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新從後視鏡裏看向許靜。


    她不算那種令人驚豔的大美女,但長相很耐看,一雙眼睛很大,透著善良溫柔,鼻子也挺拔,屬於越看越好看的類型。


    不過她好像很容易害羞。


    以前給他當秘書的時候也是,隨口誇她一句報表做得不錯,也能讓她臉紅。


    就這膽子,當初也不知道怎麽就敢上她的床。


    意識到自己念頭歪了,霍新立刻迴神,平靜地挪開視線。


    許靜鬆一口氣。


    霍新帶著許靜和小玉米去了超市。


    跟霍新一起逛超市,許靜有種微妙的不真實感。


    這一切都太有生活氣息了,好像是連夢裏都不會發生的事。


    他推著購物車,玉米坐在購物車上,手不停地伸:“要這個要那個——”


    霍新一一滿足。


    許靜看著,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容。


    買完東西出來,十分鍾車程就到了霍新的家,她來過無數次的地方。


    一進門,玉米就瞪大雙眼,很大聲地喊了一聲“哇”。


    霍新家裏樓層高,又有一扇大落地窗,顯得明亮又寬闊。


    許靜抱著玉米,微笑問:“爸爸家裏漂不漂亮?”


    玉米點頭:“漂亮。”


    霍新摸了摸玉米的頭:“你先跟媽媽玩一會兒,爸爸去處理一下菜好嗎?”


    玉米:“好——”


    霍新看向許靜:“要喝水你自己倒,水杯還在那兒。”


    許靜點頭說好。


    霍新拎著兩大袋菜,往廚房走。


    許靜不自覺跟了兩步,說:“要不我來吧,你陪玉米玩兒。”


    霍新說:“他剛來,我怕他不習慣,你先陪陪他。處理好菜我就來換你。”


    許靜說好。


    霍新進了廚房,迴頭說:“對了,我臥室裏有玩具,這兩天才買的,不知道他喜不喜歡,你陪他去玩。”


    許靜彎腰對玉米說:“爸爸給玉米買玩具了,咱們去看看好不好?”


    玉米大聲說好。


    許靜牽著玉米走進主臥,窗邊地上摞了兩排高高的玩具。


    樂高、火車隧道、方塊積木、一架小鋼琴、一套小架子鼓,甚至還有一輛帶輔助輪的小自行車……


    玉米一看到自行車就喊:“騎這個騎這個。”


    早在半年前,玉米看到別的小朋友騎自行車時就很喜歡,但家裏實在是沒有地方放,權衡之下她就沒給玉米買。


    自行車已經安裝好,顯然是霍新提前為玉米準備的。


    許靜將小自行車拎出來,玉米張開雙手,急道:“媽媽抱。”


    然後便騎了上來。


    霍新家裏的客廳很大,倒是不怕騎不開。


    玉米伸腳一蹬,自行車便動了。


    許靜一臉驚喜:“你第一次就會騎呀,玉米好厲害。”


    玉米沒說話,一心騎車。


    騎到門口,前輪頂在門上,玉米迴頭看著許靜:“媽媽掉頭。”


    許靜笑著說好,把他抱下來,將自行車掉頭,然後跟他說:“這是爸爸給玉米買的,玉米一會兒記得謝謝爸爸給你買自行車好不好?”


    玉米說好。


    但他對“一會兒”沒什麽概念,連忙噠噠噠邁著一雙小腿跑進了廚房。


    霍新正在洗菜。


    玉米抬頭說:“謝謝爸爸給我買車。”


    霍新一顆心都化了。


    他放下菜,擦幹手,把玉米抱起來親了口:“不客氣,這是爸爸應該做的。”


    玉米掙紮著要下來去騎車,霍新又把他放下。


    玉米啪嗒啪嗒一路跑迴媽媽身邊,繼續騎車了。


    霍新向許靜望去,她彎著腰,一手扶著車把,一邊正跟玉米說著什麽,麵帶微笑,一臉溫柔。


    他看了這幅畫麵許久,才迴身接著洗菜。


    小玉米興致勃勃騎了半個小時自行車,忽然對許靜喊:“喝奶!”


    許靜說:“爸爸正在給玉米做飯,咱們等一等好不好?”


    但小孩子餓了後並沒有太大的耐心。


    玉米大喊:“不要,我要喝奶!”


    霍新這時已備好菜。


    聽到聲音,他走出來問:“玉米是餓了嗎?”


