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泉生身為市紀委副書記。


    從一定的程度上來看,他的言行舉止就代表了市紀委的態度。


    秦書月點點頭,恭維一句丁泉生:“丁書記言之有理。”


    丁泉生淡笑一下後,說道:“那現在就請書月同誌和國權同誌都說說,在昨天落雲鎮爆發群體事件後,你們倆的處理方案。是不是你們在處理事情的過程中,方式方法有些極端了?這才會讓咱們的老百姓不滿意,從而導致他們大量向我們市紀委寫舉報信。”


    聽到他步步追問的話,秦書月欲言又止。


    葉江南捏著鋼筆的手則是冒了一層冷汗。


    昨天落雲鎮爆發群體事件的時候,秦書月就壓根不在青山縣。


    現在丁泉生故意這麽問,不就是想成心刁難秦書月,坐實秦書月到市裏麵跑官的這種行為嗎?


    說實話,跑官要官這種操作,雖然在官場裏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可這種事情怎麽能放在台麵上來講?


    一旦挑明了,那就是違紀行為。


    而看著秦書月不發言,早就想將秦書月取而代之的孫國權立馬開口說話了:“丁書記,說起昨天落雲鎮發生的群體事件,我就很慚愧,很自責。”


    “昨天,我因為突發闌尾請了病假,我身為青山縣政府的一把手,竟然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當時我正在手術中,所以沒能及時的知道這個情況,更沒能及時的處理這件事情。我應該深刻檢討,接受組織上的問責啊。”


    他故意聲情並茂的陳述著,展現出了一個黨員該有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果真是一流的演員在官場啊。


    丁泉生放下手裏的水杯,眼睛看向孫國權,問道:“國權同誌,你昨天請病假是在落雲鎮爆發群體事件之前呢?還是之後?”


    孫國權幹淨利落的迴答:“之前。”


    丁泉生輕輕“嗯”了一聲,隨後反過來安慰孫國權:“既然是在落雲鎮群體事件爆發之前,那國權同誌就無需自責了。畢竟人吃五穀生百病,誰也沒法保證自己的身體時時刻刻健康,不得病。像你這種突發性疾病住院而請假的情況,咱們必須要充分的理解,我們的組織還是很人性化的嘛。”


    跟孫國權一唱一和之後,丁泉生這才把矛頭指向秦書月,笑裏藏刀的問道:“書月同誌,你當時又是怎麽處理的呢?”


    秦書月坦誠迴答:“丁書記,我當時並沒有在縣裏。所以我得知落雲鎮發生群體事件後,第一時間就讓我的秘書葉江南同誌代表青山縣委前去處理了。”


    丁泉生的笑容越發深沉,也越發危險:“書月同誌,昨天落雲鎮都發生了那樣的頭等大事,你卻不在縣裏,那去了哪裏呢?是不是有比落雲鎮群體事件還重要的事情?”


    “書月同誌,我現在是代表市紀委跟你談話,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


    在這一刻,雙方之間的氣氛已經很焦灼了。


    秦書月剛抬起來放在嘴邊的水杯又放了下去,平靜的說道:“昨天在落雲鎮發生群眾事件的時候,我當時正在我們青山縣下麵的新民村進行調研。”


    “眾所周知,我們青山縣新民村那是在全縣甚至全市都出了名的貧困村。在新民村有幾百戶的老百姓還在為了溫飽問題發愁,我這個縣委書記感覺身上的壓力很大,內心更是自責。”


    “所以,我就親自去了趟新民村,準備實地考察一下,到底有沒有什麽方法能讓新民村徹底脫貧致富。”


    隨著秦書月這番話說出來,會議室裏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古怪。


    一雙雙感情色彩各異的眼睛都齊刷刷的落在秦書月身上。


    其實,現在在場的這些人都心知肚明,昨天秦書月就是去市裏麵運作了。


    畢竟,在官場中就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他們在座的這些人手裏都有信息渠道。


    可現在,秦書月卻堂皇之的說她昨天是到了下麵的新民村實地調研。


    這不就是當著丁泉生的麵撒謊嗎?


    真是離了大譜!


    她秦書月好歹也是個地方諸侯,怎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葉江南先是怔了怔,但很快,=就放鬆下來。


    毋庸置疑,秦書月昨天是給大家玩了一手瞞天過海啊。


    眼下,她將會毫不留情地反殺一刀孫國權。


    仔細一想,葉江南立馬明白了秦書月的整個計劃。


    想必她昨天去市裏麵運作這種消息,是她故意放出來的。


    而為了讓這個消息有信服度,她連自己這個秘書都騙了。


    而就在孫國權以為他已經抓住了秦書月的把柄,要對秦書月捅出致命一刀時,秦書月來了一個漂亮反轉。


    坐在輪椅上的孫國權突然有些傻眼,腦袋瓜裏更是嗡嗡直叫。


    什麽情況?


    他身上這一刀是白挨了?


    之前為了做局套住秦書月,他可是連自己的闌尾都割了。


    越想越氣憤,孫國權有一種被秦書月牽著鼻子走,又被秦書月騎臉輸出,狠狠戲弄的屈辱感。


    丁泉生也是臉色難看。


    秦書月的說辭,其真實性毋庸置疑。


    因為,秦書月的話很容易去求證。


    在這種大是大非下,秦書月沒有必要撒謊。


    這就意味著,秦書月一個人就把他和孫國權耍了個團團轉。


    他更是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而此刻,局勢的優勢明顯已經掌握在了秦書月手裏。


    出於一個成熟政治人的角度,她當即乘勝追擊,看著丁泉生,笑道:“丁書記,您剛剛說的很對,落雲鎮的事情那是曆史遺留下來的。可即便如此,也必須要追責。而現在我想請丁書記當裁判,以督促落雲鎮掃清曆史遺留問題。”


    這話一經說出口,丁泉生眼皮就抑製不住的跳了跳,心裏更是很堵。


    她秦書越真是個難以對付的女人啊,不動聲色間就完成了局勢的反轉,並且還給他將了一軍。


    葉江南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在心裏暗暗給秦書月點讚。


    她如今已經把燙手的山芋拋給了丁泉生。


    落雲鎮的事件的確是曆史遺留的,剛剛丁泉生口口聲聲說要追責,那麽必然要追到落雲鎮上一任黨委書記江遠峰的頭上。


    而江遠峰又有個在省委幹部處當處長的堂哥,是下麵的人誰也不願意得罪的角色。


    秦書月這一招真是出的妙,直接就把刀子遞在了丁泉生的手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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