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發上,聽著老爺子滔滔不絕的陳述著這些他自以為正確的安排,隻覺得如墜冰窟,整個毛細血管都在唿吸著徹骨的涼氣,屋裏明明是恆溫的二十來度,可我卻抱住了雙臂。


    他們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怎麽能就這麽平淡無奇的說出這樣的安排,我是程家的附屬品還是生育工具。


    我的孩子,我還能不能做主。


    或者說如果程勁川醒不來我真的不能獨自離開嗎?


    想到程勁川心裏又是一痛。


    我是不是也隻是一顆他鞏固權力的棋子,今天早上也隻是想利用我讓程勁山知道,不管他做什麽都是徒勞的,程家隻有他說的算。


    他根本沒有考慮我與程勁山會被傳出怎樣的緋聞,到最後還變成了是他大度原諒了我們。


    我借口出去透透氣,月份大了需要走動走動為由,離開了房間,我不想再聽老爺子說著這些深謀遠慮的運籌帷幄了。


    “嗯,別走遠了,待會我們還得迴去,現在也四點多了。”老爺子慈眉善目的提醒我。


    “嗯,就在這個樓層。”


    其實沒什麽好轉的,也就是在外麵的公共露台坐坐。


    我又能去哪呢。


    看著窗外銀裝素裹的a市,曾經這裏也是我待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現在卻讓人沒有歸屬感。


    “老婆,怎麽坐這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扭頭向後看去,隻見程勁川坐著輪椅就這麽目光如水的看著我,傍晚的霞光照映在他的俊顏上,澄澄的、暖暖的,讓他的麵色也變得柔軟起來。


    說到底,他是那個沒有嫌棄過我家世的老公,也是那個不顧一切為我擋子彈的老公。


    眼前的天之驕子本不應該坐在輪椅上,也不該消瘦成眼前這樣,我在這裏傷懷悲秋的屬實有點忘恩負義、矯情過火了。


    我現在過的富太太的日子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啊,我又有什麽資格坐在這裏傷懷悲秋,福中不知福呢?


    想到這裏,我麵帶笑容起身走到他麵前。


    “你行動不便,怎麽還過來這邊了。”


    他麵色微愣,顯然沒想到下午電話裏還撂臉子的我,現在又換了副柔和的麵孔。


    我看他探究的眼神,於是在他麵前定睛看著他:“怎麽了?”


    他反應過來,爾後笑笑:“沒什麽,感覺像出現了幻覺,我以為老婆你在生我氣。”


    我繞到他身後,從阿堅手中接過輪椅推手,將他向露台前推了推:“生氣也有,驚喜也有,可還是覺得你能醒來在身邊最好,不然我覺得自己負罪感好重。”


    他抬手拉住我的手腕,拉著我到他身邊。


    “為什麽要有負罪感,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感情存在這種東西。”


    他摩挲著我的手,沒有看我,隻是一直盯著我們緊握的手。


    接著又慢聲細語的說道:“你給我戴上戒指的時候我就恢複了知覺,隻是那時候還不能完全醒來,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康健,也試著想在今天見到你時站起來走向你,可是我沒有辦到,還得再過段時間才行。”


    我聽他娓娓道來,附和著“嗯”了聲。


    他接著抬起頭,消瘦的臉頰掛上笑容又有些疼惜的看著我說:“這段時間你受苦了,害你過了不少擔驚受怕的日子,老婆你很勇敢,也很堅強,我聽阿堅說我們的孩子差點沒保住,所以你可是功臣,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沒有你我也沒那麽快醒過來,之所以今天早上出現,也隻是讓那些董事知道,你是我程勁川的女人,我沒醒來那就是你可以代表我的一切,我沒想這會變成你的困擾,對不起。”


    聽到他和我這麽心平氣和、敞開心扉的解釋,這一刻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我都願意選擇相信他。


    而且,也由不得我不信。


    我們現在是夫妻共同體,就像程勁山說的,我現在是程家人,不可能獨善其身,也不再是獨立的個體,享受了榮華富貴,也要盡自己應盡的義務。


    現在隻能依附於程勁川,我才能有好日子過,沒有他的這段時間裏,過得是怎樣的煎熬隻有我自己知道。


    他現在還能低聲下氣的向我道歉,說出這麽誠懇的話,那就證明他心裏有我,哪怕是糊弄我的謊言,真相我也不想去探究了。


    想到這裏,我俯身抱了抱他,在他唇上蓋了章,至少我還是愛他的,他也還是愛我的。


    至於以後是否像別人說的那樣,有錢人都是女人不斷,三妻四妾,我也不想現在去考慮這些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好心情迎接我們的孩子。


    “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什麽可對不起我的,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感情有這三個字的存在。”


    他眸中笑意加深,心情愉悅道:“學我說話?”


    我否認:“沒啊,我說的是事實。”


    話說開了,我們好像又迴到之前的感情狀態,沒有了幾個月不聊天的尷尬和生疏感了。


    阿堅這時候過來說:“老爺子讓我們現在迴去了。”


    “好,我們現在迴老宅。”


    程勁川鬆開我的手,我準備去推他,他沒讓。“你現在身子重,讓阿堅來吧。”


    迴到車上,阿堅扶著他起身,我看見程勁川有些艱難的拿過阿堅遞來的拐杖,慢慢挪步到車上,看到這裏我不自覺的眼眶濕潤,想要上去扶他,他也沒讓。


    看得出他神色有些陰沉,因為用力身體隱隱有些顫抖,好不容易坐到後座上,長長的籲了口氣。


    我情不自禁的拉過他的手掌,不知道該說什麽,那種負罪感又從心底冒了出來。


    “我現在是不是很廢?”他玩笑的口吻問我。


    我急忙否認,真摯的看著他給他提氣:“怎麽可能,老公,你已經很厲害了。”


    “這麽會說話的嗎?老婆。”


    說著他將我摟在懷裏,這麽多天終於真切的躺在他懷裏,久違的安全感又迴來了,我朝他懷裏拱了拱,他也用脖頸蹭了蹭我的頭,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


    接著輕聲在我耳邊問:“去查了嗎?男孩女孩?”


    我柔聲細語的悶聲道:“沒,就是想等出生的那一刻知道。”說完,我抬起頭,皺了眉頭看向他:“怎麽,嫁到你們家隻能生男孩嗎?”


    他抿了下嘴唇忍住唇角的笑意,將我又拉迴他懷裏靠著說:“怎麽會,隻要是你生的,男女我都喜歡。”


    接著他感歎一句:“哎呀,真好,就是對不住老婆你了,沒能立馬給你個隆重的婚禮。”


    我搖搖頭:“不想鬧騰,這樣就挺好。”


    還婚禮,現在都快生了,生下來後,還得照顧孩子,兩年內都沒什麽精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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