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裴原野手還停在壓動的門把手上,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些意外。


    他的房車臥室裏,正站著一個人。


    對方背對著自己,赤著腳踩在木地板上,那雙雪足看上去型號很小,仿佛一隻手就能握的過來。


    站著的腿筆直修長,隻著一條四角內褲,包在豚部,看起來很翹。


    他的上半身穿著一件白色背心,不像是純棉,倒像是鬆緊彈力的,裹著明顯單薄勁瘦的身體。


    裴原野隻能看到對方的後背。


    因為瘦,上麵能看到肩胛骨和微微凸起的脊柱。


    開門的時候,對方正拎著一件t恤,聽到聲音,詫異地迴過頭來。


    裴原野也確定了他是誰。


    顧星池。


    顧星池在他房車的臥室裏正換衣服。


    怪不得從背後看,這身型不像是成年男性。


    也怪不得外界都說,顧星池有一種少年感。


    “你!”


    青年被他的突如到來嚇了一跳。


    但他沒忙著質問裴原野,先顧著自己。


    就見顧星池趕緊把那件破舊的t恤套在頭上穿好,然後撿起放在床頭的長褲,抬起一條褲腿,就往裏穿。


    但越著急就越不順利,戲服長褲可能因潮濕不好穿,他穿上一條後,另一條無論如何也提不上來,直接失去了平衡。


    裴原野眼看著他要摔倒,上前一步將人攬住腰,讓他倒在自己身上,抱了個滿懷。


    抱住的瞬間裴原野想。


    太瘦了,為了維持這種感覺拍戲,也挺不容易。


    他一手攬住顧星池,另一手直接去幫他拎褲子。


    拇指觸碰到了他的腿。


    很光滑,好像絲綢一樣。


    隨著往上拎褲腰,與拇指擦過。


    “不用!不用你幫……”


    青年聲音有些嘶啞地喊住他。


    裴原野已經幫他穿上了。


    對方幾乎一瞬間逃離了他的懷抱,站到離他最遠的地方,頭貼著牆低頭拉拉鏈。


    慌得像一隻小鹿,手忙腳亂,仿佛被他嚇到。


    可能是,兩個人剛才過於親密了,之前青年提醒自己要保持距離的。


    事發突然,裴原野幫完才想起這些。


    不過男人確實也有些驚訝。


    “你怎麽在這兒?”


    拉好拉鏈,已經穿成戲裏模樣的青年這才轉過身來,隻是眼神仍舊不敢看他。


    長長的眼睫煽動,連胸口也在快速起伏。


    “我……他們沒告訴你嗎?!你進來怎麽不敲門?!”


    還開始先發製人了。


    青年氣急時候,連麵頰都盈上一層薄.紅。


    之前裴原野在訓練場打架壓著他時,就發現過這一點。


    可能麵皮比較薄,所以一激動都能看出來,這樣的人倒是適合演戲,更容易表達感情。


    不等裴原野解答,口袋裏手機就響了。


    感覺跟這件事有關,他接通選擇了免提。


    “裴老師,終於聯係您了,剛才片場我轉遍了也沒找到,是這樣,顧老師想借您的房車換一下下場戲的衣服!咱們趕時間,正好您也要去工地,您看……”


    “嗯,我已經見到他了。”


    “噢噢那就好!謝謝您嘞!”


    電話掛斷,房間內靜默無聲。


    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為什麽顧星池會在房車裏換衣服。


    為什麽裴原野能突然進來沒敲門。


    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會出現。


    房車緩慢啟動,駛向新的拍攝地。


    顧星安低著頭。


    自己沒理了,本就是借別人的車,也不好發作什麽。


    被看就被看吧,反正隻有一個背麵,對方應該沒看出什麽來吧?


    按道理講,男的撞見男的更衣,也不該有太大的情緒,都是同性嘛,看見也沒什麽大不了。


    所以自己要盡量平靜。


    她在地板上坐下,拿過戲服裏的破線襪子開始穿。


    戲服是全套的,都被故意做得很髒破,而且顧星安也不好意思坐人家的床。


    結果裴原野那個大男人就杵在旁邊不走了。


    就聽他道。


    “你為什麽裏麵穿背心?”


    顧星安穿襪子的動作一停,幾欲吐血。


    那是她變束胸用的!


    終究還是被注意到了!


    這大哥是真好奇!


    她語氣平靜地撒謊。


    “我怕一會兒淋雨冷,裏麵先穿一件保暖的。”


    說完繼續穿自己的襪子。


    裴原野仿佛接受了這個解釋。


    他馬上又問了其他問題。


    “馮晉對你不好嗎?為什麽不給你配房車?”


    顧星安穿好襪子又開始穿鞋。


    她就奇怪了!


    對方怎麽跟她聊天,提馮晉的頻率這麽高?


    又不是情敵,天天那麽惦記她表哥做什麽?


    “我想低調,跟馮總說不用。”顧星安穿好鞋,大喇喇地劈開腿,手搭在膝蓋上,歎了口氣,“他對我很好,我要當然就有,一句話的事。”


    裴原野點了點頭。


    “那你讓恆星娛樂配一輛,換戲服更加方便,這個導演風格是經常突然加拍。”他一頓,“這兩日你可以先用我的,不要耽誤拍攝。”


    “謝了。”顧星安敷衍地道了聲謝,借他車用的原因是不能影響電影進度……


    還真有他的。


    明明別的演員被借車換衣會心底感謝,結果裴原野非得添這麽一句話。


    顧星安拿起棕色的外套。


    裴原野還倚靠在門邊,抱著臂打量著他。


    “一會兒要演殺人的戲份,你可以先醞釀一下感情。”


    顧星安把外套穿好,直接變成了一個貧民窟裏走出來的孩子。


    她挑眉,譏諷道。


    “裴導?原來裴導接手後麵拍攝了,我都沒收到消息。”


    她故意反問,提醒他不是導演。


    裴原野馬上鬆開手。


    “你自己看著來。”


    說著走向房車前半段,看來想起昨夜他們在房間裏的對話了。


    顧星安撇撇嘴,將自己原來的衣服收好裝袋,也走到前麵,隨便往地上一放。


    她沒坐沙發,畢竟那樣就得跟裴原野麵對麵。


    她坐在上車的台階處,雙手抱著頭找感覺。


    等房車到達目的地,一停車,顧星安也沒管裴原野,她直接走了下去,任大雨如注,打在自己的肩頭。


    天地間,雨水無情地傾斜而下,轉瞬就將她整個任打濕。


    她在體驗兇手的感覺。


    遠處,薑小果舉著傘跑過來,顧星安推手拒絕,跟著她去找導演。


    導演指導她專屬化妝師給往臉上抹了泥巴,讓整個人變得更髒更黑一些,然後一行人進入爛尾樓工地拍攝。


    “小顧,找好感覺了嗎?”導演坐在機器前。


    化妝師在幫她整理形象,將頭發弄得不那麽貼合頭皮,然後退到一邊。


    低頭的顧星安抬起頭來,眼神已經完全變了個人。


    遠處跟來看戲的裴原野眯了眯眼睛。


    這是……入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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