹底踩在腳下遭萬人唾棄。


    而最讓他們憤怒的是因著有朝臣彈劾江監正,皇上已經下了旨意,讓江監正這段時間呆在府裏,不必去欽天監了。


    欽天監眼下讓許知硯接手。


    整個江府都籠罩在一片烏黑的雲霧裏。


    江照瑩坐在哥哥親手栽的梅花樹下,仰頭看著細葉上麵的天空,眼底的恨意幾乎破天而去。


    見到太子殿下過來,她急忙擦了嘴角湧出來的鮮血,與殿下施了一禮。


    太子走到她的身邊坐下,握緊她的手。


    “放心,孤會看顧你們。”


    他已經布置了下去,再有人膽敢騷擾江府,殺無赦。


    “我會注意的,殿下,您該走了。”


    過長的呆在這裏隻會讓皇上更加的猜忌,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太子點了點頭。


    隨後江照瑩送他出府,一直到殿下上了馬車離開,江照瑩才緩緩轉身,冷眼看著正在擦洗門庭的下人。


    她特意讓人別阻攔那些來鬧事的人,也特意將這些髒物留下來讓來往的人看到。


    江府現在越慘,以後才有越利。


    “小姐,小的會擦得幹幹淨淨的。”


    下人上前咬牙切齒又帶著一絲委屈哽咽,江照瑩點頭。


    “以後再有人靠近,打死算數。”


    “是。”


    下人們聽著這才眼睛亮了起來,先前小姐吩咐不準管可把他們憋屈的,看著那些人往門上潑東西把他們急得眼睛都紅了。


    剛要轉身。


    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江照瑩轉頭一看,卻見潘少爺和潘小姐從馬車上下來。


    看著江家被欺負成這樣,潘鏡竹和潘雨眠站在大門口,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時間臉紅一陣白一陣。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很想來安慰你,可是又沒什麽臉麵,江小姐,這件事情是你們受委屈了。”


    原本他們還不太肯定,可迴府之後聽到他們的說話,他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柳府算計的江府。


    他們冤枉了江執玉!


    “我們人微言輕說不了什麽,做不了什麽,隻是想來看看你們。”


    “不必了,二位迴吧。”


    江照瑩心知他們還有良知在,也不想把他們牽扯進來,若是讓柳相知道他們來了江府,必定不會給他們什麽好臉色,到那時候也不好。


    潘鏡竹和潘雨眠也料想過江照瑩會冷淡,輕輕歎了一口氣,兩兄妹垂著頭轉身要離開。


    馬車的車簾緩緩展開。


    潘夫人到底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兒子受挫,抬眸淡淡看著江照瑩。


    “江小姐,他們兩兄妹沒有惡意,隻是感激你在獵場的相助,想過來看看。”


    “我知道的,潘夫人,可若是柳府知道隻怕他們也會受些懲罰。”


    潘夫人聽著微微一愣,未出嫁前,柳丞相這個哥哥一直都是把她放在手心裏疼著的,母親對她也是如珠如寶,就算她嬌縱些,任性些,她們也會替自己兜著,所以下意識裏,她覺得自己遠嫁這麽多年,就算做些什麽,柳相也不會說什麽。


    對上江照瑩冰冷的眼神,潘夫人突然間打了一個寒戰。


    她自出嫁到現在,多少年沒有迴來過,物是人非四個字,她其實很清楚,隻是一迴來就被老夫人和柳相各種嗬護溫言細語,讓她一時間忘了而已。


    潘夫人知道她說的是對的,於是下了馬車,將手上的鐲子褪了下來戴在江照瑩的手上。


    “你是個好孩子,隻是……人總是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她看著腕上的鐲子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有些事情十幾年了,越是想忘就記得越深,甚至午夜夢迴也忘不掉。


    江照瑩道了謝,垂眸不經意在鐲子上掃了一眼,卻在看到文家的印記時,猛地一把拉住潘夫人。


    “潘夫人,您明明身嬌肉貴,最後為什麽嫁到了外地?”


    潘夫人臉上的笑意刹那間僵住,幾乎是有些慌亂地縮迴了自己的手,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


    “我與潘重山一見鍾情,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那文二老爺呢?”


    這話剛出口,潘夫人就狠狠地顫抖了一下,江照瑩抬起自己的手腕,露出那個鐲子。


    “這鐲子上有文家的印記,夫人若是當真忘了,也不會把鐲子戴到現在。”


    “這是文家的?”


