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妖在空中宛若一隻破麻袋一般上下拋飛,一個瞬間便改變了千萬個方向,一道道殘影伴隨著一蓬蓬細碎的血霧出現在了半空之中。


    突然。


    人影一停。


    數片內髒血肉落入了他的口中。


    猴妖的身影在空中停滯,已然千瘡百孔,隻有一息尚存。


    “……所以給我吃你的內髒就好了。”


    咕嘟。


    王守庸麵無表情地,咽下了口中的內髒。


    【已掠奪詞條:鬼臉(藍)、幻象(藍)……】


    瞥了一眼,五個藍色詞條掠奪成功。


    王守庸轟然向旁邊砸出一拳,猴妖的身軀便徹底像是最後的一擊,炸成了無數血霧。


    王守庸極不滿意地皺起了眉頭,瞟了一眼麵板上那剛收獲的五個藍色詞條,搖了搖頭。


    夢華境內的妖魔,質量實在太差了些。


    幾息後,王守庸逆著月光,宛若神明降世,緩緩落到了地麵上。


    兩名稷山縣校尉抬頭仰望著這個少年,心中的絕望甚至來不及轉換成希望,便在這個瞬間化作了無盡的震駭。


    化氣,圓滿……?


    少年身上透露出來的境界修為的氣息,徹底衝擊了他們的修行觀,給他們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重塑。


    他們在方才最絕望之際都未曾想過,會有一個化氣圓滿的少年從天而降,將那隻猴妖如此輕描淡寫,如此暴戾,如此碾壓地爆殺。


    他們兩個感玄境界對戰這古怪的妖魔尚且要小心翼翼,躲到背後偷襲,怎麽到了這少年的手中,卻完全調轉了形勢?


    世間哪裏有這樣的化氣圓滿……


    兩人瞠目結舌,心神動蕩。


    就在兩人震驚之際,王守庸便走到了他們的麵前。


    “站得起來嗎?”王守庸順手將兩顆丹藥彈入了兩人口中,問道。


    兩人愣愣地點了點頭,詫異地發現丹藥入口,便化作清涼的能量湧向了他們的創傷處,噴湧而出的鮮血戛然而止。


    “巡使大人有令,考核暫停,去秘境入口匯合。”王守庸將兩人提起,淡淡道。


    他沒有時間可以浪費,所以麵對兩人的震驚猶豫以及疑惑,王守庸絲毫沒有解釋什麽的心情。


    “可是,可是考核……”其中一名校尉迴過了神來,顫聲道。


    王守庸淡淡地瞥了一眼這名校尉,眼神平靜。


    然而不知為何,這名校尉卻從王守庸的眼中看出了些危險來。


    “巡使大人還說了,若有反抗,武力鎮壓帶迴。”


    語氣清淡,落在兩人的耳中,卻如同雷鳴一般震耳欲聾。


    兩人的腦海中,幾乎第一時間便浮現了方才那隻感玄中境的妖魔被千萬如雨一般的拳頭轟殺成血霧的情景。


    兩人於是惶恐地瘋狂點起了腦袋。


    “我們迴,我們迴,不勞您動手……”


    話音落下,王守庸便將兩人放了下來,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替他們撣去了些許土塵,淡淡地點了點頭,轉身便走。


    隨後便在兩人如看神靈的眼神中,漸漸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密林中,胡承平抽刀歸鞘,一隻感玄妖魔在他的刀下緩緩倒地。


    一名瘸腿親隨惶恐不安地看著這個冷麵校尉轉身離去。


    ……


    溪流邊,司徒問風將一人從水中提起,卻發現他早已沒了聲息,水中血霧彌漫,右手提刀而起,其上卻掛著一隻化氣境妖魔。


    ……


    山穀中,司徒亦雲捏住一隻化氣妖魔的腦袋,將其從肉軀上割了下來。


    她的身上,有濃烈的陰煞以及天地之氣殘留交織的氣息。


    “又是一隻會使化氣武技的妖魔……”


    她的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安。


    ……


    懸崖邊,應半青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一隻化氣圓滿的妖魔被他逼至了崖邊,趴在地上對他張牙舞爪地嘶吼著。


    應半青麵露無奈,輕聲道:“方老,我怎麽總覺得,我總是被逼著逼著,便到了如此境地?”


    方老淡淡道:“廢什麽話,王守庸此人若未來順利,必將觸碰大道,如此之人,不比那司徒天元強上萬倍?”


    妖魔嘶吼著衝向應半青,獠牙腥臭撲麵而來。


    然而應半青隻一個錯身,空中便交織出了無數熒光。


    噌!


    恍若劍鳴之聲響起。


    妖魔徹底變作無數血塊,轟然於半空中簌簌落下,血水如瀑布泉湧。


    頃刻間便沒了聲息。


    “但你總說到了悟道境,總該要遵循些因果……司徒天元的因,我總得還呐……”


    有些苦惱的聲音消散在夜色中。


    ……


    ……


    相同的夜色下,有人斬妖除魔,有人窺探命運。


    也有人如佛像枯坐。


    一處峭壁前,陰冷潮濕的氣息遍地橫走,無數草木幹枯,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而就在這堆被汲取了所有生機的草木前,有一人於佛像前端坐,一言不發,一息不存,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死人。


    他的麵目蒼老,臉型頗長,須發皆白,幹枯的血肉緊緊貼在骨頭上,仿佛旁人一碰,便能劃破他的皮膚,摸到他潔白無瑕的骨頭。


    而他的手掌,則與麵前佛像的手掌緊緊相連,就好像在互相牽著手一般親密無間。


    佛像的眼睛睜著,分明沒有瞳孔,卻宛若總帶著愉悅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夜風吹拂而過。


    一道沉重的腳步聲自不遠處傳來。


    灌木叢中,鑽出了一人身影。


    紫衣金紋——是一名眼神都泛著點冷意的稷山縣校尉。


    然而這名稷山縣校尉的左臂空空蕩蕩,衣袖在風中肆意飄揚。


    正是季長文。


    季長文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將右手提著的人影放到了麵前那人的身前,躬身行禮。


    “典吏大人……”


    他抬起頭,瞳孔倒映出麵前這人的樣貌。


    三分像那第一輪第二輪考核皆慢了王守庸一步的廣秋生。


    另外七分卻又像極了稷山縣的老典吏大人。


    整個稷山縣,保留有完整記憶的便隻有他,因為隻有他清楚,自己正在做著一件多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並願意為之發自內心地努力。


    同樣地,便也隻有他知道,自始至終,廣秋生便不是廣秋生,而是潛藏的稷山縣典吏。


    至於稷山縣典吏大人之前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並不知曉,也並不在意——他隻關心一件事。


    “大人,我可入感玄了嗎?”


    老者睜眼,瞳孔猩紅,一雙眸子已然徹底沒了眼白,隻有中間一點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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