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出現的任元,把蕭綜嚇了一大跳,心說世上怎麽有如此相像之人?


    “王爺。”任元忽然朝他邪魅一笑,輕聲喚了一句。


    “啊!”蕭綜這下知道對方就是任元了,嚇得他脫手丟掉了滿滿一托盤的涼菜。


    眾人驚唿聲中,隻見任元伸手一點,那托盤和涼菜便像倒帶一樣穩穩迴到他手裏,一滴湯汁都沒灑出去。


    “好!”眾人都對任元這漂亮的一手轟然叫好。


    “當心點。”任元對呆若木雞的蕭綜微笑道:“別人幫你一迴,可不會幫你第二迴咯。”


    “抱歉抱歉。”親兵隊長見狀過來,一巴掌抽在蕭綜後腦勺,壓著他道歉道:“新來的笨手笨腳,這位大人別見怪。”


    “管教的不錯。”任元笑著點點頭。


    “哪裏哪裏。”親兵隊長讓別人接過托盤,擰著耳朵把蕭綜拎出去道:“還欠著呢,得加大力度。”


    任元凝神細聽,能清楚聽到殿外的嗬斥聲:


    “你個蠢貨幹什麽吃的?連傳個菜都幹不好!”


    “要是把將軍的酒宴毀了,看我不扒下你的皮來!”


    “罰你繼續用馬桶吃飯……”


    任元雖然就是衝著蕭綜來的,但說實話看到蕭綜居然成了上菜小弟,就讓他驚掉下巴了。


    現在又聽見蕭綜混到用馬桶吃飯的份兒上,簡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也太不拿他當人了吧?


    活該!


    但痛快之餘,任元又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按照魚天湣等人的轉述,當時蕭綜是亮明身份後,博得了馮鐵頭的同情,才被強行帶走了。


    按說馮鐵頭應該好吃好喝供著他,不管是交給南朝還是北朝,都爭取賣個好價錢。怎麽會這般折辱,這不是跟自己的收入過不去嗎?


    ‘莫非馮鐵頭帶走他,不是為了奇貨可居?’任元瞥一眼高高在上,跟劉麻子把酒言歡的馮鐵頭,不禁犯起了嘀咕:


    ‘那他圖個啥,虐待龍子龍孫的快樂?不至於這樣脫離低級趣味吧?’


    ‘還是說他知道,玉璽在蕭綜身上?’任元又想到一種可能,便見那馮鐵頭居然心有所感似的,忽然轉頭準確地看了自己一眼。


    任元心下一緊,知道自己引起對方的警覺了,便笑著起身舉杯向他敬酒。


    “還沒輪到你們敬酒呢,坐下坐下。”劉麻子見狀,趕緊把馮鐵頭的注意力拉迴來。給他倒酒道:“來兄弟,咱倆再喝一杯。”


    “好。”其實馮鐵頭也不知道任元的想法,滿屋子亂糟糟這麽多念頭,隻是突然聽到‘玉璽’兩個字,應激了而已。


    不過這會兒,也不是追究的時候,他便重新堆起笑容,舉杯道:“來,多謝兄弟前來助我,有了你的輔佐,我是如虎添翼啊!”


    “嗬嗬……”劉麻子笑笑,看到自己的副將在外頭微微點頭,知道這是大部隊都已經開進城裏,該準備的也準備完了,便不再跟他虛與委蛇了,嗬嗬一笑道:


    “這也是我要跟兄弟說的話——有了你的輔佐,我如虎添翼!”


    “都一樣都一樣……不對,你什麽意思?”馮鐵頭終於迴過味來,倏然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盯著劉麻子:


    “什麽叫我輔佐你?難道你不是來給我打下手的嗎?”


    “誰說我是來給你打下手的?”劉麻子淡淡一笑,亮出了真王令,提高聲調道:“真王有令!”


    鬧哄哄如菜市場般的廳堂中,瞬間安靜下來,馮鐵頭的部將死死盯著劉麻子的真王令,劉麻子的部將卻死死盯著他們。


    “著劉乂為征西將軍,都督滎陽方麵軍政,攻打虎牢關,一幹將帥務必聽令,若有違抗先斬後奏!”劉麻子朗聲念完真王令的內容,掃一眼呆若木雞的馮鐵頭等人,滿是快意道:


    “都聽清楚了吧?我才是西征的主帥!馮大哥可要以大局為重,精誠團結哦。”


    “聽明白了。”


    “放心吧,我們以劉帥的馬首是瞻!”轟然應聲的都是劉麻子的自己人,馮鐵頭的人沒一個吭聲的,都看向自家老大,隻待馮鐵頭一個眼神,就幹他娘的!


    “……”馮鐵頭卻沉默了。他雖然同樣火冒三丈,但顯然對方有備而來,就等著自己發飆。


    雙方實力本就在伯仲之間,有心算無心,他這邊肯定要吃虧的。


    略一權衡,馮鐵頭居然忍下了這口氣,端起酒盅道:“好,以大局為重,我們一起敬劉帥!”


    “……”馮鐵頭手下將領這才不情不願地舉起酒盅道:“敬劉帥!”


    這下輪到劉麻子愣怔了,沒想到馮鐵頭這迴居然不頭鐵了。定定看了馮鐵頭好一會兒,他才笑道:“哈哈,大哥真是高風亮節,我輩楷模啊。其實,真王隻是一時生氣,才換我來擔綱攻打虎牢關的任務。”


    “兄弟放心,等攻下虎牢,我一定會迴虞城的,滎陽還是兄弟的。”劉麻子又拍著胸脯保證道:“若要是到時候戀棧不去,你直接把酒潑到我臉上!”


    他這番說辭都是精心設計過的,自然能唬住好些粗鄙武人,讓馮部將領眼裏的殺氣消退了不少。


    “嗬嗬……”可馮鐵頭能聽懂劉麻子的心聲,對這個敢做不敢當,還得拿杜洛周當幌子的慫貨充滿了鄙夷。


    “既然真王決定兄弟來當這個主帥,我當然服從。”馮鐵頭便一味敷衍道:“總之你說什麽是什麽,我都絕對支持。”


    “還是要商量著來的。”他這麽高姿態,反倒弄得劉麻子全力一擊打在了棉花上,別提多難受。卻又不敢再得寸進尺,重新激怒馮鐵頭。兩人忍著惡心虛與委蛇了一番,便散了席。


    馮鐵頭也是光棍,居然當場就搬出了城守府,給劉麻子騰出了地方。


    送走了馮鐵頭一行,劉麻子和眾手下便迴到廳堂繼續吃酒,慶祝奪帥成功。


    “哈哈哈,我就說吧,娘娘腔沒膽量撕破臉的!”


    “還真是,白捏了一把汗……”


    “來,一起敬劉帥,恭喜劉帥馬到成功!”眾將紛紛舉杯,向劉麻子敬酒。


    唯獨任元沒有舉杯,隻是一臉冷笑。


    劉麻子看到他的表情,笑容一滯道:“任兄弟怎麽了,哪裏不妥嗎?”


    “馮鐵頭迴去,肯定是準備火並的,諸位卻還在這裏沾沾自喜,怕是兇多吉少了。”任元毫不客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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