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


    殘陽似血,如同一灘濃稠的血水,將整個東都的天際染得通紅,給這慘烈的戰場更添了幾分悲愴與淒涼。一天驚心動魄的廝殺終於落下帷幕,東都的四個城門下,已然是一幅人間煉獄的景象。屍體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每一寸土地,鮮血匯聚成小溪,順著地勢緩緩流淌,在低窪處形成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血窪。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混合著死亡的氣息,讓人幾欲窒息。


    其他三位將軍的對戰正如孟皓清所預測的那般,進行得異常順利,完全是一邊倒的碾壓態勢。三位知府此刻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他們焦急地在營帳中來迴踱步,眼睛死死地盯著營帳外,豎起耳朵,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動靜,滿心期待著能聽到桑厚文破城的消息。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除了遠處傳來的零星廝殺聲,始終沒有等來他們期盼的信號。尤其是段州知府,他的臉色愈發陰沉,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他的將士們僅僅經過一天的激戰,就已經被錢朋率領的軍隊拚殺得所剩無幾,營帳中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城北的城牆上,孟皓清獨自一人佇立著,身影在殘陽的餘暉下拉得很長很長。他望著城下那一片屍山血海,心中五味雜陳,滿是沉重與不忍。這些橫七豎八的屍體,每一具都曾是鮮活的生命,有著自己的家庭、夢想和喜怒哀樂,可如今,卻都在這場殘酷的戰爭中消逝了。想到這裏,孟皓清深深地歎息一聲,那歎息聲中飽含著無奈與悲憫,他緩緩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下城樓。


    迴到營帳,孟皓清撩開營帳的門簾,一股飯菜的香氣撲麵而來。案幾上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在這冰冷殘酷的戰場中,顯得格外溫暖。孟皓清疲憊地坐在榻上,伸手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他知道,隻有吃飽了,才有足夠的力氣去應對接下來的戰鬥。


    就在這時,營帳的簾子被輕輕撩開,一個女人的身影緩緩映入眼簾。孟皓清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說道:“你怎麽在這?”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和疑惑,打破了營帳內短暫的寧靜。


    文秀微微咬了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緊張與羞澀,輕聲說道:“我來……看看你。” 她的聲音輕柔婉轉,在這充滿血腥味和硝煙味的戰場上,顯得格格不入。


    孟皓清放下碗筷,目光緊緊地盯著文秀,問道:“你不是應該在花都嗎?何時迴來的?”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警惕,仿佛在審視著一個不速之客。


    文秀微微低下頭,避開孟皓清的目光,小聲說道:“在你迴東都的第二天。”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孟皓清擦了擦手,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說道:“迴去,這裏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文秀卻倔強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說道:“你身邊需要有個女人照顧,我可以。” 她向前邁出一步,眼神中滿是期待,似乎在等待著孟皓清的迴應。


    孟皓清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再次強調道:“我再說一遍,迴去,迴你的皇宮!” 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文秀卻並沒有退縮,反而更加激動地說道:“陳錦初和趙湘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這裏是戰場,她們都能來,我也可以!”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臉頰也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


    “砰!” 孟皓清猛地一拍案幾,桌子上的筷子瞬間騰空而起。他怒目圓睜,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緊接著,他用力一揮,“咻!” 一隻筷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從文秀耳邊二寸的位置飛過,隨後 “砰” 的一聲,深深地釘入文秀身後的木樁上,木屑四濺。


    孟皓清瞪著眼睛,大聲吼道:“別跟我廢話,滾!” 他的聲音如同一記炸雷,在營帳內迴蕩,震得文秀的耳朵嗡嗡作響。


    緊接著,孟皓清扯著嗓子喊道:“來人!把文秀姑娘給我送迴皇宮,以後誰再讓她靠近我的營寨,格殺勿論!” 他的眼神中透著冰冷的殺意,讓人不寒而栗。


    文秀拚命掙紮著,想要掙脫架著她的探子的手,可她的力氣在這些身強力壯的探子麵前顯得微不足道。探子們也不敢太過用力,畢竟這是太子妃的妹妹,他們生怕一個不小心,傷到了這位尊貴的姑娘,迴去沒法交代。


    文秀一邊掙紮,一邊喊道:“孟益合,你……”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探子架了出去,聲音漸漸消失在營帳外的夜色中 。


    孟皓清素來厭惡旁人拿自己親近的女人作比較,這種行為在他心中猶如逆鱗,尤其是涉及到陳錦初時,更是令他反感至極。從第一眼見到文秀起,孟皓清內心就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抵觸情緒,這種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濃烈。


    文秀無疑是美麗動人的,她的五官精致如畫,眼眸猶如一泓清泉,顧盼間秋波流轉,身姿婀娜,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種迷人的韻味。然而,在孟皓清眼中,這份美麗卻無法激起他內心哪怕一絲波瀾。他看待文秀,就如同看待一個陌生的過客,她的一切優點在他心中都變得無足輕重。在孟皓清的世界裏,陳錦初占據著獨一無二的位置,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情感羈絆,旁人無法輕易觸及,更無法與之相提並論。每當有人將旁人與陳錦初放在一起比較時,孟皓清心中就會湧起一股無名怒火,他覺得這是對陳錦初的不尊重,也是對他感情的褻瀆,當然除了寧陽以外。因為他知道寧陽那樣是在鬧他


    隨著夜幕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地覆蓋了整個大地,白日裏的喧囂與廝殺漸漸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靜謐。月光如水,灑在東都的每一個角落,給這座飽經戰火洗禮的城市披上了一層銀紗,卻也無法掩蓋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和硝煙味。


    此時,在東門的城樓上,陳錦初靜靜地佇立著,她身著一身輕便的戰甲,身姿挺拔卻又透著幾分柔弱。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輪廓,她的眼神中滿是擔憂與牽掛,緊緊地盯著北邊的方向,那裏是孟皓清所在的戰場。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微微顫抖著,心中默默祈禱著孟皓清能夠平安歸來。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孟皓清的身影,迴想起他在戰場上的英勇無畏,也擔心著他此刻是否正麵臨著危險,是否已經受傷。每一個念頭都如同針一般刺痛著她的心,讓她坐立難安。


    與此同時,南門的城樓上,趙湘同樣望著北方出神。她雙手抱在胸前,眉頭緊鎖,平日裏爽朗的麵容此刻布滿了陰霾。她和陳錦初一樣,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她深知戰場的殘酷,也清楚孟皓清所麵臨的巨大壓力。在這寂靜的夜晚,她的思緒飄迴到與孟皓清一起度過的時光,那些一起訓練、一起並肩作戰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她在心中暗暗發誓,如果孟皓清遭遇危險,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與他共同麵對一切。然而,此刻她隻能站在這城樓上,焦急地等待著消息,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倍感煎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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