    潘夫人蹙眉。


    “這是我迴來之後母親給我的,我卻並不知道這是文家的東西,你是怎麽知道的。”


    江照瑩眼神微閃。


    “這鐲子上有文家陰魂的氣息,潘夫人,文家當年慘死,陰魂不散,怨氣衝天,所有他們的物件上麵恐怕都有文家的冤魂。”


    “那……那我豈不是害了你嗎?要不我先收迴來,改日再送過你一件禮物?”


    潘夫人抖著手便想要把東西要迴去,江照瑩往後退了一步,攔下了她。


    “我與大家不一樣,我不怕這些東西,潘夫人,您快迴吧。”


    潘夫人怔怔地看著她腕上的鐲子,眼底的複雜一時間翻騰不已。


    事實上。


    她知道。


    柳相是故意把這個鐲子送給她的。


    因為。


    這隻鐲子是當年文二老爺送給她的信物,訂情信物,柳相明麵如和煦春風,但實際上是想試探她對當年的事情還有沒有芥蒂。


    她之所以把這個鐲子送給江照瑩,也是想告訴柳相,她並不在乎這個東西。


    總不能。


    總不能因為多少年前的事情害到她的兒子和女兒的前程吧,這才是最重要的。


    “好,好。”


    潘夫人有些慌亂的點頭,走了幾步,她又忍不住轉身問江照瑩。


    “你……你和文家熟悉嗎?”


    江照瑩靜靜地站著,聽著她提起文家,看著她眼底升起來的絲絲內疚與希翼,輕輕點頭。


    “自然是熟悉的,江府和文府當年是挨著的。”


    “原來是這樣。”


    潘夫人有些手足無措地點頭,雖然極力地想要讓自己看起來平常一些,可底的紅意還是竄了出來。


    “他們死得很冤,文府到現在都不得安寧,我一會想去亂葬崗的西邊祭拜文家。”


    這話明顯把潘夫人嚇了一跳,臉色蒼白間,潘夫人慌亂地轉身朝著馬車走去。


    看著馬車緩緩離開。


    江照瑩這下也更加確定,這位潘夫人一定和當年的案子有關。


    如今為了兒子和女兒的前程,她也必定會聽柳相的話,不會多說什麽,也不敢多做什麽。


    迴到江府後。


    江照瑩便讓舒雲去準備拜祭用的東西,因著文府死的人多,所以要準備的東西也特別的多,待到他們大箱小箱地搬往西山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


    天氣陰沉沉的,時不時地刮著涼風。


    崎嶇不平的山間小路上時不時從高處有石子滾落下來,看著眼前的蜿蜒小路,司南蹙眉。


    “好像有人來過。”


    “上去看看。”


    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嬤嬤們準備的,也是她們上山拜祭,平時每年在春季過後就會過來把道路修整一次。


    快步上山,到了山頂,迎著涼風,江照瑩微微一怔。


    這座山頂幾乎被鏟平了,密密麻麻的一個接著一個全都是墳頭。


    最初的時候全都是被扔到這裏的,後來被江監正一夜之間全都安排下葬,這些年江監正一直在想辦法替文家度化冤魂,但他們的冤氣實在是太重,根本不願意度化。


    一直到三年前。


    不知道什麽原因,這一片突然間安靜了。


    好像。


    好像是許知硯幫著上山度化過之後,這兒就安靜了。


    “二師兄?”


    看到許知硯正在擦拭許伯伯的墓碑,江照瑩倒也沒有什麽驚訝,他知道父親托付過許知硯平日裏對這兒多有照應。


    “瑩兒。”


    許知硯手裏的巾子應聲落地,有那麽一瞬間,他有些慌亂,起了身他走到江照瑩的身邊。


    “你有心了。”


    見她帶了那麽多的東西上山,許知硯眸底五味雜陳。


    他每次都是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帶些東西,生怕被別人發覺起疑。


    “我應該做的。”


    江照瑩轉身走到文二老爺的墓前,將手上的鐲子取了下來,輕聲道。


    “二叔,你還記得這個鐲子嗎?”


    許知硯幾步跨到江照瑩的身邊,看著她手裏的鐲子,眼底戾意閃過。


    “這是潘夫人送給我的,她說是柳老夫人送給她的,這是文家的東西,上麵有你的字,是你的東西,如今我把它還給您,好嗎?”


