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小柔知道,這一次,可能是見安寧最後一麵。


    她無論如何都要去。


    孔力依舊不肯鬆口。


    孔小柔自嘲道:「你不讓我參加高考,是擔心我把那些事告訴夫人吧?」


    孔力神色不自然,不敢看孔小柔。


    孔小柔絕望的道:「我不說!那些事情我不說可以了吧!那個叫宋子謙的已經得到了懲罰,我們這些恩將仇報的幫兇!早晚有一天也會有報應的!」


    溫柔善良的孔小柔從來沒有這麽激動瘋狂過,像是被刺激得精神都要崩潰了。


    孔力見狀,連忙道:「小柔,你冷靜點,冷靜點,我答應讓你參加高考,你別這樣,別這樣好嗎?」


    孔小柔冷靜了下來,不再看孔力。


    夜裏孔小柔又發起了高燒。


    孔力心急如焚,不敢再刺激妹妹,最近可能是情緒失控,妹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那些藥物都像是沒有效果了。


    兩天後。


    孔小柔天亮就醒了。


    收拾好自己的身份證、準考證、文具盒。.


    她撕了額頭上的退燒貼,給自己梳了個高馬尾,甚至化了淡妝,看起來十分精神。


    可能那些蒼白虛弱的人,想掩蓋自己的蒼白,都下意識會用腮紅口紅這種東西。


    這是這幾個月裏,孔力見到妹妹最精神的時候。


    明明妹妹今天看起來狀態很好,不知為何,孔力心中有些不安。


    安寧那邊也起了個大早,想著高考不能耽誤,要提前一些到場。


    安寧叫上了沈禦唐一起去接孔小柔。


    他們的車來到胡同口,就發現孔小柔和孔力已經站在胡同口等著了。


    安寧放下車窗,笑容溫柔的道:「小柔,上車吧,備考的東西準備齊了嗎?再檢查一下。」


    今天開的是一輛七座的車。


    本來沈禦唐是挨著安寧坐的,但停車之後,安寧讓沈禦唐去坐副駕駛了。


    她和孔小柔坐一排。


    孔力坐後麵。


    宋驍老老實實開車。


    上車之後,孔小柔聽話的檢查了自己帶的東西,乖乖的道:「都帶齊了。」


    安寧對司機吩咐道:「開車吧。」


    安寧看著孔小柔問:「怎麽瘦了,臨近高考,壓力太大了嗎?」


    「嗯,是有些壓力。」


    其實真正瘦了的人是安寧,任誰都一眼能看出來,安寧比起之前瘦了好多。


    癌症的化療,胃穿孔的影響,這些都讓安寧吃得越來越少。


    無論禦苑的人怎麽精心調養,安寧都越來越瘦。


    安寧以為孔小柔是因為高考壓力大,畢竟孔小柔跟她說過,她想拿獎學金給哥哥減輕一點負擔。


    一路上安寧一直溫和的跟孔小柔說話。


    在這高考時刻,安撫著孔小柔的不安。


    坐在後排的孔力,全程一言不發。


    不過孔力本來就老實話少,就算沉默也不會引起注意。


    考場很快就到了,安寧跟著孔小柔一起下車。


    可能是坐太久了,也可能是今天日頭有些大,安寧下車之後,有些沒站穩,險些摔倒。


    孔小柔連忙扶住安寧,想著安寧的病,心中難過得不得了。


    沈禦唐和孔力也下車了,沈禦唐扶住了安寧,孔力低著頭站在孔小柔身邊。


    安寧站穩,對孔小柔揮揮手:「好了,去吧,好好考,這幾天你哥會陪著你吧,等你高考結束,我來接你迴家。」


    孔小柔用力的點頭。


    安寧笑容溫和。


    送一個孩子高考,考完之後送她迴家,這隻是一件小事,安寧卻莫名覺得有種成就感。


    和孔小柔揮手再見。


    孔小柔走進考場之後,一身精神像是被抽去了一大半,神情憂傷又失落。


    她好像又在發燒了,她強打起精神走進考場。


    另一邊,沈禦唐把安寧送迴了禦苑。


    出了一趟門,安寧有些累,迴來就困倦的睡了。


    在安寧睡覺的時候,沈禦唐出門了。


    宋驍開著車問:「大少,您要去哪裏?」


    最近宋驍都沉穩很多了,安寧的病,讓禦苑的人都笑不起來。


    沈禦唐迴答:「去理發。」


    宋驍詫異:「大少您已經幾個月沒剪頭發了,不是說想留長發嗎?怎麽突然要理發了?」


    沈禦唐冷聲道:「廢話這麽多,開車。」


    宋驍老實閉嘴,好好開車。


    沈禦唐有專門的造型師,以前都是定期過來,十年不變的發型。


    中途這麽久不來,造型師還以為之前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都嚇壞了。


    這一次接待沈禦唐,多少有些忐忑:「大少……您,您想做一個什麽樣的發型?」


    沈禦唐現在的頭發已經有些長,因為安寧喜歡看他半紮頭發的樣子。


    沈禦唐淡然的道:「全部染白。」


    造型師一愣:「全白?」


    沈禦唐皺眉:「有問題嗎?」


    造型師迴神,連忙道:「沒問題,沒問題。」


    宋驍一下子就知道,大少想做什麽了。


    少夫人頭發白了,所以大少也要把頭發染白,陪少夫人。


    宋驍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共白頭,但他一想就覺得有些難過。


    然後他又想著,少夫人看到大少的白發,可能會生氣吧。


    沈禦唐懶得廢話,已經不容拒絕的道:「動作快點。」


    他本就是趁著安寧睡著的時候出來的,想盡量在她醒之前迴去。


    理發師不敢耽誤,忐忑快速的漂洗把沈禦唐的黑發染白。


    染完之後,造型師都忍不住感歎,人長得好看,真的是隨便什麽發型都好看。


    這樣出格的白發,頂在沈禦唐頭上簡直渾然天成,像是冰雪界的王子一樣,耀眼得過分。


    宋驍一直在一旁看著,一言不發。


    大少要做什麽事,除了少夫人誰都勸不住。


    沈禦唐迴去的時候,安寧還沒醒。


    他就坐在床邊等著,希望她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們同樣的白發。


    如同沈禦唐預想的一樣,安寧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


    安寧有些茫然,揉了揉眼睛再看,還是白色。


    沈禦唐溫和的道:「阿寧,你不想戴帽子可以不戴了,以後我和你一樣白發了。」


    沈禦唐以為安寧會高興的。


    卻沒想到,並沒有迎來安寧的喜悅,在安寧看清楚沈禦唐染的白發之後,眼尾一紅,眼眶含淚,委屈的道:「沈禦唐,你……你還我之前那些好看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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