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結束後,陳慶之便帶隊來到徐州和渦陽之間的銍城,與元顥會合。一麵抓緊訓練部隊,一麵等待出兵的旨意。


    結果等來等去,從夏末一直等到深冬,七千北伐軍依然還沒出發……


    “他奶奶的,難道要在銍城過年?!”練兵場上,實在練無可練的胡龍牙,忍不住又開始怪話連篇了。“朝廷這是搞什麽名堂?”


    “隻要發足糧餉,過年就過年。”宋景休卻悠閑笑道:“朝廷白養著咱們還不開心啊?”


    “兵貴神速知道不!”胡龍牙沒好氣道:“咱們已經貽誤戰機了。”


    “是啊。”魚天湣也加入話題道:“上個月爾朱榮以少勝多,擊敗了葛榮,還把他生擒到洛陽獻俘。這下他不光解決了心腹之患,還聲威大震,穩住了陣腳。”


    “正常,不管漢人還是鮮卑,人都是慕強的。”任元苦笑道:“爾朱榮能幹掉折磨北朝三年之久的葛榮,充分證明了他的強大,自然就會有很多人臣服於他。”


    “他媽的,葛榮怎麽菜成這樣了?”姬不離鬱悶地歎氣道:“之前連斬北朝數位半神的勁頭去哪了?”


    “因為爾朱榮靠著屠盡北魏君臣的神跡,已經成神了。”任元也歎了口氣道:“好像叫什麽‘天戮神君’,手中一柄天戮劍對北朝的臣子有特攻。”


    “特攻是啥意思?”


    “就是有特別的殺傷力。”任元解釋道:“聽說葛榮在他手下,沒走過十個迴合就被生擒了。”


    “也是葛榮自己作死,以為北朝要亡了,便貿然跟杜洛周火並,不然他們兩個半神聯手,不至於敗得這麽慘。”魚天湣啐一口道。


    “那也敗的太快了,這下甭想趁亂撿便宜了。”胡龍牙鬱悶道。


    “那倒不至於,還有莫折天生、蕭寶夤,宿勤明達……最近河北又冒出個邢杲來,爾朱榮且得再忙一陣子。”魚天湣安慰他道:


    “不過,葛榮這一死他確實從容多了。原本進京時,都不敢動的大部隊,這下終於自由了。”


    “就說嘛,拖來拖去到底在等什麽?”胡龍牙悶聲道。


    “一是元顥需要時間,跟北朝那些反對爾朱榮的人聯絡。”任元便答道:“二是他本身還要跟皇上討價還價,很多事情需要事先敲定。”


    “又不用他打仗,他有什麽好敲的?”眾將哂笑道。


    “咱們隻需要打仗就行,王爺要操心的事可多了……比如能不能稱帝,什麽時候稱帝,稱帝之後怎麽互相稱唿?皇上的意思是可以稱帝,但要在取得相當的勝利後。對皇上要自稱‘侄皇帝’,而元顥堅持認為自己跟皇帝平輩,所以隻能稱皇上為皇兄……”


    “……”眾將聽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居然是為這種狗屁倒灶的事兒在扯皮。


    “他媽的,就為了這些破事不出兵?”


    “那沒辦法,咱們現在名義上可是魏王殿下的兵。”任元笑道。


    “真是日了狗了……”眾將正罵罵咧咧,忽然聽到一聲雲板,這是陳帥集結的信號。


    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趕到中軍帳聽令。


    ~~


    中軍帳中。


    待眾將到齊,陳慶之便開門見山道:“收拾一下,三天後出兵北伐!”


    “是!”眾將聞言大喜,胡龍牙問道:“陳帥,那位魏王爺終於鬆口了?”


    “不是他的命令,是皇上直接下的旨意。”陳慶之沉聲道。


    “看來皇上也終於受不了了……”眾將紛紛笑道。


    “這隻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就在前幾日新鄉侯兵敗被俘了。”陳慶之神情嚴峻地答道。


    “啊?”眾將登時笑不出來了。


    新鄉侯就是曹景宗的弟弟曹義宗,南梁當世三大將之一。


    雖然浮屠教是允許蕭衍派一萬兵馬北伐,但蕭衍怎麽可能那麽老實?


    在命陳慶之護送元顥北歸的同時,他又暗中吩咐擁有臨機專斷權的曹義宗、夏侯亶兩位方麵大員,自行組織兵力進攻北朝。


    就像陳慶之打的旗號,是‘護送元顥北歸’,曹義宗和夏侯亶也都是各自找個名頭出兵。不叫北伐,不就不違反浮屠教的規定了嗎?


    名頭非常好找,比如西路的夏侯亶,進軍的名義是報複魏軍當年的洗劫。中路的曹義宗,名義則是收複之前被魏軍奪走的荊州。


    但讓兩位大將沒想到的是,本以為手拿把攥的北伐,卻全都翻了車……


    在西線進攻的夏侯亶,損失慘重也沒有拿下劍閣天險,入冬後隻能怏怏班師。


    中線的曹義宗率大軍圍攻荊州半年不下,結果被魏將費穆率北朝援兵偷襲得手,非但大軍潰敗,連他自己也慘遭俘虜。


    這也是大梁開國以來,被俘的最高級別將領,對一片樂觀情緒的南梁君臣,可謂當頭一棒,直接惱羞成怒。


    所以蕭衍才會失去耐性,直接繞過元顥,下旨進軍。


    ~~


    大帳中。


    陳慶之對冷靜下來的眾將沉聲道:“夏侯都督铩羽而歸,新鄉侯更是兵敗被俘,可見魏軍絕非爾等想象的那樣不堪一擊。”


    “是。”眾將紛紛點頭,在殘酷的現實麵前無法反駁。


    “現在三路北伐軍隻剩我們一路,要是再敗的話,朝廷顏麵盡喪還在其次。”陳慶之加重語氣道:“最可怕的是,恐怕再也不會有人敢於北伐了。”


    “是。”眾將繼續點頭,如果在北朝奄奄一息的狀態下,還贏不了他們。那等北朝緩過勁兒來,還北伐?北伐個屁!洗幹淨脖子等死吧……


    “所以收起輕敵之心,用最慎重的態度對待這場戰爭吧!”陳慶之最後訓話道。


    “明白!”眾將肅然應聲。


    ~~


    於是三日後,陳慶之率領的七千兵馬,護送著元顥踏上了北伐的征途。


    因為他們名義上是元顥的軍隊,所以不能再穿南梁的軍服,又要跟北魏的軍服區別開,陳慶之便給將士們換上了白色的戰袍。


    七千將士盡白袍,隱匿在漫天的雪花中。


    此時沒有人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一段何等蕩氣迴腸的征途。


    更沒有人知道,他們身上的白袍將隨著他們主將天下聞名,千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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