    “柳老夫人為什麽要把這個鐲子給她?”


    柳府什麽樣的好東西沒有,偏要送一個這樣的舊鐲子?


    江照瑩眼裏閃過一絲嘲諷。


    “不過是為了試探她對文二老爺還有沒有反應而已,如果她淡忘了,無所謂了那便罷了,若是還有情,柳府肯定會有動作,他不會允許當年的事情被翻出來,被提及的。”


    “那太子府。”


    太子殿下冒著重重危險幫他們把案卷拿出來,而且還留了三天,那太子殿下那邊豈不是……


    “殿下知道怎麽處理的。”


    隻不過。


    江照瑩臉色一沉。


    “柳相府支持玥明王,遲早要和太子殿下對上,所以我想太子殿下最好是借哥哥的事情推向柳府。”


    “恩。”


    許知硯點頭,輕撫著墓碑。


    也許。


    他該去一趟太子府,和殿下商量商量,不如早些動手。


    “二師兄,你信不信,潘夫人一定會來這裏。”


    “她?”


    許知硯眼中嘲諷溢出,她會來嗎?來看熱鬧?來幸災樂禍?當年的事和她絕對脫不了幹係,甚至她就是罪魁禍首。


    “瑩兒,天要黑了,你早些迴去,我燒些紙錢也走了就去一趟太子府。”


    “好。”


    江照瑩點了點頭,隨後拜祭之後就轉身離開。


    許知硯送她下山,然後又重新迴到了山上找了一個隱蔽之地坐了下來慢慢的等。


    他倒要看看。


    這潘夫人究竟有沒有膽量上來。


    夜色越來越涼,墳山也越來越淒涼,時不時地隨著風發出哀嚎。


    許知硯一身都被濕透,滿身冰冷,如同雕塑他靜靜的等了兩個時辰,起來的時候腿腳都已經冰冷了。


    然而。


    就在他轉身要離開的時候,遠處看到一抹細小的燭光輕閃,一道纖細的身影提著燈籠慢慢地一個一個墳頭找了過來。


    在看到文二老爺的墓碑時,潘夫人手裏的燈籠應聲落地,雙腿軟著跪了下來。


    好一會兒。


    她的眼神終於落到了那隻鐲子上,眼底的複雜翻騰不斷時,她顫著手又將那鐲子拿了起來放進懷裏。


    一句話沒說,隻是雙目含淚看著文二老爺的名字。


    許知硯在遠處站在暗黑裏,一動不動,他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幕,將潘夫人的神情收進眼底。


    一直到她離開,她都沒有說一句話,沒有流一滴淚。


    ……


    進了太子府。


    沈琉光看著許知硯一身濕冷嚇了一跳,急忙吩咐了宮人侍候他去洗漱換衣裳,接著又熬了薑湯與他喝下。


    太子與幕僚商議了整整幾個時辰,在一片極力的反對中,唇舌激戰後,他還是決定對柳府下手,一直到幕僚們憂心忡忡離開,許知硯才得已前往。


    踏進廂房的時候,太子端坐在桌前,一口鍋子正熱氣騰騰,太子看了他一眼。


    “過來用些東西。”


    忙了一天他到現在都沒吃上東西,許知硯這也才驚覺有些餓,施了禮便上前坐下。


    “殿下……”


    剛要說話,程庭安進來施禮。


    “殿下,江府出事了。”


    幾乎是那一瞬間,太子和許知硯同時站了起來,轉身就朝著站外大步流星走去。


    衝到江府的時候。


    江府已經被團團圍住,且是禁衛軍。


    見是太子殿下坐駕,禁衛統領急忙上前施禮,太子冷著眉眼問他。


    “作何?”


    “迴殿下,很多折子彈劾江大人,皇上也沒了法子,眼下江大人卸任欽天監,這座宅子也就要收迴來了。”


    “於統領,江府在這座宅子裏住了近百年。”


    欽天監監正幾代沒有換過人,難道他們以為卸任就能將江氏的勢力從欽天監裏拔出來?


    “屬下知道,可皇命難為,日後還有機會迴來的。”


    於統領不敢把話說得太絕,否則殿下一下令他的腦袋也不保。


    “殿下您要進去嗎?”


    他更不敢一直和殿下說話,說多錯多。


    “孤不進去,你進去告訴江監正和江小姐,不必搬走,孤這就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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