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知不知羞?


    ……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最後的答案,卻還是會做那些徒勞的事。


    獨自矛盾,恐慌,麵目全非,崩潰自毀。


    身後,黑霧凝結,化成一個佝僂著背的黑臉老頭。


    “十一皇子,王遣我來知會您一聲,您如今身上墮仙之力潰散,此時奈何不得元卿,凡事小心為上,切勿輕舉妄動。”


    墮仙語調沒有起伏,“我不是皇子,你們的朝代早過去了。”


    黑臉老頭卷起下巴半人長的白胡子,勸道:“十一皇子,朝代是過去了,血脈親緣,如何過去?”


    “您如今身負墮仙和武帝兩種血脈在身,隻待他日恢複,屆時全天下無人與您匹敵。一統六界,指日可待!”


    “您何必此時為了報複一個女子煞費苦心?依老夫看,您登上那至高王位,要什麽女人沒有?隨盡天下美人奉承,為您繁衍子嗣,何必稀罕一個卑賤爐鼎……”


    話語未盡,一隻蒼白毫無血色的手掐上老頭脖子,頃刻間,老頭鬼身被他捏散,消失在原地。


    “誰準你提她的?”掩蓋五官的兜帽下,他一雙紫眸豔的發紅,喉頭腥甜,吐出一口黑血。


    他捂住空洞的胸口,撕扯靈魂的痛感煎熬強烈,膝蓋彎曲,狼狽吃痛跪撐在地。


    黑臉老頭複又現身,這次離陰晴不定的他遠了些,把胡子打結圍了腦袋一圈,冷眼睨他道:“哎呀呀,十一皇子有話好說,一天天這麽打打殺殺的,多不好?”


    “您不是布好羅網,隻帶她落網手刃她麽?此時還為了她一個將死之人與您擁戴者鬧難堪,實非明智之舉啊!”


    “滾!告訴鬼王,我隻做我想做的事,不當他的餌。”


    武朝曾經仙人一家,仙武一體,後因朝代更迭,兩者分歧愈發嚴重,一場內戰,武帝戰敗,仙界賀樊一劍劈開兩界,自此,各居一地,仙人決裂。


    黑臉老頭是鬼王派來的人,他曾是武帝忠黨,修習禁術焚身化鬼,投靠了號稱六界第一牆頭草的鬼王。


    鬼王其人深不可測,以善麵示人,對誰都說好聽話,實則狡詐奸猾,近功好利,野心蓬勃。


    墮仙血脈覺醒那日,黑臉老頭遵鬼王吩咐找上了他,助他一臂之力。待他為他療傷,發覺他眉眼熟悉,加以試探,便道他是武帝流落在外的十一皇子。


    至於身份血脈是墮仙或是武帝的哪個皇子?嚴晝不關心,權利於他來說,無足輕重。


    他知道鬼王派人助他的目的,說的好聽扶他做六界之主,說的不好聽,就是他野心的餌料。


    擺在明麵上的東西,無人願意上趕著當炮灰。


    “恕老朽直言,您可知為何一個小小爐鼎都可以毫無顧忌的傷您至此?不過是瞧不起您身份低微,早便與那元卿暗通款曲,您仔細想想,若身份地位不同,她會這麽對您?”


    “您如今抓了她,一刀砍死她,對於她對您做過的錯事未免過於輕巧……


    “若您手上有了權利和力量,圈禁她生幾個孩子,囚她於五指山,日夜折磨她再親手殺了她的孩子,不比一刀下去解氣?”


    一道閃電似的罡力朝老頭攻去,“滾!!!”


    老頭眼見勸不動,清楚有些東西要他自己想通,隻待來日再勸,消失在原地。


    嚴晝半跪在地,五指抓握成拳,兜帽裏的白發月華般瀉出。


    他想到老頭說的話,唿吸急促。


    ——圈禁她生幾個孩子,囚她於五指山。


    生孩子……


    在那處府邸時,他問過她的。


    那時,他在外辦事,對接的老板是個中年男子,手臂上坐著一個咬手指的奶娃娃,眼睛葡萄似的晶亮,不哭不鬧,就乖乖她趴在爹爹肩頭,好奇純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瞧。


    嚴晝喜歡小孩子嗎?他原本不喜歡的,小孩子又吵又鬧,最煩人了。


    可當老板將女娃娃遞到他麵前時,鬼使神差的,他接過了。


    “小老板瞧著年紀輕輕,可曾娶妻?”中年人慈愛的目光放在因為換了人,有些拘謹的女兒身上。


    嚴晝垂眸,看了眼娃娃毛茸茸的小腦袋,動作生疏的托著她,心頭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怪異,“快了。”


    “這是好事將近了?”


    “嗯。”


    “嚴老板又會做生意,人也生得俊,不知是誰家娘子有幸能覓得你這良婿?”


    嚴晝想起家裏那個沒心沒肺的家夥,感受懷中娃娃暖唿唿的溫度,罕見笑得柔軟:


    “是我有幸覓她。”


    中年人露出一個了然的笑,旋即祝賀道:“那提前祝嚴老板新婚美滿,恩愛有加,早生貴子。”


    他搖搖閨女的小手,一張臉笑成了菊花,說:“快祝嚴老板也生個跟我家囡囡一般乖巧的女娃娃!”


    娃娃很聽爹爹的話,稚嫩的童音脆生生道:“嚴老板也生個我吧!”


    “嘿你這孩子!你爹還在麵前,就又生個你了?還要不要爹爹了?”


    “要,就要爹爹!”


    嚴晝看著父女倆溫馨互動,忽然覺得,有個孩子,也挺好的。


    最好,還是個女孩兒。


    夜晚,寧煙動作完,發懶的趴在他身上,嚴晝泛著霧氣的眸子看肩頭的她,替她擦去頭上汗珠,心念一動,“寧煙,你以後,想生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寧煙不做正麵迴複,而是說:“為什麽這麽問?”


    “我……想我們以後有個孩子。”


    寧煙在他麵前很少表現出特別明顯的厭惡,在聽到他的話後,頭次一臉反感的翻身到床裏側,背對著他。


    “要生你自己生,憑什麽你爽一迴,我苦十月?”


    嚴晝有些好笑,每次明明都是她主動舒坦在多,他念及她體質沒怎麽磋磨她,現在到了她口中,就是他爽了?


    好生不講理!


    不要就不要,誰稀罕了?


    嚴晝被她這麽一說,有點不服氣,被子一卷,兩人背對背,誰也不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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