    許靜說:“是,應該也有點困了,他一困就會有點鬧騰。”


    霍新:“我看你帶奶粉了。”


    許靜:“包裏有。”


    但霍新第一次給玉米親自做飯,她不想讓霍新失望。


    霍新大約也猜到了這點,溫聲說:“你先喂他喝奶,可以留在這吃晚飯。”


    許靜微微一怔,輕聲說好。


    她沒想到能跟他一起相處這麽久。


    喂玉米喝完奶,玉米就有點兒打盹兒,耷拉著眼皮在她懷裏很快睡著。


    許靜輕輕把玉米放到主臥床中間,怕他滾下來,往靠牆的床邊摞了兩個枕頭。


    摞好後坐迴另一側,看到霍新床上的床單。


    是灰色的,邊緣壓了一條深色條紋。


    跟她那晚在這兒過夜時的床單好像是同一條。


    她低頭看去,床單的一角已經有些磨損了。


    霍新並非天生家境優越,她給他當秘書那幾年,也知道他生活上不算奢侈,穿著也沒有過分講究,所以這條床單還真有可能是四年前那條。


    她臉頰忽然微微有些發燙,想起了四年前那一晚。


    霍新剛參加完一個酒局,他整個人醉的腳步都有些虛浮。


    恰好那晚是她跟著過去,便把他人送迴家。


    這也不是霍新第一次醉酒被她送迴去,她當時也並沒有覺得會有什麽意外。


    上樓後,她把霍新安置在床上,給他衝了一點蜂蜜水,遞到嘴邊。


    他就著喝了一小口便推開,示意她不要。


    許靜便蜂蜜水拿走。


    清洗幹淨水杯後,又迴來給他脫掉鞋子和外套——怕他睡不舒服。


    她給霍新脫外套時,霍新突然衝她喃喃喊了一句:“希希。”


    許靜渾身一顫,下一秒,霍新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頭埋在她腰間,聲音很輕,氣息也撒在她腰間:“希希,你好香。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喜歡玫瑰嗎?你這麽念舊,心裏就真的沒有我的位置了?”


    許靜想起來,今天中午她去祁氏大樓辦事情的時候,剛好遇見了仲希然。


    仲希然不知道為什麽下樓的時候有點慌張,還有點臉紅,連包也不小心掉了,香水碎了一地。


    她抿唇,走過去幫她收拾碎片。


    仲希然抬頭衝她笑著說“謝謝”。


    她溫聲說不用謝。


    仲希然顯然並不認識她,但看她用手去拿玻璃碎片,立刻說,“別別別,我這兒有紙巾,你小心別紮到手。”


    她當時想,她真的人美心善,尤其那雙眼睛,明亮又帶著幾分嫵媚,連她都挪不開眼,更別提男人。


    可能就是那個時候,她身上染上了仲希然那瓶香水味。


    許靜不喜歡玫瑰香,總覺得玫瑰有一種酸澀的,難聞的氣息。


    但這香水質量太好,一天都沒散掉。


    她想推開霍新,霍新卻拽著她手腕,將她拽到了床上。


    她迴頭,看向霍新。


    霍新伸手,輕輕捧起她的臉,吻住她的唇。


    他輕聲喃喃:“我好想你,希希。”


    他的聲音好柔軟,又好溫暖,像快要曬化的。


    許靜又聽見他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是在做夢吧?隻有在夢裏你才會這麽乖。”


    他一麵說,一麵很輕地吻她。


    他的唇也好軟。


    應該推開他的,許靜跟自己說,但是她根本控製不住自己。


    她已經喜歡了霍新很久很久,看著他為他的白月光,傷心失落發狂,折磨自己。


    一向對誰都溫柔的他好像隻有在麵對那個女生的時候才會失控。


    是不是人在麵對自己喜歡的人時都會失控。


    就像現在,明明知道,他嘴裏念的人不是自己,她卻還是心甘情願地,任由他吻她,而且甘之如飴。


    從來沒有談過戀愛、連手都沒有跟男人牽過的她,竟然就任由他剝掉了自己的衣服,手在她身體最柔軟的地方遊移,還是喊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


    她仿佛看到自己在清醒的陷落,沉淪,卻無法自拔。


    她知道,如果說他跟她有可能有任何機會的話,就隻能是這一次。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就當是一個夢吧,夢醒後一切都會恢複如常的。


    她微微閉著眼睛,任由他將自己壓在了身下。


    他很溫柔,一點一點吻著她的身體,一路往下,似乎要吻遍她的全身。


    原來被喜歡的人觸碰,是這種感覺。


    她整個人渾身都透著一股輕飄飄的愉悅感,被珍惜,愛愛重感覺。


    她伸手觸碰到他柔軟的頭發,他將頭低了下去。


    她渾身一顫,從來都不知道還可以這樣。


    但因為是他,好像一切都可以接受。


    他給了她一場很長的前戲,但真到了那一刻時,她還是驟然感覺到一陣酸心的疼痛,好像整個人被生生劈開,痛得沒忍住喊出聲。


    下一秒,霍新便吻住了她的唇。


    他用那種很柔和的語調說:“我輕一點好不好?”


