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誡氣到無力,“你一直這樣抱住我,我如何救得了你?”


    “抓住這根繩子,雲姑娘拉你過去。”把手裏繩索給他。


    三十好幾的胖漢抬頭看看繩索的另一頭,見一位白衣姑娘穩站水麵之上,身姿輕盈飄逸,清麗如謫仙,看起來比身下這個男人要厲害很多的樣子。


    “蘇大人,那小人就不管你了哦。”話出口當即,他猛一把拽住繩索,把蘇誡給推開了。


    繩子的另一頭,雲渡本來做好了將有一股力拉拽的準備的,但當繩子猛然繃緊,被一股蠻力扯拽的霎那,她突然腳下一滑,在樹幹上晃了幾晃,還是落了水。


    冰涼渾濁的泥漿水裹上身體的瞬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抬起手正要抱住粗大的樹幹,赫然發現白衣上已經裹滿了黃紅色的泥漿。


    “這是哪處衝來的泥洪,怎麽渾成這樣?!”雲渡心道。


    為免身上負重過剩,影響行動,她及時踢掉了靴子,連著把外衫也脫了。


    庖夫拉著繩索鳧過來,雲渡已經重新站迴了樹木上。


    看著氣喘籲籲的大胡子胖漢獨自一人而來,她心急問:“蘇指揮呢?”


    胖漢爬上浮樹,抱牢,眼光閃了閃,道:“他讓你先把我送上岸去,他自己能迴來。”


    雲渡舉目望向蘇誡的位置,發現他漂得更遠了。


    垂眸她又看著胖漢,一張臉上都是毛乎乎的黑髯,表情是看不清,隻見一雙三角眼眯著看她,求生的欲望感覺就要從眼縫裏麵溢出來了。


    雲渡環視著滔滔洪水,對自己所在的環境進行仔細的分析:


    此時她之所在離來時的岸估摸有七八十丈遠,而離最近一邊至少也有十幾、二十丈,她自己一人往哪邊都不費勁,但若要帶……


    她又看看腳邊胖墩墩的人,心中結愁。


    這麽個大塊頭,她怎麽救啊?


    凝思著,陡然她看見洄水內又浮來一些粗木,張牙舞爪的樹木在渦流邊緣旋轉。


    她於是靈機一動,想到一個或可行之法。


    “你先在此等著,我先到那邊去。”說著玉白細嫩的足尖在粗糲的樹幹上一踏,展臂躍向漩渦邊緣的浮木。


    “哎,雲姑娘……”胖漢伸出手想抓住雲渡,指尖才碰到她的腳,人“嗖”一下便消失了。


    動作幹淨利落,比她說話的速度可要快得多。


    胖漢突然很害怕,怕她一走了之,不管他死活。


    他盯著她飛走的背影,眼裏漸漸升起一種腳怨恨的情緒。


    然而不過眨眼,清越的女聲便傳了過來。


    她在巨大的濤聲說了句不知什麽話,隨即甩來一根繩索。


    胖漢一見救命繩,趕緊抓住。


    雲渡先把他拉近,在他要靠近的時候,她將繩子放了放鬆,迅速運氣至腳底,接著猛地一使力,將立足的樹木朝最近的岸邊踢過去。


    一、二、三、四……


    她牟足了勁一次性踢出五棵樹木過去,一棵連著一棵,像是一道窄小的浮橋。


    做完這些,她一刻不歇,也不跟水裏的人撲騰的人商量,將繩索盡數放鬆之後,她目光堅定的看著滑水而去的“浮橋”,說了聲“抓緊啦”,身形在洪浪中倏然一閃,踩著“浮橋”朝著岸的方向快速奔跑。


    水中一個如猿似豕的肥碩之物緊跟而上,其淒厲的嚎叫又緊隨其後。


    一口氣衝上了岸,累壞了的雲渡旋即往地上一坐,抱住旁邊一棵樹喘氣。


    她連看都沒力氣去看那胖漢,隻緊緊拉住繩索。


    不多時,感覺繩子繃得死緊,她這才往岸邊往下的位置看了眼,發現是那人拉著繩子往她這裏來。


    雲渡手心被繩子勒得生疼,抖了一下繩子,對他道:“別拽了。自己爬上岸。”


    胖漢道:“我胖。怕這岸邊的樹經不住我拉。”


    雲渡看著蘇誡最後出現的地方,心有些亂。


    她不太高興地看了胖漢一眼,用力把繩索往上拉了一下,纏在身旁樹幹上,省省力。


    胖漢上來後,她立馬問他:“你們蘇大人怎麽跟你說的,他怎麽這麽久了還沒上來?”


    胖漢有些支吾地道:“他什麽也沒說,就讓我拉住繩子讓你救。”


    “方才不是你說,蘇誡說的自己會迴來嗎,如何現在又說他什麽也沒說?”


    “他功夫好,會飛,肯定能上來啊。他背了我那麽久都沒事,一個人能有什麽事兒。你別管他了,咱們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麽辦吧。”


    “他背你?!”雲渡打量他山一樣的身形,驚愕失色。


    讓這麽一個人壓在肩上,他是不要命啦?!


    “他會武,我又不會武,而且我水性也不太好,隻能好好抓住他不動咯。”胖漢理之當然地道。


    雲渡臉色驀地一黑,心想世上怎會有如此自私鬼,一心隻想自己活,全然不顧他人死。


    真不知費力救他幹嘛,真是浪費時間!


    “你自己想吧。”收了繩,她二話不說跳迴洪流中。


    胖漢在河邊高聲喊:“我怎麽過去啊?這荒山野嶺的,我怎麽辦?要走多遠才有人家啊?我一個人怎麽走?”


    ……


    卻說蘇誡因救一個庖夫卷入激流,雲渡為救他也消失在了茫茫霧氣中後,左岩便手足無措了。


    蘇誡要是出了意外,他一人迴京必然是個死。


    且還不止他一人死,可能全家老小都要死。


    天宥帝那狂暴脾氣,連禦史台主官,三朝元老,儒門聖賢都是說殺就殺,他這個工部大司空算什麽存在!


    等不來三人,左岩一整天都在琢磨自己和同行千餘人的何去何從。


    濤濤響側雲霄,他燥得直跺腳,心想他們一定是被洪水卷走了,沒希望迴來了。


    他焦灼得吃不下飯,喝不進水,從清晨到黃昏,一直在樹林裏踱步。


    幾個心腹來勸他說,蘇誡死了挺好的,買了那麽多劍客都沒除了他,現在輕輕鬆鬆他就死了,也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他憤慨地甩袖子,罵道:“你們懂個屁!


    他早死晚死都好,就是不能現在死,死在老夫眼皮子底下。


    一群酒囊飯袋,做事不知道小心點,整這麽出麻煩,是要害死老夫呀!”


    夜幕降臨時分,雲渡迴來了。


    她從泥濘山道上來的時候,正好碰到在路口東張西望的左岩。


    左岩看見她,目光呆了呆,往後跳出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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