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的時候,小六對著麵色悲切的齊鐵嘴說道,“小齊,把臉上的表情收一收。”萬不可露怯於人前。


    “是”


    齊鐵嘴挺胸抬頭往前走,臉上掛起他一如既往地的笑意,好像就是簡單的請小六爺去他齊家玩一樣。


    小六跟著齊鐵嘴兩人來到齊府,穿過長廊花園,來到了齊家一處偏僻的院子。


    這個院子位置雖然偏僻,院中的布置卻不比主院差。


    隻是此時中藥味彌漫的整個院子都是。


    許久不見的齊算,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形容枯槁,正閉著眼睛休息,直到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才睜開眼睛看向來人。


    “齊家主。”小六拱手施禮。


    “小六爺,你來了!”齊算招手讓奇妙去扶他起來,卻不想起身已經變成很是艱難的事。


    不等他站起來,小六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坐著就行了,“就這樣說吧!不必見外。”


    “多謝。”齊算拱手還禮。


    齊妙細心的在他身後放了幾個枕頭讓他靠坐起來。


    齊算笑著說,“小六爺,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是大限將至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獨子。”


    “還請.....咳咳咳.....還請,小六爺在我走後照看他一二....”,齊算對著給他拍背順氣的齊妙擺擺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


    “看在他.....看在他......”


    小六抬手止住他未經之言,轉頭看向齊鐵嘴。


    “小齊,你和齊妙去外麵等等再進來,我有話和你爹說。”


    齊鐵嘴有些心慌的看了看六哥,又看了看他爹,拉著他爹的袖子不想放開。


    齊算揮了揮手,“去吧!”


    齊妙將齊鐵嘴給拖了出去。


    等院子裏就隻剩他們兩人後,小六從袖子裏拿出一支毛筆,隨手往上空一揮,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就將整個院子蓋了出來。


    小六歎息一聲遺憾的看著油盡燈枯的齊算,“你可知道,你齊家這一脈單傳,如果你剛剛說出來,那你齊家就會斷了傳承,你要為了護著齊鐵嘴一人,而斷了後世孫輩嗎?”


    齊算露出一絲苦笑,“我齊家從祖上開始,皆是一脈單傳不錯,但是......但是每個新傳人滿了十五歲,前麵的那個就會與世長辭。”


    “我不甘心......不甘心我的兒子和我一樣隻能活三十來歲,孫子什麽的反正我也不認識,還是兒子重要些。”齊算臉色平靜的述說自己的不甘心,直到提到兒子眼中才綻放出光彩。


    “所以.....所以請您看在......看在齊鐵嘴與您一線姻緣的份上,往後護他一護。”


    隨著齊算話音一落,天空突然響起三聲悶雷。


    “你......”小六閉了閉眼睛,一言既出,天機難掩。


    小六點點頭答應他,“好。”


    “多謝,多謝.....閆君。”說完這句話,齊算就帶著笑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謝什麽?你都把他許給我了,我的人我自然要護著的。”


    小六歎息一聲,揮手扯掉了屏障,看著齊算的靈魂破碎成星星點點飄向遠空。


    奇門八算,道破天機,為天道所不喜,不僅早喪,死後更是魂飛魄散,沒有來世。


    就算是她.....也無能為力。


    齊鐵嘴推開院門走了進來,一眼就見到躺在躺椅內一動不動的齊算,他跌跌撞撞的跑向他爹。


    慌慌張張的搖晃那個一動不動的人。


    然而......這個人再也不會和他說一句話了。


    “......”


    爹.....


    他想喊一聲爹,卻怎麽也喊不出來,喉嚨裏好像被眼淚給塞滿了,沒有留下一絲讓他發出聲音的空隙。


    齊妙跟在齊鐵嘴的身後走了進來,他拍了拍齊鐵嘴的肩膀,將他推開,彎腰抱起躺椅上那個睡著的人。


    抬腳向屋裏走去,突然齊妙在門口停了下來,轉過身最後看了那孩子一眼方笑著說,“小少爺,你要學著長大了。”


    “妙妙,你要幹什麽?你要把爹帶到哪裏去?”齊鐵嘴嗷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邊跑邊爬的跑向齊妙。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那是他不敢麵對的結果。


    “妙妙,不要!”


    這時老管家,走了進來,拉住了齊鐵嘴。


    “妙叔.....你也不要我了嗎?”齊鐵嘴哭著問得小心翼翼。


    “我啊,要去追我的少爺去了。”齊妙笑了笑轉過身去。


    老管家一臉平靜的抱著齊鐵嘴,“小少爺,讓他去吧!”


    他讓他的兒子為難了幾十年,如今他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齊鐵嘴拚命想要掙開束縛,卻掙不開從小習武的老管家,隻得哀求老管家放開自己,“爺爺,爺爺不要,你放開我....你讓妙叔出來。”妙叔他想幹嘛?有什麽不能好好說?


    齊妙頭也不迴的對著老管家道謝,“多謝爹成全。”


    說完就跨進門去,一腳踢上了房門。


    齊妙將齊算端端正正的放在大紅色的床上,然後自己也躺了上去,和齊算並排躺在一起。


    “少爺,你騙我讓我等了你這麽多年,現在你終於屬於我了。”


    “這間院子,你說過是給我成親用的,現在我就收下了。”


    “少爺,等等我,我來找你了。”


    齊妙看著床頂的蚊帳自言自語的說完,就閉上眼睛抬手將一旁矮幾上的燭火打翻在地,火光中他好像又看見了他那風光霽月的少爺。


    聽見他笑著說,“齊小貓?你這什麽破名字,我給你起一個,就叫齊妙。”


    當時的自己滿臉抗拒,“不要,這名字娘們唧唧的,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叫這名,以後我還怎麽出去混?”


    然後他開始忽悠還年少的自己,“你不懂,妙這個字啊,形容的是青春年少的美和好,懂不?“


    最後自己還是同意了齊妙這個名字。


    “那.....那行吧!”


    ‘妙’啊!不就是小貓的叫聲嗎?


    後來他想大概是少爺惡作劇達成所願的笑實在太過美和好了,才讓年幼的自己慌了神,亂了心!


    地上是早就澆上的火油,火苗追著油,很快點燃了床帳,大火包圍了整間屋子。


    “不要......”


    齊鐵嘴哭喊著跌坐在地,他不懂為什麽,爹沒了,妙叔也不想活了,他們.....他們以前不是老吵架的嗎?


    妙叔連管家爺爺都不要了,追著他的少爺去了。


    留下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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