    她“嗯”一聲,霍新又說,“抱著我好嗎?”


    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他舌尖探了進來,輕輕抵住她上顎。


    她漸漸習慣了他的節奏,聽到他說:“你很棒,你聽到了嗎?”


    結束之後,她渾身都有些酸痛。


    她當時就想離開,卻沒想到霍新一轉身便將她抱在懷裏。


    沒多久,又拉著她做了第二次。


    第三次結束後,她渾身都沒了力氣,想起身離開,卻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累過。


    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到身旁的人起身,意識到自己在哪兒時,她驟然驚醒。


    本來隻是想當成一場不知不覺的夢,隻要提前離開就好。


    可是她完全忘了……


    在看到霍新冰冷的眼神時,她就知道他們完了。


    即便她說了好幾遍是她自己願意的,霍新還是毫不猶豫叫她離開,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想跟她多說。


    耳邊突然有很輕的腳步聲傳來,許靜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已經很久。


    她連忙迴神。


    霍新推門進來,看了眼玉米,很小聲地問:“他睡著了?”


    許靜點頭。


    霍新目光落在她身上,說:“那正好我來做飯,你休息一會兒,飯好了我叫你。”


    許靜看了一眼床單說:“不用了,我也不是很困。”


    意識到她是坐在他的床上,她連忙站了起來。


    霍新平聲說:“我沒那麽講究,再說,你也不是沒在這兒睡過。”


    許靜微微一滯。


    霍新轉身走了出去。


    許靜抿唇想了想,以後可能要跟霍新常來常往,確實也不需要那麽矯情。


    她便脫了鞋,躺到玉米身邊。


    其實也有點困了。


    這幾年因為要帶玉米,她經常晚上睡不好,導致睡眠也一直不怎麽樣,周末中午都需要補個覺。


    一沾枕頭,她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這一覺睡得不太踏實,隱約聽見廚房傳來的抽油煙機的聲音,中途玉米滾了滾,她安撫了片刻,又迷糊了一會兒,就察覺到有人輕輕推她的胳膊。


    她緩緩睜開眼,霍新那張臉就出現在他眼前。


    他睫毛很長,又很濃密,仿佛很短的黑色流蘇一樣垂下。


    直到這時她才忽然意識到,玉米的眉眼跟霍新是真的很像,像到一眼能認出來是父子那種。


    也難怪他見了玉米兩次,就懷疑玉米是他兒子。


    離得近,她幾乎能看到霍新臉上的肌膚紋路,也能聞到他身上的蘭花香氣,很淡,很溫和,又好像夾雜著一點煙火氣。


    霍新溫聲說:“吃飯了。”


    許靜倏地坐起來,點了點頭:“我去洗把臉,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霍新:“當然。”


    許靜去洗手間裏用冷水洗了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才轉身出去。


    飯廳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四個菜:紅燒排骨,烤雞翅,油燜大蝦和清炒空心菜。


    玉米還在睡覺,兩人聲音都很小。


    霍新說:“我不會煲湯,你想喝水還是飲料?冰箱裏有橙汁和可樂。”


    許靜說:“我喝溫水就可以,謝謝。”


    她說完這話後又連忙起身,“我自己去倒吧。”


    霍新想起剛才讓她自己倒水的話,彎了下唇。


    她怎麽這麽乖。


    許靜倒了兩杯水,迴來後遞一杯給他。


    霍新看著她問:“帶孩子是不是很累?”


    即便像仲希然什麽也不缺,祁斯年對她也足夠好,生完孩子後,她也好像是被剝掉了一層皮,養了好久才養迴來。


    聽到這話,許靜眼裏倏地湧出淚意。


    她頓一下,沒讓眼淚流出來。


    “其實還好,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玉米一直挺乖的,所以也沒有那麽累。”


    霍新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什麽情緒。


    行動倒是先於想法,給她夾了塊排骨,放進她碗裏:“多吃點,你比以前瘦多了。”


    許靜低著頭,眼淚又差點湧出來。


    她掩飾似的夾起那塊排骨放入口中,很軟,帶著一點甜味,也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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